番外·十年大梦  第90章:杯弓蛇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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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茅屋里需要全身搽药的那几天,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许长河不光看得仔细还都摸过了。
    而且当年在问名山庄也被他扒光了摁着擦身,不留余地。
    明明只是上药,却莫名有点羞耻。
    墨青席面红耳赤地宽衣解带,褪下裤子。
    许长河心无旁骛,先用水清洗,再将破口、红肿处都撒上药粉,静待片刻,给墨青席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去洗了手,将饭菜搬到床边,一起用饭。
    墨青席吃着吃着碗里多了一块肉。
    “这边没什么好菜。”许长河说:“等到了大一点的驿站,伙食会丰盛些。”
    “已经可以了。”墨青席在疫村经历过吃糠咽菜的日子,现在一碗白米于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
    许长河不习惯情有可原。
    新长出的皮还需药浴辅助建立保护,许长河一个人忙进忙出,将浴桶放满水,浸入草药。
    墨青席抱膝坐着,许长河用水瓢舀水往他身上浇。
    这身新皮白如初雪,剥了壳的熟鸡蛋一般嫩滑,在水汽氤氲中泛着一层粉,许长河刚才没吃饱,盯着墨青席的眼神愈发如狼似虎。
    墨青席若有所觉地回头,被他那灼灼目光吓到不寒而栗。
    “你先泡着,我出去一会儿。”许长河丢了水瓢,大步冲出房门。
    墨青席缩在浴桶里,一脸窘迫。
    待许长河披着二月更深的凌冽回来,墨青席已经泡得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的声音,墨青席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
    “嗯。”许长河把他捞出来,擦干了放进床铺里:“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赶路。”
    墨青席顺从地合上眼,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许长河轻抚他额头,冷峻的面容渐渐融化,在其眉心落下一吻。
    翌日朝霞满天,姜悬在走廊上看到墨青席戴着幂篱从房间出来。
    两人素不相识,擦肩而过之际,出于礼貌,互相颔首问候。
    姜悬在马厩找到了喂昭雪吃草料的许长河。
    许长河口吻淡漠:“有事?”
    姜悬提醒:“今天有雨。”
    言下之意还是劝许长河让墨青席坐马车。
    许长河不以为意:“我自有准备。”
    姜悬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我刚才看到他下楼了。”
    许长河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他将手里的草料丢进马槽,飞快奔向大门口。
    刘继明刚吃完饭出来,差点被他撞翻。
    见许长河窜到马路上东张西望,刘继明整了整衣襟,问他:“长河,你怎么了?”
    许长河双目圆瞪:“你看到墨青席了吗?”
    不等刘继明回答,墨青席的声音响起:“我在这儿。”
    他从厨房方向来,手里捧着一张托盘,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许长河三步并作两步,脑子里快速演习了一遍如何将墨青席拽走,或摁墙上或拖进屋,狠狠教训。
    然而墨青席没有被他一身戾气给吓退,迎人而上,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你只吃了半个冷馒头,我借了锅灶煮面,你再吃点吧。”
    许长河便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即便是在京城,也不会有人管他吃多吃少了。
    他一言不发跟着墨青席进去找空位坐下,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墨青席等他吃完才问:“你刚才那么生气,是以为我不辞而别了吗?”
    许长河心虚地低下头。
    “那你将我捆起来,拴在手里。”墨青席口吻认真:“只要能让你安心,好好睡觉,我心甘情愿。”
    许长河夜不能寐的问题在茅屋同床共枕时,墨青席就发现了。
    许长河半夜容易惊醒,即便是身旁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会被梦魇缠绕。
    所以他的面容总是透着病态的苍白,易怒且敏感。
    长期精神紧绷,心神不定,又怎么能睡好觉有食欲呢?
    在虞城县养得那么健康活泼的许长河,变成了这个样子,叫墨青席如何不心疼。
    许长河给墨青席擦拭手指上沾到的面粉:“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为了我做这些事。”
    墨青席回握住他:“我想对你好,无关其他,因为你是许长河,我喜欢的人。”
    “……”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
    墨青席终于意识到大堂里坐满了还在用早饭士兵。
    许长河转头扫了眼,那些竖起来的耳朵都收了回去。
    墨青席羞愤难挡,这回是真的想跑了。
    许长河扣住他的五指,掀开幂篱一角,倾身过去亲了一口。
    墨青席瞬间红成了一颗熟透的果实。
    半个时辰后兵马启程。
    就连刘继明都看出许长河心情很好了。
    金铃轻快地响着,许长河让墨青席侧坐在他怀里,一会儿折枝相赠,一会儿摘叶吹曲。
    全然一副花花公子为博美人一笑的风流做派。
    墨青席无奈的同时也纵容着许长河的任性,途径城镇,他用所剩不多的铜板买了一支竹笛。
    长路漫漫,笛声悠扬,平复了尘世喧嚣与浮躁。
    马车里的姜悬掀开帘子,望向金铃马上笑逐颜开的许长河。
    那个笑容,就连许家的人都要用怀念来形容了。
    ……
    春雨绵绵,墨青席被兜在油布下,一丝雨水都没碰着。
    许长河则淋成了落汤鸡。
    进屋之后,墨青席赶紧让许长河换衣服,他去熬姜汤。
    许长河当晚吞咽时嗓子就有了刺痛感,体温拔升,鼻音浓重。
    墨青席二话不说去找太医,开了一副药。
    喝完药,只等发汗退烧,墨青席把两床被子都压在他身上。
    许长河呼着热气道:“隔壁有房间。”
    墨青席置若罔闻,在他身旁躺下,拍了拍被子:“闭嘴,睡觉。”
    许长河睡不安稳,忍受不了闷热想钻出被窝的时候,墨青席都会抱上来,把他的手脚塞回去。
    折腾了一夜,许长河醒来感觉胸口沉得慌,定睛一看,是墨青席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发丝凌乱。
    许长河伸手去推他,墨青席恍惚地抬起头。
    “我好了。”许长河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你再歇会儿。”
    墨青席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确认真的没事了,翻身滚到一边。
    许长河分了一条被子过去,圈住墨青席。
    过了会儿,墨青席迷迷糊糊被硌到,他猛地惊醒,在被窝里挣扎:“长河……”
    许长河一言不发松开手,起床洗漱。
    墨青席披头散发,无措地扶了扶额头。
    许长河穿戴整齐,端来热水:“不睡就起来吧,快要出发了。”
    “嗯。”墨青席低眉垂眼地应了声。
    天色阴沉,晨风带来徐徐凉意。
    晚起的两人在马背上吃饭。
    许长河先是囫囵吞完两个包子,再从怀里取出温热的鸡蛋,仔细剥好,递给墨青席。
    墨青席手里还捏着一张饼:“你吃吧,毕竟病刚好。”
    许长河的回答简短有力:“我不爱吃。”
    “……”
    在虞城县每天守着母鸡下蛋的人是谁?
    墨青席伸手接过,看着白白嫩嫩的鸡蛋,无声叹息。
    雨后道路泥泞不堪,前行速度受限,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毫无怨言,但几位太医都上了年纪,加上连日赶路的疲劳,一把老骨头坐着马车,路况稍有颠簸就吐得两眼翻白。
    刘继明赶紧勒马,下令休整半个时辰。
    许长河找了棵树拴马,进林子解手。
    墨青席取下水囊,走到水边。
    姜悬同样也在打水,余光瞥见墨青席似乎做了个掀开幂篱面帘的动作,他转头看了眼,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墨青席灌满水囊,礼貌地向姜悬点头问候。
    姜悬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目送墨青席离去。
    几个军官有说有笑地调整着腰带从芦苇荡出来,迎面撞见了打水归来的墨青席。
    他忘记把幂篱的遮面放下来了。
    终日瞧着糙老爷们的眼里猝不及防映入一张堪称绝色的容颜,他们不约而同忘了自己嘴里在说的话,直到墨青席走过去,才舍得眨眼。
    许长河已经回来了,见墨青席走开,明显有些不悦。
    墨青席看到他,加快步伐:“我去打水了。”
    许长河注意到不远处那帮人探头探脑的样子,眉头紧锁盯着墨青席恢复如初的脸看了会儿:“不想戴就拿下来吧,今天没有太阳。”
    墨青席这才意识到打水的时候把遮面挂上去了。
    既然许长河都这么说了,他便把幂篱摘下,叠好系在马鞍上。
    再启程的时候许长河握着墨青席的腰将他提上马背,力道之大让墨青席都疼到抽气。
    许长河坐在他身后,腾出一手把人牢牢箍着。
    墨青席茫然:“怎么了?”
    许长河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想金屋藏娇。”
    “……”墨青席啼笑皆非:“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
    许长河舌尖抵着后槽牙,没敢回答。
    墨青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许长河闭上眼:“骑稳一点。”
    许长河干脆掀起披风把人兜进去。
    刘继明看到那两人众目睽睽下明目张胆的亲昵,目瞪口呆。
    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刘继明敢怒不敢言,转念一想,儿子是许承的,轮不到他教训,还是书信一封,百里加急送去,告知老师为好。
    当晚信使趁着夜色快马加鞭出发了。
    姜悬在二楼开窗透风,手边团了一只雪白的信鸽。
    同屋的太医吃饭回来,见他站在窗边,询问道:“姜悬,你怎么没下去吃饭?”
    “不饿。”
    姜悬关上窗,窗台上徒留丝丝羽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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