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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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玲珑早早叫醒我,准备去给公公、婆婆请安。
沿着长长的回廊穿过花园,玲珑引我们来到一处水榭,上书“照月”二字,笔法秀挺有力,颇见功底。
我随玲珑进了水榭,迎面就见屋中挂着当朝名家陆逐尘的《清湖泛舟图》。真迹啊!真迹!少说也值个七、八万两。
“涟瑾来啦!快,过来让我瞧瞧!”主位左首坐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美妇,身穿一件枣红滚金边牡丹纹织锦长袍,内衬素色云纹裙。发髻上插了支珊瑚翠玉步摇,眉宇间有一股雍容之态,此刻正笑着朝我招手。
那妇人身旁的主位上坐了一中年男子,金冠束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双眼透着凌厉,一身云纹蓝色缎子长袍。虽然是随意的坐着,给人的感觉就却像是一把掩了锋芒的宝剑。
“少夫人,快给大人和夫人请安。”玲珑在我身边轻轻提醒。
我上前低眉顺目,跪下行礼,“父亲大安,母亲大安。”见了礼,我直起身子,接过初音手上的茶盅送到二人面前。“请用茶。”
“起来吧!”皖大人接了茶盅,浅浅抿了口茶,淡淡道。
“快起来,一起用早膳吧!”皖夫人拉起我的手,笑着道。
我低低的应声而起。被笑盈盈的皖夫人拉着随皖老爷往后堂走。
后堂原来是个小厅,此时红木桌边已经围坐了几人。见皖老爷进来,纷纷站起请安。我那公公只轻轻“恩”了一声,坐到了主位上。
夫人则拉着我一一介绍。
后来,我才知道,皖家有十一房姨太太,算上正室一共是十二房,着实让我在心中翻了一阵白眼。那些姨太太们也不是都可以来这里用膳的,一般只有生了男丁的才有资格进这照月小榭。所以今天见到的只有正室、三夫人也就是我尚未现身的夫君的娘亲、七夫人还有十一夫人,那最小的十一夫人只有二十出头,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
看着这几位夫人,我再次在心中疾呼:封建婚姻害死人!
接下来,是皖家的小辈们。
老大,承定是正室生的。官居卫尉丞,今天没现身,他妈说一大早就进宫了。
老二,就是我家相公,也没现身。
老五,七夫人生的,名唤承安。清瘦的白面书生,一身白衣,时不时的要咳几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据大夫人说,是小时候着了凉,落下了病根,看了多年也不见全好。
最小的儿子是十一夫人刚生的,才满月,承康。当然席间也无缘相见。
皖家还有三个闺女,个个都如花似玉,不得不承认皖家的遗传基因好。
一圈转下来,早膳已经摆上了桌,花样颇多,七七八八的摆了一桌。
大家虽都已落座,但无人动筷子。
在皖老爷举筷夹了一片碧玉春笋送进口中后,大家才纷纷举筷子开动,席间也不说话,连咀嚼声也没有,一顿饭吃的就像在演哑剧。
我觉得压抑的难受,吃了两口,就没心思再吃了。偷偷看了周围一圈,大家都还在聚精会神的吃着,于是也不敢贸然离开,只能硬着头皮,有一口,每一口的继续喝粥。
终于,皖老爷放下了筷子,立刻有人丫头递上了漱口水和白色帕子。皖老爷漱口后用白色帕子轻拭了下嘴角,起身离席。
我又扒了两口粥才放下筷子,低低道:“母亲大人,涟瑾饱了,先告退了。大家慢用!”之后落荒而逃。
回到我住的瑟园,我立刻吩咐初音准备吃的。
“小姐,不是才用了早膳,怎么又饿了?”初音憋着笑道。
我怪没形象的朝她翻着白眼,挥手道:“还不快去!”
初音煮了一手好菜,她在小厨房弄了几样清淡的小菜,配了白粥很快就上了桌。我坐到桌边才喝了一口粥,就听到玲珑的声音,“少夫人,三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喝茶。”
“吃了早饭再去,行吗?”我口齿不清的问。
“三夫人派来的人正候着呢。”
我一阵郁闷,但又不好让人多等,无奈起身,临走前深深瞥了一眼桌上的早点。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国人历来把喝茶作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把泡茶、喝茶作为修身养性的方法之一。有些好的茶道大师甚至认为泡茶的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净化自身的过程。看那些大师们泡茶,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此刻的我就有这种感觉。每个动作仿佛都练了几百万次,就像一场妙曼的舞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差错。沏茶手法熟练的人我见多了,但能像这位三夫人一样每个动作都带着独有的美态,端庄而沉静的却没几个。
“请。”一个黑色的茶碗被送到了我面前,碗口有浅浅的蓝色花纹。茶汤上漂浮着白色泡沫间可以看到黄绿色的茶叶末在泡沫中轻轻流转。
“谢谢。”我低头行礼致谢后双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对于现世的茶我喝不太惯,总感觉像是在喝和着茶叶末的淘米水。在这儿,人们把茶叶采收下来根据不同的品种或炒制后磨成末、或直接磨成末,然后制成茶饼。喝茶时取一小块茶饼用水煮,不经沉淀直接混着茶叶末喝下去。
我也是一个爱茶之人,不过我喜欢前世的那种茶叶。所以,平时所喝的茶都是按照前世的方法吩咐茶庄特制的。
“涟瑾,尝尝这福瑞居的点心,这可是洛阳城的一绝。”三夫人含笑看着我。
根据玲珑所说,三夫人姓陈,名妍,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原籍蜀地,后来父亲入京为官,全家跟着进了洛阳,没几年就嫁入了皖府。
“是,三妈。”虽然心里早在打那各色点心的主意,但我还是十分淑女的捏了一小块蜜枣糕,小口的咬着,“好吃!”我眯起眼睛,又从盘子里拿了块芙蓉酥来吃。
“慢点吃,喝口茶,别噎着。”陈氏体贴的将茶碗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茶,喝了口,继续消灭下一块。
“孩子,昨日委屈你了,都是子机的不是,等他回来,定让他给你赔不是。”
“三妈,涟瑾不觉得委屈。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正事。”我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茶碗,轻轻道。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虚伪啊!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涟瑾,傻孩子。”陈氏低低的叹息声传进我的耳朵,“委屈你了,我定会为你做主。”
“三妈,相公何时回府?”先打听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好预先准备,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恩……过几日就回来。涟瑾平日若是无事多来这边陪陪我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接着,陈氏又跟我说了许多洛阳的风土人情,叠叠叨叨聊到中午,并留我吃了中午饭。
临走前,她褪下手上的金镯子戴到我手腕上,还说这是她当年的陪嫁,如今给我做个见面礼。
回到瑟园,我懒洋洋的瘫在软榻上,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满天红霞。
“少夫人,夫人派人送东西来了,我见您正歇着就没敢打扰。”玲珑边替我更衣,边说道。
刚睡醒的我懒得说话,随口恩了声。
玲珑引我到外间,桌子上放了好些个锦盒,院子里也随意的放了几口木箱,初音正在一一清点。
我瞥了眼桌子上的锦盒,一对翠玉镶金镯子、两对东珠耳坠、两对珊瑚碧玉步摇。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我坐在桌边,拿起那东珠耳坠在手里把玩,随口问道:“玲珑,二少爷出门办什么事去了?”
玲珑表情一滞,迅速低下头道:“奴婢不知。”
哼!少跟我来这套!我放下耳坠,抿了口茶,“那……二少爷去哪儿办事了?”
“这,奴婢也不知。”
“我要去夫人那边。”我不再追问,放下茶盅,起身出了门。
五天过去了,依然没见我家相公现身,我也懒得管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对我来说,他不回来最好。
于是我每天都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心里更是乐得不行。
除了每日早膳吃得不太舒坦以外,其余时间过得是别提有多滋润了。三夫人每天都会邀我去品茶,聊天,算是消磨时光。
睡过午觉,我拉着初音和玲珑准备去三夫人的园子。路过花园,隔了假山听到两个丫头正在聊天。
“大管家今天又差人去雯绣阁请二少爷了,可连个面儿都没见到。”一个声音尖细的丫头说道。
“听说二少爷拜堂当晚就去了雯绣阁,好几天了都没回来过,这瑟园的二位到现在都还不曾打过照面呢。”另一个稍年长的丫头道。
“小兰姐姐说,二少爷原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要不是老爷压着,早退了。”尖细声又道。
“你知道吗?今天二少爷叫穆兰带话回来,说过几日要把红秀姑娘接来瑟园小住,让园子里的人先……”
“你们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看我今天不割了你们的舌头!”玲珑严厉的声音带着森冷在我身边响起。
“啊……二少夫人饶命,玲珑姐姐饶命,饶命!”两个丫头见到玲珑身边的我,吓得跪倒在地,身体犹如狂风中的落叶般抖个不停。
“哼!我看你们是过的太舒坦了,连这府里的规矩也忘了。”玲珑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别看玲珑平时温温婉婉的,发起威来,还真有大丫头的气势。
“算了,玲珑。回去了。”我有些颤抖的双手扶上玲珑的手臂,将同样颤抖着的身体靠在她身上,任她扶着我往回走。
颤抖,那是激动的!哈哈……老天,你待我太好了!
一回到房间我就直奔大床继续养精蓄锐,一觉醒来正赶上晚膳。饭菜刚上桌,玲珑传话说三夫人陈氏来了。
我忙去门口迎接,刚福下身子,准备见礼。陈氏就一把扶起我,拉着我的手飘飘然进了屋。
“涟瑾,今日怎么没来我这儿啊?”陈氏笑的温柔,拉我坐在她身边,关心的问。
“三妈,涟瑾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没过去请安。”我拉了脚凳,坐在她身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看过了吗?”陈氏关心的问。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刚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三妈不必担心。”
“恩,那就好……涟瑾,这府里人多嘴杂,总有些个不懂规矩、乱嚼舌根的。若你听到些什么可别往心里去。大可以狠狠地罚那些不长进的东西,三妈定替你撑腰。”
“是,三妈,涟瑾记下了。”我低下头,一副乖巧顺从小媳妇儿状。
“哎……”陈氏看了我一会儿,“三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毕竟是这府中的二少夫人,心里再苦也定要拿出些少夫人的样子来,别叫人看轻了。”
她这几句话一说,我心中顿时一热,知这位三夫人是真心关心我这个儿媳妇,不愿看我受委屈。于是俯下身子,将头枕在她腿上,静静的不说话。对于她我心中是略有愧疚的。总不能开口就说,我也盼着早日跟你儿子离婚吧。所以此刻,我只能选择沉默。
微微闪动的烛火笼罩着整个小厅,温馨的,沉静的,带着淡淡的温暖。
我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三妈,涟瑾打算过几日搬出瑟园,不知,是否……”
“不行,涟瑾,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定差人把那混小子带回来,让他给你赔不是。”陈氏听了我的话有些愤愤的道。过了一会儿,又放柔了声音道:“时间也不早了,涟瑾可用了晚膳?”
“还没,刚让初音去张罗了,三妈可曾用过?”
“还未用晚膳。”
“三妈若不嫌弃,不如就在瑟园用了晚膳再走?”我知要搬出瑟园不是今天几句话就行的,听陈氏转移了话题,也就知趣的不再继续。
“好。”
陈氏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叮咛道;“涟瑾,你是这瑟园的主子,安心的在这儿住着,别瞎想。”
我只得点头,低低称是。
虽说,三夫人临走前说了要在第二天将她儿子、我夫君带回来,可是一转眼又过了好几天,也没见这皖承祯现身,我更是乐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