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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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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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摆了家宴,许长河与墨青席一回来,他就命人去喊了。
许夫人时刻注意许二夫人的脸色:“没事吧?”
许二夫人强颜欢笑:“没事,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你有气,骂他两句也是理所当然。”许夫人握住她冰凉的手。
许承瞄了门口好几回,忍不住问:“那混账干什么呢?全家等着他吃饭,还不来!”
许长河刚磨磨蹭蹭到门边,听到许承的抱怨,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走过去:“爹,您总得容我换身衣裳吧。”
才到外面几天,许长河仿佛又蹿高了,还晒黑了,身板也结实了,显得眼眸更为晶亮。
见他手上还缠着厚厚的布条,许二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掉。
许长河见状,慌忙给她跪下:“孩儿不孝。”
许二夫人捏着手绢擦了眼泪,别过脸去:“你起来,坐下吃饭。”
许承没见着门外还有人,悄声闻他:“青席呢?”
许长河坐在他边上,回答:“去见余先生了。”
许远看向许夫人,许夫人再去看许二夫人。
许二夫人坐得端正:“那就再等等。”
许长河小心翼翼道:“娘亲,青席说这是家宴……”
“看你把他当什么人了。”许二夫人截断他的话:“问心无愧就好。”
许长河灰溜溜地退出去,很快墨青席就过来了,还牵着一个小的。
许家众人:“……”
桑桑躲在墨青席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望着桌上的佳肴不停吞咽。
“这……”许夫人疯狂地在这孩子脸上搜寻与墨青席相似的地方。
许长河断章取义讲述了桑桑来玉茗园偷吃、赖上他之后又粘着墨青席的经过。
许长川本来还将信将疑,但墨青席和许长河刻意掩饰,无一不在强调这孩子不是普通的走失孩童。
“既然是代为照看,确实不能疏忽了。”许远没有多想:“孩子这样小,父母不在身边,多可怜呐。”
桑桑一听这话,眼里就开始蓄泪。
眼见就要山洪暴发,许长河抄了桌上的糯米糕往她嘴里塞。
众人又是一惊:“啊呀!”
“你个王八羔子!”许承吓得上手揍他:“你要噎死她啊?”
许夫人和许二夫人绕过去,让桑桑赶紧吐了。
“得亏你没养几日。”许夫人拍着桑桑的背,又给自己顺了顺气:“不然真是造孽。”
许二夫人掰了一块小的给她:“慢点吃。”
桑桑咬了一小口。
孩子饿了,咽得飞快。
许夫人瞧着心都化了:“都饿成这样了,快快用饭吧。”
许长河拉着墨青席在边上坐下。
墨青席不敢抬头,碗里有什么吃什么。
许长河一手夹菜一手抓住墨青席的指尖,轻轻揉捏着。
许承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动作,当即眼不见为净地扭过脸去和他个大哥碰酒杯。
桑桑吃饱就困了,两位夫人爱不释手,眉飞眼笑着一起去安顿她住下。
留下一桌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
墨青席放下了筷子:“老师还有话要与我说,我先过去了。”
许长河按住他的肩膀:“吃完再去。”
许远知情晚,但也没有为难墨青席:“一顿家宴的功夫,误不了多少事。”
许远是一家之主,他的话有足够的分量。
“是啊,我都好久没和伯父一起吃饭了。”许长河倒了杯酒,敬他:“还是伯父疼我,我今日任职,您就宴请全家为我庆贺了。”
许远被他逗乐:“谁说不是呢。”
许长川敬了许承:“叔父升迁,也是一喜。”
墨青席也去敬许承。
许长河不以为然:“他那是官复原职,算不得升迁。”
许承瞪他:“闭嘴!”
……
墨青席又住回了许长河的院子。
许长河和他没有进屋,坐在台阶上,并肩望着被云层遮住的半面玉盘,谈天说地。
“狄大哥和师父要是早点到,还能跟我们聊点江湖是非,就像从问名山庄回虞城县那一路……”许长河扬起嘴角:“他讲的故事都很有趣。”
策马江湖,仗剑天涯。
许长河忽然发现自己不再狂热追寻那不着边际的快意恩仇了,只是谈及时,会心怀憧憬。
“你当我是说书先生呢?”
云层散去,月光倾泄而下,照亮了墙头的一站一坐的二人。
许长河差点喊出声,又想起来这是在自己家,连忙用双手捂住嘴。
狄雁跳下去,良弓紧随其后。
“你们怎么过来了?”许长河压低声音:“玉茗园住着不舒服吗?”
“桑桑在这儿,以防有宵小之辈搅和了你家的太平,反正挨得近,就当是闲来消遣了。”狄雁和许长河勾肩搭背,把他带到一旁,悄声道:“你小子可以啊,这就把人拿下了。”
许长河抱得美人归,得意洋洋地傻乐起来:“嘿嘿。”
墨青席就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良弓:“之前狄大哥喂我们吃的药,真的快过期了?”
良弓冷淡道:“他的鬼话你也信。”
“有人说那药稀世珍贵。”
“他家多得是。”良弓说:“只是不轻易送人。”
墨青席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狄雁立马凑过来:“说我什么呢?”
“说你家泥巴丸有够难吃。”良弓跟他混久了,嘴皮子也利落起来。
狄雁看向墨青席:“用上了?”
墨青席颔首。
“那便是送对了。”狄雁拍拍墨青席的肩膀,指尖停在了他受箭伤的地方:“亏得你不靠手吃饭,也不习武。”
许长河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伤及筋骨,经脉不通,他这只手无法凝气聚力,若是与良弓一样惯使左手,等于是废了。”狄雁屈指一弹:“阴雨天,不好受吧?”
墨青席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后背冷汗已经出来了。
狄雁刚才注了一道内力进去,震得他肩臂发麻。
许长河焦急地拉起墨青席的手:“你怎么不说啊?”
狄雁替他回答:“因为说了,一般大夫也治不好,还费时费力。”
许长河关心则乱:“那找江湖郎中?”
“仔细养着就行。”狄雁道:“他现在弱不经风,不能强行打通经脉,慢慢来吧。”
“……哦。”许长河又去摸那伤处:“疼吗?”
墨青席叹气:“没什么感觉。”
狄雁用手肘撞了下良弓:“瞧这小两口。”
良弓头也不回地飞身上了屋檐。
狄雁向许长河打了个招呼:“我去你家厨房顺点好酒哈。”
“成。”许长河应完又觉得不妥:“我去拿吧,万一说成家里闹贼就麻烦了。”
等许长河走远,墨青席才问狄雁:“支开长河,是有话问我?”
“他聪明,但没你沉得住气。”狄雁道:“桑桑丢失关系到江湖两方势力平衡,而掳走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墨青席推理道:“她身着天蚕雪缎,在京城流浪多日,无人问津,绑匪和人贩子都不会放过这么一只肥羊,说明她不是被绑票来的孩子。”
狄雁便如实告知:“桑桑的爹娘去给儿子下聘求亲,没让她跟着,她便躲在一堆聘礼里,半途遇到水匪劫船,把她顺走了,结果夫妇俩回到家里才发现孩子丢了,那些水匪人间蒸发似的,无迹可寻。”
为什么水匪会把赃物运来宜城?墨青席开始将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
“你知道是谁,就说出来。”狄雁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瞒我是什么下场,你猜猜看。”
“我不知道。”墨青席不俱厉色:“大理寺也在搜寻那帮水匪,至今无果。”
墨青席是不能生在江湖的。
他披着霜色从容不迫的模样,会勾起浓烈的征服欲,让人想肆意蹂躏、撕扯践踏这副沉着冷静的皮囊。
狄雁鬼使神差向着墨青席伸出手,想复刻那日在紫藤下的动作,一片薄如蝉翼的树叶在刹那间擦着他的指尖卷着疾风嵌入一侧的院墙中。
“……”
狄雁怔怔望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缓慢感觉到微不可及的疼痛,他嘬了下手指头,转头去看屋檐,笑问:“你在不爽什么呢?”
良弓惜字如金,沉默地晒着月光。
“狄大哥。”许长河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回来。
狄雁突然有点心虚地别过脸去:“咳,回来啦。”
许长河把好酒好菜拿出来,招呼良弓也下来吃。
良弓还真赏脸下来了,落地之后冷眼扫向狄雁。
狄雁给他倒酒:“尝尝你徒弟孝敬的酒。”
许长河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怪怪的,小声问墨青席:“刚才发生什么了?”
事发突然,瞬息之间,墨青席其实没反应过来,毕竟他的眼睛跟不上叶片的速度,心想约莫是狄雁胡说八道了什么惹良弓不快了吧。
“没什么。”
连着喝了两顿酒,许长河没怎么闹腾,沾到枕头就睡了。
墨青席一夜无梦,在玉茗园的作息使得他们闻鸡而起。
“我去烧水。”许长河睡蒙了,昏头昏脑去找厨房。
墨青席没拦着,慢条斯理穿好衣服,泰然自若走出院门。
许长河到厨房门口才彻底清醒。
只是都走到这儿了,就顺带着把早饭做了。
许远和许承还有许长川都要上朝,看到饭桌上其貌不扬的米糕与微糊的扁豆粥,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面如常色的墨青席。
墨青席平静道:“糊的程度比之前轻了。”
“……”
许长河端着一盘炸面团走进来:“青席,今日我送你,回来时坐我哥的马车,我带昭雪去马场遛弯,圣上已经准了。”
墨青席点头:“好。”
平时许长川都是早朝回来才看到许长河醒,然后捎上墨青席一道去大理寺。
许远等他坐下,开口:“吃吧。”
“这是什么?”许承去夹许长河面前的炸面团。
许长河奉劝道:“爹,为了你的胃口着想,最好别吃。”
许承不信邪,咬了一口,少顷,面部肌肉都抽搐了。
他似乎咬到了结块的盐巴。
许长河笑嘻嘻地就着粥把几个炸面团都吃了,“等我做熟了再孝敬你。”
要是让许二夫人见到许长河下厨做饭吃还失败品,只怕又得抹眼泪。
待墨青席吃完,许长河便去马厩牵马。
许远上马车之后与许承道:“长河不一样了。”
许承摇头:“这才当了几日家?过阵子就厌了烦了。”
“你且看吧。”许远目光深沉:“长河的天资在长川之上,能收敛心性,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知子莫若父,许承哼声:“他能收敛就不是许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