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约法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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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驯服烈马不亚于殊死搏斗,再加上翻云覆雨几通折腾,许长河睡得十分香甜。
    现在大地回暖,墨青席怕热,有时候会不自觉地退出许长河的怀抱。
    许长河便习惯性地侧过身蹭了蹭枕头,伸手去捞墨青席。
    人是捞着了,但感觉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阻隔着。
    两人同时惊醒,掀开被子。
    桑桑眨巴着眼,无辜地望着衣衫不整的两人。
    “……”
    许长河脸都给吓绿了:“你怎么进来的?!”跟个鬼一样。
    桑桑觉得许长河的神情太吓人了,就往墨青席那边爬去:“哥哥,我怕。”
    走丢的小孩子难免会有心里创伤,墨青席搂着她拍了拍:“不怕。”
    许长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你快把她弄回去。”
    桑桑极不情愿地摇头:“嗯~”
    “桑桑,不是自己的房间,进来之前要敲门。”墨青席教导道:“以后不可以这样。”
    桑桑抓着墨青席的衣襟道:“我想睡这里。”
    许长河倒吸一口凉气:“不行!”
    墨青席耐心询问:“你是想有人陪着你?”
    桑桑点点头。
    “好。”墨青席答应了。
    许长河尤其委屈:“青席……”
    墨青席竖起食指:“嘘。”
    许长河:“……”
    墨青席让桑桑躺下,轻轻拍哄她直至入睡。
    他们准备把床让给桑桑,换个屋子休息,结果墨青席还没下来,就被桑桑抱住了胳膊。
    许长河只恨自己白天没有把她绑了丢去衙门里。
    本来能独占墨青席一夜,结果这小丫头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醒,害得许长河打了半宿地铺。
    翌日,许长河没精打采地洗漱完,跟墨青席商量着把桑桑送走。
    墨青席没说什么。
    他们起得早,所以桑桑也没有赖床。
    墨青席煮了三碗面条,只是端来的时候,其中一碗装了清水,在许长河不明所以间,他把碗水往桑桑手边放,却故意打翻了。
    许长河看着水碗掉下去,又被桑桑一脚踢正,所有泼出来的水都完美收回,一滴不漏。
    桑桑两手捧住碗,放回了桌上。
    许长河仍在目瞪口呆。
    “桑桑真厉害。”墨青席一副意料之中的口吻,端来了面,在她碗里加了两个蛋。
    桑桑握着筷子乖乖吃面。
    许长河沉寂已久的江湖梦骤然苏醒:“她、她有武功。”
    还不弱。
    从桑桑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他们屋里、钻入被窝开始,墨青席就有所怀疑了。
    “她应该不是饿昏头了才进玉茗园找吃的。”墨青席把短剑拿起来,示意许长河也照做。
    一看到那对短剑,桑桑伸出小手,看起来十分想要。
    许长河把剑给她:“你认识狄大哥?”
    “狄雁哥哥。”桑桑摸了摸剑鞘:“认识。”
    “可能是狄大哥朋友的孩子。”许长河猜想道:“我出门买菜的时候,无意中被她看到了剑,就觉得我认得狄大哥,一路跟来了玉茗园,赖着不走。”
    桑桑走路没声音,许长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跟了多久了。
    墨青席担忧道:“如果是江湖人,那官府把画像发出去,对桑桑来说,未必是好事。”
    许长河愣住:“啊?那我让他们撤了?”
    “只怕来不及了。”墨青席摇了摇头:“希望先看到画像的,是她的家人。”
    两人都要出门,又不能带着桑桑。
    于是许长河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谁来都别开门,吃喝都给你备好了,你不要出去,就在园子里玩儿。”
    为此许长河还把短剑留给她了,桑桑很是喜欢,还亲了亲许长河的脸。
    许长河对桑桑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桑桑身份特殊,墨青席去了大理寺也没有向许长川透漏。
    许长川已经知道了许长河入太仆寺做牧师一事。
    虽说这职位放眼王公绝无二例,不齿于人,但圣平帝回宫之后,检查皇子们的骑术,大失所望,训斥他们的同时肆意赞扬许长河,甚至说出了“你们有长河半分本事就好了”这样的话。
    十三得昭雪,十六降烈马。
    有此儿郎,不少人背地里都在私语许家祖坟冒青烟。
    再加上许长川年少有为,位列九卿是早晚的事,谁还敢嚼舌根。
    一夕之间,许承官复原职,姚小舅荣升三品。
    旨意下达姚家,姚小舅接旨之后,扶着姚彬起来,谢过传旨太监,恭送出门。
    姚小舅手握圣旨,推敲圣意:“爹,圣上这是拐着弯儿让姐姐回家、原谅长河呢。”
    姚彬径直往里走去:“只是一层表象而已。”
    姚小舅不解:“那内里为何?”
    姚彬面色不佳:“圣上的意思是我们与许家荣辱一体,今后许家出了什么事,谁都也别想独善其身。”
    “那就更应该让长河洁身自好,不与那墨青席纠缠不清。”
    “长河是什么性子?你越跟他逆着来,他越来劲儿。”姚彬叹气:“跟他爷爷一个德行。”
    姚彬想了想:“不如我去与墨青席谈谈,他是个明理的人。”
    “许家至今没找墨青席的麻烦,你当他们傻吗?”姚彬提点儿子:“许远和许承这官算是做到头了,但许长川还有得升呢,说白了,许家靠着墨青席翻了身,现在为这事儿豁出脸面把人劝走,缺不缺德?”
    姚小舅不忍许长河自甘堕落:“那就让他们这么、这么丢人现眼下去?”
    姚彬痛定思痛道:“要一竿子拍得散,迟早会散,若拧一块儿了,你再去打,两个都得断。”
    姚小舅无话可说。
    许二夫人在檐下赏花,一字不落听完了姚彬的话。
    姚小舅急忙去扶着她:“姐姐,你身子还虚着呢,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岂不辜负了圣上的一番好意。”许二夫人眼眶湿润:“去套了车,我回许家。”
    “那不行。”姚小舅义正言辞:“且不说长河,子不教父之过,这么大的事,许承还瞒着枕边人,助纣为虐,我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儿子是我生的,养成什么样我都认了。”许二夫人说:“一家人当患难与共,大哥大嫂待我亲厚,即便我不好生养,也不曾劝说夫君纳妾。”
    “一旦长河与墨青席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夫妇二人难辞其咎,到那时,我希望姚家能挺身而出,至少保住长川。”
    姚小舅听不得这交代后事的口吻:“姐姐,既如此,你为何不同意与许家合离?”
    许二夫人瞪向姚小舅:“我享许家清福那么多年,就因为教不好儿子怕惹祸上身逃回娘家,这般忘恩负义、丧尽天良,还配做人吗?”
    “我……”姚小舅无地自容。
    姚彬在旁看着,心里感叹,这女儿到底是家里长女,有大家风范:“那便准备一下,回去吧。”
    许二夫人刚收拾好行李,许家的马车就到了姚府门口。
    许承亲自前来接她。
    姚小舅逮着他在院里骂了个狗血淋头,眼见着要动手了,还是许二夫人奔出来拦着。
    姚彬从都到尾没说几句重话,送他们出门时,与许承一语双关:“你有个好儿子。”
    许承躬身道:“岳父大人抬举他了。”
    “我就一个女儿,你待她如何,这些年我看在眼里。”姚彬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我当年没有看错人,往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了一点小事闹得全京城都在看我们两家的笑话,何苦来哉。”
    许承心领神会:“岳父大人说的是。”
    许二夫人回家的阵仗不小,沿途百姓看得明明白白,消息顷刻间随风传开了。
    许长河人还在御马场呢,就有人特地来奔走相告。
    这意味着他也得给圣上一个面子,早点回家。
    那桑桑怎么办?
    两个大男人住出去没几日,就带个娃娃回家……
    啧,他的风流传奇道不完了是吧。
    罢了。
    许长河不再烦恼,到点散工去接墨青席。
    许长川建议墨青席直接坐着许家的马车回去,这样许长河就没有什么迂回的余地了。
    只是墨青席也同样惦记着玉茗园里的桑桑,婉拒了。
    三人在大理寺门口遇上。
    许长河还穿着太仆寺的牧师服饰,尤为扎眼。
    “还不回家?”许长川受了母命,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把许长河揪回去。
    许长河说:“总得让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啊。”
    许长川问:“你有多少家当好收拾?”
    两袖清风的许长河昂首挺胸道:“我现在也是有积蓄的人。”
    尽管连吃带喝,减去每日用度,现在手头不超过一百个铜板,那也是他辛苦挣来的。
    许长川点点头:“我让马车去接。”
    言下之意就是说一辆马车,足够装下你的全部积蓄了。
    “……”
    许长河归心似箭,骑上昭雪抱着墨青席就赶回了玉茗园。
    “桑桑怎么办?我爹娘倒是好糊弄,我哥可是慧眼如炬,八成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许长河边念叨着边推门而入。
    暮色蔓延,一柄长剑迎面送来。
    许长河下意识抱头蹲下。
    墨青席抽出门闩,挡在许长河身前。
    许长河则是从墨青席腰间拔了短剑,自下而上挑去,破了剑势。
    长剑横过,许长河见招拆招。
    一寸短一寸险,许长河半道学艺,又不精此道,很快被扼住了咽喉。
    墨青席刚要迈步,颈侧一凉:“别动。”
    这声音……
    许长河惊喜道:“师父!”
    火折子亮起,狄雁的脸正对着墨青席,本就没有使劲的手指松开了许长河:“都长这么高了。”
    现在的许长河,与狄雁几乎平视。
    良弓挪开了架在墨青席脖子上的泯生,再看许长河:“我没你这么蠢的徒弟。”
    就教了几招还学得不伦不类。
    墨青席把门闩插好:“你们是来接桑桑的吧。”
    “桑桑?”狄雁很快反应过来:“是,她在屋里呢。”
    许长河围着狄雁和良弓转:“你们怎么来的?”
    “当然是看到了官府的画像,快马加鞭赶来的。”狄雁现在是不好摸许长河的头顶了,只能改为拍他的背:“再晚两日,只怕就是别人找上门了。”
    桑桑跑出来,直接抱住了墨青席的腿。
    狄雁哼笑:“跟你爹一样见色忘义。”
    墨青席说:“你可以跟他们回家了。”
    桑桑摇头:“要爹爹来。”
    “是得她爹来接。”狄雁解释道:“桑桑出自江南蚕桑大户,她家在当地颇负盛名,且势力不容小觑,她流落到京城的消息一出,遭到对家觊觎,我们要是带上她,路上出了什么事,谁都担不起责任。”
    “可我和青席要回家了。”许长河道:“这玉茗园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我可以做主,你们在这儿住下,照顾桑桑直到她家里人来。”
    狄雁看了眼良弓,又看了看抱着墨青席不放的桑桑:“我们两个爷们可照顾不了小姑娘。”
    许长河:“……”合着他就会了?
    桑桑喜欢墨青席,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墨青席抱起桑桑:“那我们把桑桑带回许家,二位就在这里住着,这样可好?”
    狄雁点头:“甚好。”
    “不好!”许长河指着桑桑问墨青席:“她肯定又要你哄着睡!我怎么办?”
    狄雁闻言乐不可支:“这就搞到手了?”
    墨青席:“……”
    许长河:“……”
    “我们约法三章。”墨青席放下桑桑,依次竖起三根手指——
    “一,不能随意暴露你的武功;”
    “二,晚上要在自己的屋子睡;”
    “三,园子里有谁要装不知道。”
    桑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墨青席抱了抱她:“一会儿带你去见的人,他们会对你很好,给你好吃的,穿漂亮衣裳,晚上也会有人陪着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桑桑捏住墨青席的衣角:“要去。”
    狄雁朝良弓摊手:“你看,多容易被拐骗啊。”
    良弓懒得搭理他,一袭玄衣步入黑灯瞎火。
    他藏匿身影之后,许家的马车就到了,狄雁便跟着隐没归寂。
    许长河也就那几样东西,胡乱打了个包袱,再让桑桑钻进空箱,煞有介事地和墨青席一起抬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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