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让自己一动不动，呼吸也刻意沉缓下来，就好像我真的还没醒一样，只是目前的姿势实在不怎么舒服，被人当枕头的手臂麻着麻着就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哼，这样更好。
    
     早起的人做饭，并不是什么约定，不知何时起养成的习惯，总之就这样做了。开头的人是光一，那已是许多年前，我们还是关西BOY的时候，清晨他收工回来时我刚按掉闹钟挣扎着起床，挣扎其实是件比起床更辛苦的事情，来回滚几圈相当耗体力，也耗时间，所以吃到了第一份来自相方的早餐，那时他好像没怎么理我，摆好牛奶面包就进了浴室，稀里哗啦一阵水声后便直接趴倒在床上，头发还是湿淋淋的。那时我才确定桌上的早餐是做给我的。
    
     手臂上毛茸茸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立即一阵酸楚从酥麻的骨子里传来，死死咬住牙关，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就像我肯定他早醒了一样。
    
     可是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闹钟响过三轮，每响一回他动弹两下，每响一回我抽搐两下。
    
     直到一个不太争气但绝对干脆的响声传来，我默默叹气，终于睁开眼睛望向依旧一动不动的人，我认输了，谁叫他有个会替主人喊饿的肚子。
    
     “浑球……”揉着抽出的手臂低声骂两句，披上大衣下床做早餐。
    
     刚下床还在装睡的人立即跳起来抓件衣服飞快地冲进洗手间，响亮的马桶抽水声里夹杂了句“憋死我了”，我哼了声，守在门口等他出来。
    
     在这个美好的圣诞日清晨，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
    
     “堂本光一你真欠压。”
    
    
     欠压的那人是基督教徒，于是从早晨就开始忙碌起来，除了例行去教堂，还要采购好多东西，我想我们最好去看望一下莫里克先生，这样又要选带去的礼物。
    
     我拿着单子仔细查看，家里要用的东西差不多买齐了，接下来才是最头疼的，苦着脸看向光一，他也望着我，嘴巴还不自觉的嘟着，两人愣了半天，同时叹出一口气。
    
     莫里克先生虽然确实是很好的人，但凶起来的模样也确实很吓人，是上帝虔诚的教徒，这样的节日该送他什么好呢。
    
     “送……圣诞树怎么样？”光一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亲爱的你不如把自己打扮成圣诞老人送给他。”
    
     他的眼睛里马上发出闪亮的光芒，兴奋地说，“这个好这个好~！”
    
     狠狠拍了拍他的头，“打扮成圣诞树不是更好？！”
    
     “SO！这样也可以的！！”
    
     “打扮成麋鹿吧！”
    
     “麋鹿的话——”
    
     “不用考虑了你比较适合扮袜子！”
    
     “诶？！刚你怎么生气啦？！喂！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超市里啊！！我不认识路的！！”
    
    
     那个笨蛋，居然说把自己做礼物送给别人的话。每天早上赖床，挑食，小学生脾气，总是讲一些老头子的冷笑话，就算是回自己家也会迷路……这种麻烦的礼物，才没有人会想要。
    
     意识到不对劲时后面已经安静了许久，刚才追着喊的声音也没了，停下购物车转身，四周，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果然是笨蛋！”咬牙切齿地调转方向推着车子往回走。
    
     把刚刚路过的商品区又走一遍，意外地看到有日式火锅料理的汤底，选了两袋丢进购物车里。隐约觉得有人在往自己这边看，疑惑地回头望过去，果然有人过来了。
    
     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两人推搡了半天终于其中一个上前来，飞快地说了好长一句话。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蒙特利尔是英法移民交半的地方，英语我还勉强，法语是完全没办法的。估计她说的是法语。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深吸了几口气用英语颤抖着又说了一遍。
    
     “AreyouTsuyoshi？”
    
     我愣了一下，几秒后，笑着说，“No，Mynameis周。”
    
     我不确定她们是否相信了，如果不信我还可以说两句中文证明，多多少少也是跟着周学过的。不过现在好像得走了。说了句抱歉，不待对方反应，转角往她们看不见的方向。
    
     转个弯，刚才买圣诞装饰品的地方，光一抱着个类似玩偶的东西望着我微笑。
    
     “真聪明。”拉他进怀里揉了两把。
    
     “你以前说过的，迷路了就回到原地不要动，等你来找我。”他抬头看着我，笑的眉眼弯弯，“我记得的。”
    
     我笑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啊，所以我来接王子殿下回家了。”
    
     他灿烂一笑，连冰川都能融化一样，牵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我心头一暖，假装介意的挣脱，意料之中的被抓的更紧了。
    
     “会被人看到。”故作担心地提醒他。
    
     “我才不怕。”
    
     “为什么突然……”
    
     “因为你不是堂本刚，我也不是堂本光一了。”
    
     几乎是他说完的同时，我转过身捧住他的脸，狠狠吻上去。
    
    
     得寸进尺的结果是我的腹部挨了他重重的两拳。
    
    
     最终决定送给莫里克先生的礼物不是圣诞树，也不是光一选的玩偶娃娃，我们挑了一瓶年份久远的白葡萄酒，来自东方的某个国家。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等到了周的电话，隔着白天黑夜的时差，我们和莫里克先生一起吃着他亲手做的饺子，祝福的话说了一大堆。
    
     路上狂欢的人群没有因为夜深而散去，我们回到家，关上门像是关上了全部世界，窒息的沉默里光一回了卧房我在客厅里一个一个的换着频道，记了遥远彼方的电话号码的纸条在手里攥了一夜。
    
     天亮时光一大声宣布他要做早餐，然后钻进了厨房。我看了看他红肿的眼，进了卧房。他的电脑开着，想帮他关掉时看见属于某个偶像的日记，里面说，『即使在没有你的舞台，我也要第一个喊出你的名字第一个祝你快乐。』
    
     再回神，光一站在门口，试着对我微笑，却似乎和我一样，所有的话生硬的卡在喉口，上下不得，疼痛万分。
    
    
     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还会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