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甲申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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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甲申国变
比向当年一半遗,书成涕泣欲何为。
甲申以后山河尽,留得江南几句诗。
-----吕留良
一,承宗村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
北京城郊
在北京城出广渠门不远处有着一座十几户人家的新村落,承宗村。承宗村的历史只有六年多,之前这本是一位教书老先生叶南山买下的地,在崇祯十一年,高阳城失陷,名震四海的民族英雄孙承宗壮烈殉国。那年,叶南山与高阳县的几十个街坊逃出高阳城,来到这重建家园。为了纪念当年为国捐躯的孙老英雄,便将村名定为承宗。
承宗村与京城背向而坐,前有青山飞鸟,良田水稻,后有尘市浮华,车马喧嚣,是个隐与现相交错的位置。自从叶隐到南京去后,叶南山每日到也乐得清闲,整天卧坐在一把摇椅上,双眼微闭,听着挂在树上的画眉鸟悦耳的鸣叫,时不时嘴里也哼着小调。
之前开馒头店为生的王大车也改做农活了,他自田中归家,都要经过叶南山屋舍,一如既往的打着招呼:“叶老先生,还在听画眉鸟唱呀?”
“是大车回来了?”叶南山睁开眼,“大车,你听听,这鸟叫得多好听。”
王大车点点头:“是很好听,价格恐怕不便宜吧?”
“价格还行。”叶南山缓缓说道,“昨天打京城里走一趟,城里粮价肉价都高得出奇,看来看去也只有这鸟价格合理了,呵呵呵呵。”
王大车叹道:“这仗一打起来,什么价都疯了似的往上涨,很多老百姓现在连米饭都没得吃了,这朝廷,唉!”
“估计朝廷也是自身难保啊。”叶南山道,“听说咱们圣上也已经很久没吃过荤了,从登基到现在十七年,日日夜夜,勤勤肯肯,老朽这一生历了万历,昌泰,天启三朝,没哪一个皇帝像今天咱们皇上这样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可以说像当今圣上这样的好皇帝,哪怕翻开历朝历史也是屈指可数啊。只可惜圣上的心血,百姓的心血都被那些误国奸臣,贪官污吏给吃空了。”
王大车把锄头靠下树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也就是那帮子狗官搞出来的事儿,百姓没有吃没有穿,怎么办?他们只能去抢!抢了官府要拿人,他们只能上山去做贼了。现在流贼到处都是,听说都是有组织的,前两天不是有还说什么闯王要打进京了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到时候我们又得无家可归了。”
叶南山点头,道:“大车,如果战火真祸及这里,你就带上你家几口子跟老朽回江阴吧。南方没什么战祸,到是这北京恐怕是呆不长了。”
这时,几个村子小孩子跑到大树下嬉闹,其中也有王大车家的小儿子小虎子。几个孩子玩高兴了,拉着手边跳边唱着童谣:“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早早开门迎……”
“小虎子!”叶南山一听见这童谣立即色变,整个人从摇椅上蹦了起来。
孩子们被吓唬到了,没敢再出声。
叶南山严厉的质问:“你们刚才唱的童谣是谁教你们的?”
“前几天我们遇到一个叔叔,是他教我们唱的。”小虎子低声说。
叶南山一听,原本苍老慈祥和的脸上浮现出了很久没见的不安紧张:“不好,恐怕北京不久要遭兵祸。”
王大车听得半知半解:“叶老先生,这童谣有什么问题吗。”
“大车,你叫小虎子别再唱这童谣了。”叶南山一脸严肃,“这童谣是反贼写的,听说他们每要攻一座城池之前,就会先放出这首童谣以扰乱当地的民心,这被朝廷听见是要被当成反贼杀头的。”
……
二,送行
崇祯十七年春
江阴
寒风阵阵,阴雨绵绵。这一年江阴的春天比以往来得要晚,虽已是三月,却依旧没有半点儿冬去春来之意。近半月来,更是细雨连连不绝,天地一片昏暗萧索。
这天,江阴城的街道两旁整整齐齐的站满了百姓,悄无声息,偶尔会从人群里传来一两声抽泣。在不久前,江阴典史阎应元大人接到了朝廷调任广东的命令,而今天,正是他离开江阴的日子。百姓们都是来给这位曾经在这一心一意为他们解患谋福的好官送行的。
站在送行队伍前面的是举人夏维新和秀才王华。他们手中举着一块很大的牌扁,书着四个大字:“为民请命”,许用站在他们身后,身上的青衫已被雨水浸透,他仍撑着一只油纸伞为那块牌扁挡着雨,任凭自己被淋着。
大约这么站了半个时辰,见到阎应元乘着一匹黄马,带着几个随从自府衙而出,在阎应元旁边还有一位也是乘着匹黄马中年男子,身穿典史袍服,留着长须,瘦长的脸颊颇为端庄严肃。
“阎大人!阎大人!”百姓们见了阎应元都很激动,纷纷冒着雨涌在他马前,“阎大人,您对我们江阴百姓的恩德我们江阴人世世代代,永远铭记于心。”
许用走到阎应元马前,声音有些低沉:“阎大人,这是江阴百姓们的心意,您一路顺风。”
说着,夏维新与王华将牌扁高举着,百姓们忽然一齐跪倒在地,乞求的声音呼喊:“阎大人,江阴百姓需要您,您留下吧!阎大人!”百姓挽留的呼声此起彼伏,却都是内心之言,自那年阎应元到江阴上任,日以既夜的阅览着百姓所报的案子,又一件一件的解决,平息了盗寇,消灭了时常伤人的恶虎,带领着全城百姓一同迎战江洋大盗顾三麻子……昨日的一景一情都历历在目。细雨茫茫,朦胧了江阴城,牌扁上大书着的“为民请命”四个大字却是异常清晰。
阎应元止住了马蹄,对着这全城送行百姓深深作了一揖:“谢谢,谢谢各位乡亲,今日各位对阎某之情,阎某终身莫忘!”
“阎大人,您是我们江阴百姓之福,求求您留下吧,江阴不能没有你。我代表江阴百姓求您了!”人群中一位老者哭喊着。
“阎大人,您留下吧。”
“老伯,快快请起。”阎应元急忙跃下马来,扶起老者。与他并齐的那中年也下马帮忙搀扶。
望向四周百姓,阎应元也垂泪了:“能得各位乡亲如此厚礼相送,实在是应元三生之幸。”说完,阎应元望向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各位乡亲,在我身边这位是新来接任阎某的陈明遇陈典史,也是一位作风正派,善待百姓的好官,请各位相信阎某,今后由陈典史来接替一样可以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陈明遇听阎应元对自己如此信任,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丽亨兄,你放心,明遇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陈兄,应元信你,做好这个典史,勿失此言。”说罢对着陈明遇作了一揖,“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那日,江阴城上空的细雨一直未曾消停过,百姓们冒着雨水,挥泪目送着阎应元远去的身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茫茫烟雨中……
三,金陵雅聚
崇祯十七年春
南京
暮蔼消散了,银色的月光好象一身白的耀眼的寡妇的丧服,覆盖着秦淮河。这里的夜景很美,沿河望去,可以看见远处河心泊满了金雕玉砌,五光十色的彩船。河岸两边挂着了花灯,不时可以听见自船上传来的琵琶声,古筝声。
今夜,张奂包下了一条中等大小的楼船,邀请了在金陵的复社士子们。除了钱谦益,陈慧贞几个资历比较老的人借“事务繁忙”为由推脱之外,其他社友大多还是买张奂这个面子的。船舱里与上次一样,摆设一个大圆桌,大大小小几十盘菜,每个席位一酒一茶。董湘湘本也跟着张奂前来,正好遇上冒襄也带了董小宛,两姐妹久别重逢,便先离席到秦淮河畔散步叙旧去了。
张奂见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先起身举酒敬大家:“今天张某请大家来主要为了两件事。”他饮过一杯,接着道:“第一件就是上次我给大家提到的张某的那位知交文子玉,他刚从扬州赶来,先与大家见面,还望各位同僚今后多多关照才是。”
说着,文瑾从张奂身边起身,举起酒杯:“在下文瑾,有幸与各位同席,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子玉兄不必多礼了,佐成兄常提起过你,今日有幸得见,来,先敬上一杯。”一位社友起身敬了文瑾一杯酒。
“子玉,你旁边这位姑娘是?”张奂忽然发现坐在文瑾旁边却一直没说话的唐婉媛。
文瑾忙起身介绍:“这位姑娘是小弟在扬州结识的一位红颜知己,唐婉媛。”
“唐婉媛?原来就是以前秦淮河上有名小玉姑娘。”冒襄说道。
张奂见唐婉媛姿色过人,也不由对文瑾戏谑的道:“虽寒窗苦读但有美人相伴,子玉你真好福气。”
“哪里?哪里?”文瑾脸上泛起一阵羞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这时叶隐与陆采薇才匆匆忙忙的赶进船舱:“真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又让各位久等了。”
“葛生,你们两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晚呀?”有社友抱怨道。
叶隐有些尴尬,道:“我们路上被……被小乞丐们围住了,不给钱就不放我们,纠缠了好半天。”
陆采薇也跟着附和他。
社友这才理解:“原来被小孩抢了,哈哈哈,下回你直接吓退他们就得了嘛。”
冒襄嘴角微微一笑,知道叶隐是现想出的借口来敷衍,但也没给他点破。
等叶隐和陆采薇入席后,有人向张奂道:“佐成兄,说说你请我们来的第二件事吧。”
张奂押了口茶,先是长叹一声:“诸位也知道,当下流贼势力越发壮大,如今,连通往京师的路都给断了,唉,我也不想遮遮掩掩的了,现在京师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明白。”
“恩,我也听说了,流贼很可能在这一两个月会攻打到京城,这京城一但失守……。”
听到这,叶隐脸色忽然紧张起来:“京师?你们说流贼已经打到北京了?”
“到是还没有,不过……我看这形势不大好。”
陆采薇看出了叶隐心事,低声问:“你是担心你祖父还在京城是吗?”
叶隐心里忐忑不安,眉头紧锁,只是点了头示意。
“你放心了,我听说那些流贼大多是吃不饱饭的老百姓,每到一座城都常会开舱放粮,还没听说过他们有伤害百姓的事情发生。我想你祖父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听了采薇的安慰,叶隐心里才稍微放松一些。“我今晚找人寄封信给祖父,告诉他北方不能呆了,让他快回南方老家。”
这时,张奂又起身对大家说道:“这次我请大家来,就是希望我们复社中人能联名上书兵部,让史大人率兵北上,以防万一。”
“国难当头,我东林复社之人本就该共赴国难,佐成兄所言及是。应早日征兵北上勤王,京师重地,容不得半点散失。”
“说得在理,莫说是联名,就算要我披甲上阵杀贼我也愿去!”
……
四,流贼?闯王?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夜(1644年)
北京-承宗村
炮火阵阵,撕裂了北京城上空寂静的黑幕,打破深夜承宗村的宁静,村民们从睡梦惊醒,纷纷着衣出户,带好几天前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准备再次逃亡。在不久前,叶南山已经把流贼将进京的消息告诉了大家,让他们提前收拾好行装以便逃离。
叶南山也换上了一套平民短打,扛着包袱。村民们都觉得尊敬他老人家是读书人,见识多,自高阳之变逃难到北京来后,几乎有什么大事情都听他的安排。
“大家行装都准备好了吗?”叶南山问。
村民纷纷应答:“都拿好了,就等听叶老的吩咐了。”
“那好。”叶南山顿了片刻,“北京是没法在了,我们一同到江南去,在那儿没有战火,才是我等安身之地啊。等大车一来我们就动身起程。”
众人等了一刻钟不到,只见王大车慌慌忙忙的奔来,边跑边大呼:“乡亲们,别,别过去!”
“乡亲们,别过去!”王大车站定了脚步,连连挥手示意着大家,“别过去,前方的路上全是流贼的队伍,他们正在向北京这边靠来!”
听此消息,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啊?这么快就打来了,这,这可怎么办呀。”
“走了,现在就走!难不成在这等死不成?”本来就人心浮动,又有人这么一说,村民们已经慌乱一团,纷纷争着要逃。
“大家冷静冷静!”叶南山高呼,“咱们如果现在逃过去,必为流贼所杀!”
村民显然很焦急:“那可怎么办?难道在这他们就不杀我们了?”
叶南山心里也没有底,他从没见过流贼,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无辜的村民们下手,他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让大家留下:“大家听老朽一言,如果大家现在逃过去,前方正在交战,我们必死于炮火中。不如等他们双方打完,如果朝廷等抵御住流贼固然好。即便朝廷军溃败,我想流贼一定急于攻打北京,不会为难我们这小小村落的,大家请放心。”
叶南山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杀声震天,成百上千的人向他们涌来,将他们层层围住。那些人个个头裹黄巾,手持大刀,目露凶光,凶神恶煞。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很多村民已经吓唬得瘫倒在地大哭。
这些人站定后,杀喊声停止了,站得整整齐齐的。叶南山心想:“这哪是什么流贼,明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难怪朝廷连连吃败仗。”
须臾,一骑黑马自人群中脱影而出,马背上的人是一身材魁梧的大汉,头带大盖盔,一袭黑披风,盔甲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液,长满胡须的却刚毅无比的脸上隐隐透露着领袖气息,身后几面大书着“闯”字的旌旗正猎猎飞展。
“各位乡亲父老莫慌!”大汉勒止马蹄,扬起手中马鞭,“我便是闯王李自成!”
对于这个名字,大家绝不会陌生,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村民们仍是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位闯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李自成挥动手中的马鞭:“我李自成以及我手下的弟兄们,原本和大家一样,都是普通百姓。但是,如今朝廷无道,断了我等的生路,才逼我等起事。我大顺军旨在推翻朱明朝廷,并非要与百姓为敌。请各位放心!”
听了这番话,村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都纷纷议论:“原来闯王这么开明,看来之前是误会了。”
“现在可以放心了。”
“不过,我对大家有个请求。”李自成继续道。
听李自成这么一说,所有人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全场恐怕也只有叶南山还保持着镇定:“闯王有什么吩咐尽快说吧,能办到的我们一定不会推托。”
“是这样的。”李自成指着不远处的北京城,“我大顺军即日将进攻北京,还望各位乡亲能够将米粮借给我军,几日后待我大军进入北京,定到双倍奉还,各位意下如何?”
虽说请求,却是不得不答应。至少闯军不至于伤人性命,村民们也就答应了:“这个好办,请闯王随我们来运粮吧。”
……
之后的几日,北京城上空炮火不绝。三月十八日,炮弹轰开了城门,城楼上那面大书着“明”的旌旗凄然坠落,掉进烈火里,迅速燃为灰烬……
五,煤山挽歌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1644年)
北京-煤山
残月似雪,明星如惶。废墟处处,人烟渺茫。
北京城内外皆是烽火连天。而这夜,紫禁城内却如死一般的寂静。宫门外尚未干涸的一片残红的血液在月光下显得更骇人。那些都是崇祯皇帝的妃嫔留下的,就在十八日的夜晚,绝望的崇祯挥剑斩杀了她们。他不愿意再看到她们在贼兵入城后受到更大的凌辱,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狠下了心,亲手送走了自己最挚爱的妃子和女儿们。
十七年前,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登上了大明王朝的最高点,那时候,他只有十七岁。为了朱明王朝,他英明果断,短短几个月就除掉了专权七年之久的阉党魁首;为了**河山,他励精图治,日日夜夜的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折子,十七年如一日;为了百姓,他勤政节俭,虽为一国之君,却穿着打了无数个补丁的袍服,吃着连普通人家也不如的菜饭……十七年过去了,他已经用尽全力,依然没能将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振兴,那万国来朝,四夷平定的天朝之梦;那百姓安居,天下太平的盛世之梦;那朝野清明,君臣和睦的明君之梦……一切的一切都尽成泡影。
崇祯帝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上皇宫后的煤山。十七年后,他的面容堆满了憔悴,沧桑。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也充满绝望。陪伴在身边的,只有一位跟随他多年的太监。
站在煤山之巅,要望着衰草连天满目疮痍的北京城,甲申三月,城破君孤。崇祯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挥泪长叹问天:“朕非亡国之君,何以处处皆亡国之象?”
隆隆的炮火声从未消停,响彻整个北京城上空。陪伴在崇祯身边的太监王承恩始终一言不发,默默的跟随着主子,“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不选择撤离?那么多次的机会,为什么皇上就是不愿意撤离北京?”他的心里已经不只一次发出过这样的疑问,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是没有问出来。
而崇祯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可以撤离北京,即便在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同样可以安全撤离。然而,自大明太祖朱元璋建国至今,二百七十六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只有君死而国灭。大明朝有过明君,圣君,亦有过昏君,庸君,却从来没有逃亡之君,降敌之君,更不会有苟性命而忘气节廉耻,贪生怕死的君王!
“大哥,是由检辜负你的期望了。”崇祯取下头上的金丝冠冕,三千青丝瀑悬而下。“由检无法做一个如尧如舜的君王,更让先祖基业葬送于由检之手,由检……还有何面目见先祖于九泉?”
这一切,从开始就注定是无法改变的。崇祯缓缓走向了那棵歪脖子树,携带着三尺白绫,还有,留给他子民最后的遗言:“……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朔风野大,尘灰飞扬。深隧的夜空,是无尽的黑暗……
炮声渐渐消停了,远处天边现出了一抹淡红的曙色,黎明就要来临,人间将得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