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章·拾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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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敲响下午三点的钟声,莱尔维特利克斯的书房里分外热闹。经过整个上午的拉锯战,这一伙六人终于消磨光了自己的所有原则。用过午膳,由列维牵头聚在一起,开了他们的首个联盟会议。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列维首先作了开场白,这明显又引起了莱维的不满。
    “如果不是为了罗伊我才不。。。。。。”
    “事实上,罗伊自己不开口,我也会让他来帮忙。”
    “你早就决定了啊!什么嘛?!害我这么紧张。”罗伊揪起嘴巴,又像个孩子一样赌气起来。
    “阁下,您真的要让罗伊维德少爷参与其中么,拉斐尔局长他。。。。。。”
    “可那是列维的命令。谁敢违逆列维的命令!”罗斯对塔德说。
    “罗斯,听列维把话说完。”
    好在关键时,勒基总是会挑最关键的话说。列维点头示意感谢,接着继续对莱维说下去。
    “你在镜子里看见的幻像有一半是真的。”
    莱维听了此话,虽有吃惊,但他意外地冷静言道:“你有足够多的机会弄死我,可我还没死。”
    “但是啊莱维,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是人类哟。”罗伊把手枕在脑后,咧嘴笑起来,他的四颗犬齿的确较之普通尺寸长出很多。
    “怪不得你们的眼圈。。。怪不得罗斯说你们不用睡觉!”莱维不由得窜起一阵凉,“那么,如何?。。。。。。你们是要来轮流光顾我的脖子么?”
    此话一出,不由得又惊起一片笑声,他们的人类朋友,如此出人意料可爱的,对他们习惯报以肯定。
    “你的反应很豁达呢,孩子。”勒基说。
    其实,这群家伙的不可思议,莱维从见到他们的第一刻起就已经领会了——他们与众不同的貌美;皮肤白皙,甚至是惨白的;他们可以从窗户自由来去,安全系统对他们无效,保安甚至至今没有发觉;他们说话时用词太过正统和古老,和现代格格不入。。。。。。不过,对着一群貌似人类的非常生物,也着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潜意识那些恐怖的电影小说画面会阻碍正常思维,毕竟列维让他看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事实”。
    “我答应你会一辈子保护你的!”罗伊突然坐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莱维。
    莱维也被他的举动委实吓了一跳,不由往后瑟缩身子,心跳加速。
    “你怕我么?”罗伊再次一脸认真的询问莱维。
    莱维只是摇摇头,可拱起的肩膀分明透露出他的心态。哪知罗伊上前紧紧抓住莱维的双臂,迫使他尽力靠近自己,在数次对视无果后,罗伊轻启双唇凑上前去,他手掌感觉莱维正在瑟瑟发抖。他的确是在害怕,即使嘴上不说,但是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会对异生物有本能的排斥,即使自己是一幅好端端的人类模样,并且长时间经过素食锻炼,靠混合血剂就能顶过一天的吸血贵族。
    罗伊用鼻子闻了闻莱维的脖子,手上加重了力道。旋即,塔德已经跃跃欲试,一幅想要过来拧断罗伊手腕的样子,却被列维制止了。罗伊没有管身后的动静,慢慢向上挪动鼻息,他攀上莱维的脸颊,手掌明显传来一阵莱维的抖瑟。莱维紧紧闭上双眼,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可是他努力不让自己惊叫,努力着。。。。。。接着,左颊感觉被硬物轻轻碰触了一下,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糖果一般。并伴来罗伊一阵欢腾笑声。
    莱维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众人眼里的无可奈何,以及笑弯腰的罗伊维德。
    “如果他敢真的咬下去,塔德就会上去拧断他的脖子了。”勒基说。
    罗斯耸了耸肩膀补充道:“我也不觉得这样咬下去会让你有多舒服。”
    莱维不由得又忿忿起来,他这是又被这些愚蠢的非人类耍了一通了呢。“倒是真咬下去试试看。”莱维嗤了一鼻,嘟哝着。
    “这里确实能咬下去的只有我一人。”列维左手托腮,温柔却尖刻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将成为我的契主。”
    “契主?那是什么东西!你和爷爷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私下交易么?!”
    “在这一点上,我以黑梅的五头目身份确切告诉你——没有。”他轻巧地将右腿搁在左腿上,用惬意的姿势继续说:“事实上,这是我奉献忠诚的方式,并且用这种方式助长我的实力,继而能更好的保护你。”
    “我不明白。”
    “我现在还不能确切的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明显,最近我们的调查部门发现一些同类正企图破坏我们的共存公约。”
    “调查部门?共存公约?”
    “伊丹东。我列维斯因的起源之地。为了和人类共存,我与阿瑟。。。。。。”列维微微垂下眼帘,莱维并不明白它此刻表情的意义,“我同城主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
    “城主?多古老的词汇。。。。。。你,几岁了?”
    “我的成熟期在三十二岁,而今年是我度过的第二百八十三个年头了。”
    莱维大大吐了口气,这个数字像一块儿火印,从此烙在他的心里了。他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我还能承受。”
    列维满意地扬了扬嘴角,“互不侵犯条约签订后,我们分别组织了自己的调查队和审判局,用以时刻监督我们的同类在伊丹东是否履行了条约。”
    “就像警察,法律和法庭,是么?”
    “完全正确。但是,这一律典,只在伊丹东有效,其他地区我们并不干涉。”
    “你是说,一些外来的家伙要破坏你们的法律,在这里——伊丹东?”
    “是的。”
    “那和我黑梅有何关系?”
    “你留着阿瑟的血。。。。。。。”他每次都在说到阿瑟时,突兀地停顿,这引起莱维的注意。
    “阿瑟。。。。。。难道你说的是我的祖先阿瑟•德•海耶伯爵?!”天哪,这是什么前赴后继的血缘,我要和这么古老的历史扯上关系么?“你和阿瑟。。。。。。”
    “他拒绝成为的我的契主,而且那时我还年轻,我不够耐心,急功近利。。。。。。我。。。。。。”
    说着,他陷入沉沉的阴郁中,欲言又止。他的淡琥珀色眼睛没有光彩,浅灰色的头发似乎也因此没有生机地耷拉下来,挂在他的眉角上。莱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自己过于逞强的好奇心触恸了他的软肋,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同时莱维一并忘记了对自己的告诫——不要被美色所诱惑。
    列维的美,丝毫没有因为忧郁而减退半分,甚至不巧地正中莱维的下怀——他是个怜悯心过剩的富家公子,就像他如何对待海伊,如何对待多瑞斯一样。。。。。。下意识地,他过去握上他的手,掌心因为碰触远低于自己的温度而隐隐刺痛着——这双手会因为冬季的来临越来越冰凉的。
    心底满溢着的感情,似乎有些特别。
    “可现在是我,莱尔维特利克斯•德•海耶!”莱维极力挤出欢快的声色,避开众人看着列维一副完全情理之中的模样,他根本不愿去深入了解,但也无法看着这个被自己伤害了的男人继续脆弱下去,而不去管他。
    列维抬起头:“这是最后一次,我在你的面前露出这般表情。从此以后,我会把我的忠诚全部奉献给你。”
    “。。。。。。”
    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
    “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拉提斯老爷。”
    “嗯,钱会给你准备好的。”
    “。。。。。。”
    地下室书房传来一声闷响,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儿是利达老爷最钟爱的地方,自从自己的书房被他的女儿用作小姐聚会的指定房间后,他就心甘情愿地把他的几排书架,一只书桌,一张小床挪到后仓库的地下室里。这儿安静自在,隔壁就是他的酒窖,他能随时找一瓶90年产的白葡萄酒小酌一番,只是这地方不能储存过多的雪茄,常因为潮湿而不太好抽。伊莉萨夫人和萨尔娜小姐从来不会踏足这里,女人总不喜欢离厨房太远的地方,她们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也会时常抱怨食物和热饮料容易变凉,也来不及热。
    所以,自然而然,这个地下小书房就成了利达约见他的秘密客人们的隐秘场所。有重要的事时,利达总是让保镖离这儿远点,他不相信任何拿他钱的家伙,除了他的妻女——明智的女人也不会多去干涉。而唯一在这里工作又不用回避的,是个上了年岁的花匠,他的双耳已经聋了,也不识字,只能从人的比画和一些简单唇语中理解意思,这反而显得他万分可靠。除了一年四季在这儿倒弄他的花草,利达还允许他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帮自己收拾下他的小书房,长久以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可今天却有些不同,已经过了傍晚,他的老主子还没有出来关照他收拾屋子,而管家已经来催过好几次,让他通知老爷用膳——平日老爷不用膳,都会提早通知他的管家不用打搅他,从没有例外。
    他故意重重打开地下室的大门,以求能给他的老爷提个醒,而不至于怪罪自己擅闯其中。但他拿捏不准,声响是不是也吵到他的主人思考问题或者和谁谈话。他佝偻着,颤颤巍巍地一一打开地下通道的电灯,这更令人奇怪,素日,通道里总是敞亮无比,今儿却显得格外阴冷。他瑟瑟身子,抱起了双臂,仍就颤颤地往前走着,往前一一打开通道顶灯。他路过酒窖,酒窖门微微启着,他探身进去望了望,屋里安安静静,陈列着六排酒架近700瓶佳酿,紫外线防护灯规律地频闪着,他晃晃脑袋,把门关上。
    左手旁,小书房的门紧紧关着。他出于礼貌地敲了敲,可他自己也明白,即使老爷这时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见,当然就这么进去,老爷对着他破口大骂他也是听不见的。他转了转门把手,那玩意儿却意外没由里头反锁,他推开门,除了采光窗透出微微亮外,屋子其他角落都是漆黑一片,他不老花,但也不分辨不出那四处漆黑的是什么,他摸索着打开灯——他聋了耳,但此刻,他希望自己也能瞎了眼。
    满屋规则的斑点朝向一致地飞溅四周,所到之处都被血色染红。老花匠一边颤抖一边慢慢往书桌的方向移动视线,他不确定那是拉提斯,但除了拉提斯,谁还会有这般肥胖的身材。他好好地端坐在书桌前,双手搁在他的肚子上,这是他习惯的小动作,因为他太胖了,而这样做会让他让感觉舒服。他前襟露出的白色衬衫已经全被血浸透,滴答着,在桌底汪成一片,蔓延开来。画匠站在血泊中,双眼怔怔地映着房间一切——从拉提斯周身飞射开去的血浆污满了墙壁,这就是暗里它漆黑一片的原因,而拉提斯,他的脑袋被人横刀掀开,是鲜血飞溅的源头,那利索的断面没有丝毫粗糙坑洼,连同脑髓一起被利落地一扫而光,像只出自另类艺术家的人脸大口杯,血液在其中不堪空间狭隘,往外涓涓流淌,爬过他的脸,越过他的肩,寻找着符合地心引力的最快捷径。
    花匠左右摇晃,屈膝跪倒在已经被血浸透的实木地板上,他听不见双膝与血浆摩擦,发出突兀而恶心地啪啪声,他也听不见血液坠落倒地面的滴答声,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心脏仿若要脱口而出,和再不听使唤的四肢。它像个诅咒,捆绑着它周遭的一切,又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丧心病狂的行为艺术。
    “啊,你听不见。。。。。。那么。。。。。。”
    突然老汉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缠住,他奋力抓挠着束缚着喉咙的物体,可它太细了,紧紧缠着自己的脖子,嵌进自己的皮肉里,他使劲挣扎,可它彷如毒蛇般将自己的脖子越缠越紧,他几乎窒息,便在一刹,满眼漆黑再看不见——
    。。。。。。
    花匠的脑袋滚落在拉提斯的椅脚。污满脸的,不知是拉提斯的血,还是本身的。它完整地保留着他最后一刻恐惧、痛苦、扭曲、挣扎的表情,眉头上扬,眼珠凸起,鼻孔扩张,撑大嘴巴,露出舌头,和远处仍保持跪倒姿势的母体呈现可笑的构图画面——断面整齐利索地,将食道气管横切曝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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