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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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胡桃木窗棂照进来,大红的喜字仿佛镶了一层透明的金边。织锦缎红色的床褥、红色的鲛绡纱帐低低垂下,红色的瓷器,红色的衣衫,入眼满目红色,煞是喜庆。
我叫苏涟瑾,家住临安。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
我的爹是江南首富苏茂施,家里还有我娘陆静和小妈冯兰湫。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大姐涟璠是小妈生的,芳龄二五,嫁了我家大掌事谢沛,小夫妻两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如果有最佳夫妇奖的话,非他们莫属。二哥畅瑄、三哥畅瑾还有我都是一个娘生的,不过二哥比我们大三岁,转了年就是他二十三岁“大寿”。畅瑾跟我是双胞胎,那臭小子仗着比我早生几分钟,就压着我,非让我管他叫三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小妹涟琪虽是小妈生的,但却是我的心头肉,谁叫她最小呢,乖巧听话,小鸟依人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生怜惜。
我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降生的,刚出生的时候十分不习惯,觉得很怪异,就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就慢慢适应了。
前世,我是个小有名气的经济投资人,也算是个精英分子,活了四十好几,结果溺水而亡。
现世,我所生活的时代类似于汉朝。这里有过三皇五帝,也有过夏、商、周、秦,不同的是继秦之后建国的就是如今的“舒”。舒太祖颇有刘邦的风范,藉了个八竿子打不到的皇族身份,扯了个复国的大旗,拿了天下,开始长达三百多年的统治。老子创业,儿守业。不过时间一长还是问题百出。如今的舒朝已经不能与三百多年前的舒朝同日而语了。南方还好些,北方那些政治敏感地带明的暗的,王侯大臣们小脑子可没少动。再往外走又有那些兵强马壮、蠢蠢欲动的少数民族虎视眈眈的盯着。指不定哪天来个胆大的跳出来称王,又或者再哪天再来个外族入侵什么的。所以,前世身为经济投资人的我对我家老爹说的那句“有钱才是王道”从此成了我们江南苏家老老小小几十口的座右铭,连带的祸害了大大小小各处的掌柜伙计。至此,江南苏家也成为了整个舒国最会敛财的家族。
说起我,苏涟瑾在这临安城可算是个名人。我有个死党叫络霏扬,我俩三岁就认识了,那小子比我家畅瑾还坏,一肚子坏水。小时候捉弄先生,大了打架闹事,桩桩件件都有他小子份儿。本来我家畅瑾看到他总是绷着个小脸,不知在霏扬手里吃了几次亏。后来也不知咋的,两人居然打得火热。于是,常常可以看到我们仨混在一起使坏。霏扬有个哥哥叫络子和,大我们五岁,在不久后也加入了我们一伙儿。在临安城那叫一个闹腾,可谓无人不知。
子和哥哥三年前随父亲去了趟京城,回来后不久,成了临安城郡守。自他上任后,就没什么时间跟我们一起瞎混了。不过,虽然闯祸的人里没他,可收拾残局的人里准有他。我们也因为有了子和哥哥这样一座大靠山而更加的肆无忌惮。子和哥哥也不恼,总笑呵呵的替我们收拾烂摊子。多好一人啊!
一个月前,爹当着全家老少宣布了我的婚事,而且还是指腹为婚那种。我骨子里还是带有前世的作风,因此对于这桩离谱的婚事极为反感。所以立马就跳出来反对。由于苏家家风开明,爹一般不会强制我们去做某事,但这次爹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发动全家上下轮番上阵,对爹进行疲劳轰炸,企图用车轮战说服我爹,可是什么也没改变。
于是,我开始逃家。这时候要感谢我那英明的爹爹。从小,我们家就请了武师教男孩子们练武,我也跟着学了点皮毛。爬个树、翻个墙什么的不在话下。不过现在我的保镖蓝屿正在树下看着我,面无表情的道“小姐,树上风大,快下来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树上有风啊!鄙视他!
最终,我使出了杀手锏,我叫霏扬来我家向爹提亲,这样我就不必嫁给那素未谋面的什么皖家二公子了。
谁知天还是不遂人愿,爹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把那无法无天的霏扬给吓了回去。
好吧,这下我技穷,既然逃不掉,避不了,我也只能认命。
自从我在使用各项计谋终告破产后,就把我未来的夫婿自动归入平生最大仇家行列,每天早中晚三次请出来“顶礼膜拜”,就差没做小人用针扎了。
不就是嫁人吗,结婚还有离婚呢!等我过了门,找个机会休了那什么家伙。我暗笑!
贴身丫头初音进来说,迎亲的队伍来了。
“蜜儿,嫁到夫家可不比在自己家里,皖家是大户人家,皖大人又是朝中重臣,你成了皖家的媳妇,以后行事要处处小心,不可任性妄为,知道吗?”蜜儿是我的乳名,由于我小时候嘴巴甜的像抹过蜂蜜,所以长辈们就给我取了这个乳名。娘在我耳边不停的嘱咐这嘱咐那,小到穿衣打扮,大到持家之道,仿佛永远都见不到似地说个没完。
“娘,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陪您的。”我拉过娘的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女子嫁个好夫君才算有了好归宿,出嫁随夫,以后相公就是你的天,凡事都要以夫家为重。”娘的轻轻抓住我为她拭泪的手,轻轻呵斥。
“蜜丫头,官宦之家和我们这些生意人家不同,你这丫头在家时无法无天惯了,嫁了过去可要仔细守着夫家的规矩。”大姐也细细叮嘱道。
“是啊,蜜儿,这临安城里有人为你撑腰,京城可不比临安,凡事可不能随着性子来。”小妈也红了眼眶,抽泣着说。
一旁的小妹则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红眼睛悠悠的看着我。
“娘,小妈,大姐,小妹,你们放心,我不会给我们苏家丢脸的,让这官宦人家也看看咱们生意人也能教出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来。”
舒朝向来重农轻商。虽然商人地位现在有所提高,但在那些当官的眼中,只要身为商人,即便再腰缠万贯都低人一等。所以,在外人眼中,这次苏家和皖家结亲已经算是苏家高攀了。
于是,娘、小妈、大姐和小妹围在一起,絮絮叨叨,有说不尽嘱咐、道不尽的叮咛。
初音进来传话说,时辰到了。
我盖上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喜娘事先告诉我拜堂要到了京城才拜,于是我就直接被她背进了轿子里,一路吹吹打打出了临安城。
出了临安城我由坐轿子改为坐马车,此去京城少说也要十几天路程,马车的速度远远快过轿子。
在这十几天里我坐在豪华的马车里,隔着帘子观赏路上的景致,从江南的灵秀婉约逐渐转变为北方的宏伟华丽,无一不让人心生感叹。
马车里除了我和陪嫁丫头初音外,还有一个皖家来的丫头,玲珑,一路上给我细细讲了皖家的规矩。
在行到第二天的时候,我才从玲珑口中对我的未来夫君有了那么些了解。
皖承祯,字子机,皖家二少爷,当朝御史大夫皖沐延的三公子,少年得志,文武双全,写的一手好文章,颇得当今圣上赏识,太子伴读,时常出入宫中。由于写了一手好文章,故结交了很多文人墨客,他主持的浦云书院也成为了全国的文人汇集之处。
瞧瞧,这丰功伟绩!这么好的夫君,怎么让我苏涟瑾给摊上了呢?我在心中纳闷。不过,文章写得好有用吗?文章写得好就是好人吗?那和珅文章写得还好呢,还不是一贪官!依我看这个皖承祯读了那么多书,也不太懂规矩,连迎亲都就没现身。耍大牌吗?二世祖一个!走着瞧,时机一到,咱们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在经过半个月左右的跋山涉水后,我们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洛阳。
前一天晚上,大家在城外驿馆休养整顿一番,准备第二天按吉时进城。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们一行人与城门口与皖家的迎亲队伍汇合后,吹吹打打进了城。
临安城在全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可到了洛阳才知道临安城只能算是相对富裕。
洛阳城中街道宽敞,就我们所经过的那些街道,最窄的少说也可以并行五辆马车,街边酒楼茶肆比比皆是,商贩云集,好不热闹。
洛阳是全国政治中心,达官贵人当然是一大特产。连带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也是一大看点。高耸的楼阁,深红的朱漆大门都在无声宣告着它们的主人是如何的位高权重。
在城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皖府,接着鞭炮声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喜娘扶我下轿,然后背我进门,走了一段,放下了我。
这似乎是个大厅,喧闹的吹打声和着人们道贺的声音。
然后,有一双红色的靴子走到我对面,靴子往上是轻轻摇曳着的红色喜袍下摆,随着行走的动作,下摆处的金色水纹缓缓荡开,层层叠叠,顾盼生姿。
可惜啊!可惜。可惜那可恶的盖头遮挡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仇家的脸,也好让我记住他的尊容。
可惜啊!可惜。可惜那穿着这漂亮衣服的人是我苏涟瑾的丈夫,哎……我心中不由大叹,多好的一件衣服啊!
在我走神间,喜娘已扶着我行完了礼。并高效率的把我送进了洞房。
已过了掌灯时分,我又累又饿,一整天就吃了一顿早饭,期间连口水都没喝过。真是封建婚姻害死人!
我在盖头里翻着白眼,只盼着我那亲爱的夫君快来挑了盖头,我也可以吃饭,睡觉。
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我那亲爱的夫君来挑盖头。我坐在铺着红色褥子的床沿上,屁股发麻,身体僵硬,“初音,水。”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初音答了声是,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只红色的茶盅出现在我面前。
撩了盖头,一仰脖喝了个干净,“去,把茶壶拿来。”
初音带笑说了声是。
接着,我敞开肚皮一阵牛饮,第五杯下肚后,终于缓了过来。抬头,朝不远处小几上放着的各色糕点努了努嘴。
初音不愧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丫头,二话不说,就过去毫不手软的拿了两盘过来。
我敢打赌,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枣泥糕和莲蓉盏。
在我茶足点心饱,有力气和初音说话时,那两盘点心和一壶茶已经空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不等了!我累了,帮我准备热水。”
“小姐,使不得!今日是您大婚,哪有新姑爷还没进洞房,新娘倒先睡下了的道理!”
“哼!”洞房,开玩笑!反正他来不来都一样。
我瞥了一眼初音,打算说服她去帮我准备洗澡水。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初音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玲珑,脸色不太好。行了礼,道是二少爷突然有急事出门了。
我一听就乐了,心中直拍手。
“夫人让我以后跟着少夫人,少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玲珑去做就好。”玲珑替我收走了床上的碟子、茶壶,“初音姐姐虽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初来皖府,定不太熟悉府里的情形,那些个跑腿打杂的活儿,就让玲珑来干,也方便些。”
“时辰也不早了,玲珑替少夫人准备热水,少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今儿也累了一天,早点歇息。明日一早还要到老爷、夫人那边请安呢。”
根据我这些天跟玲珑的接触,觉得她处事沉稳,心思细腻,跟我们家那毛手毛脚的初音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我们初来乍到的,有个对皖府熟悉的人确实方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