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天去一次教堂，不同的教堂。
    
     莫里克先生得知我们有这样的坚持时，张大了他灰褐色的眼睛说，“你们疯了，这个该死的地方最少有450座教堂！我的天啊什么时候才算个完！”
    
     “唔……有不得不做的事呢。”
    
     “让它们见鬼去吧！该死的！我从来不知道有人会做这种蠢事！简直蠢到家了！”
    
     我出来时见到的便是光一瞪圆了眼睛想反驳的样子，不禁笑了，走上去拉他在身后。
    
     “先生，谢谢您送来的苹果酒，要进来喝杯热咖啡么？”
    
     他夸张地摆摆手，指指我们，“改天吧！浑球们已经裹好大衣准备出发去教堂了！哪里顾得上孤苦伶仃的可怜的老莫里克！”说罢便吹一声熟悉的口哨，带着他的狗儿们离开了。
    
     光一看看我，然后冲那位大叔的背影喊，“圣诞之后再一起钓鱼吧~！”
    
     也不知道莫里克先生听到没有，总之光一好像很满意，替我围好围巾，又拍拍自己的，眉眼弯弯地说，“出发啦~！”
    
     “你什么时候对钓鱼感兴趣了？”
    
     “上次没钓成啊……”
    
     “还敢提上次？”
    
     “是刚先生的错，只顾着和年轻俊俏的周聊天，把自己的相方忘在危险的冰面上。”
    
     “我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吐槽，但是……”
    
     “不许吐槽。”
    
     “好吧。是我的错。”
    
    
     由于圣诞快到的关系，教堂里不是礼拜也有人唱诗班，对比外面的茫茫大雪，里面算是相当温暖了。到该走的时候我们都尽量拖延时间不想出去。
    
     刚放假的青少年们穿着冰鞋从我们面前滑过去，每个人都抓着自己前一个人的衣角，排成一队，笑着闹着在扫开雪地的光滑街面滑行而过，不知不觉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想加入他们。光一瞟我一眼便知道了，懒懒地说，“刚先生可不是十几岁的金田一少年了啊。”
    
     “ma~就心理年龄来说，我可不是你……”
    
     他瞪了我一会，用力把头撇到一边。从这个侧面来看，嘴巴撅的真高啊……薄薄的，粉嫩粉嫩的，现在也应该是凉凉软软的吧。
    
     “喂！你干什么啊！”他反应极大地拦下我的手，显然被吓到了。
    
     “碰碰看嘛，小气！”
    
     “不许碰不许碰！”
    
     “就一下啦！”
    
     他笑着推开我，趁着我不注意的间隙飞快地跑到街的对面，笑的非常夸张。我不甘心追过去，却被他一个雪球正中脑门。
    
     “你这家伙……”揉揉脑袋，边撸袖子边咬牙切齿，“我真的要生气了！”
    
     “生啊生啊~孩子的名字我来取！跟我姓好了~！”他故意用英文大声说出来，路过的人们望着我们都不禁笑了。
    
     “为什么要跟你姓！跟我姓才对！！”我也不客气地反驳回去，同时抓起一把雪往他身上扔。
    
     “跟我姓~！”
    
     “跟我姓才对！！”
    
     打打闹闹追过了一条街，光一的体力向来很好，500场杀阵不是白练的，跑了这么久只出了些汗，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闪亮得像星星一样。见我已经喘不上气了，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让我靠着。我赶紧抓住，怕他再跑。
    
     “还冷不冷？”我闭着眼睛问他。
    
     “不冷了。”
    
     “嗯……”
    
     我倚着他的肩头喘气，两人坐在没开门的店子前的台阶上，周围还是有欢笑着的人群路过，雪一会儿停一会儿下，不远处的教堂发出笃厚的钟声，对面广场的一群鸽子突然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扬起一片雪花。
    
     再抬起头时却见光一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电话亭。我想笑着说点什么，却第一次觉得微笑的弧度好难。
    
     “要……去打电话么？”试着问他。
    
     他没做声，依旧望着那个电话亭，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我叹气，拉他起来，说，“去吧。身上带硬币了么？”边说边从自己的口袋翻出一把硬币塞给他。
    
     他回头望着我，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我不由伸手想要抚平它们，触到之前它们又瞬间消失了。
    
     他笑笑，眼里的光芒却让人心疼，“刚有时候，不要这么温柔就好了……”不等我反应，他已经转过身走向电话亭了。
    
     我没有跟上去，在原地等他。不问他要打给谁，要说什么，就像我们每天去教堂从不问对方祈祷了什么。我一直相信，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相互占有，而是彼此依赖，况且，能在一起就很知足了不是么。
    
     离开日本的时候我们把手机都留在了各自的公寓，一起留下的还有房间和车的钥匙。说是不带任何牵绊，我还是悄悄用纸记下了几个电话，奈良老家的和小准的，却一次也没有打回去过。我知道光一的钱包里也夹着张小纸条，不用看也明白，他割舍不下的绝对比我多。
    
     “刚~！”
    
     听见他的声音终于回神，抬头看去，他半个身子跨出电话亭冲我挥手，另一只手还拿着话筒。意识到他在叫我，于是抖抖雪小跑着过去。
    
     “接电话~”他把话筒塞给我，然后侧了侧身子让我进去。
    
     “我？”疑惑着拿起话筒，“我是刚……”
    
     『臭小子！！坏蛋小子！！都是白痴白痴白痴！！』一串震破耳膜的骂声吓的我差点丢掉话筒，旁边的光一已经笑得靠在我身上了。
    
     “高、高见泽桑？！”
    
     『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吗？！在你们眼里我真的七八十岁了已经是该死的人了吧！！做出这种事是把我当死人吗？！是吗？！』
    
     我一个字来不及说又被他骂回去，以前可不知道高见泽桑的肺活量有这么大，于是干脆不争什么了，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一边揉弄光一的头发一边听他说。
    
     电话停不大，站两个穿着厚厚羽绒衣的人实在有些挤，光一扭了扭身子要出去，我圈住他不让他走。当然了，坏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凭什么骂都由我一个人收着。
    
     他无声地瞪我，我憋着笑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一下。
    
     “你……”他压低了声音想说什么，又开始奋力扭动身子挣扎，我便更用力圈紧他。
    
     『臭小子你有在听我说么？！！认真听我说话啦！！！』
    
     “啊！在听在听呢！”
    
    
     这个长长的电话结束时，雪已经安安静静了，天空露出了我们在这里见到的第一缕湛蓝。为了防止光一生气跑掉，我一直没敢松手，真跑了，我绝对追不上。
    
     “为什么是高见泽桑？我还以为……”
    
     “为了确定他还活着啊！说不定什么时候悄悄死掉了也没人知道。”他认真地解释。
    
     我突然觉得，被堂本光一牵挂也是件很可怜的事，如果是因为这种理由的话。
    
     “而且，他那么天然……”光一顿了顿，继续说，“一定不会注意电话区号什么的吧。”
    
     我心里一惊，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是呢，是高见泽桑的话，一定不会对着来电显示查国际区号吧。
    
     “高见泽桑对我说了新年愿望哦~”光一得意的跟我炫耀，当然得意了，我只有被骂的份嘛，为什么对光一就能好好说话呢，可恶的老头子。
    
     “呐，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愿望么？”他故意往我面前蹭，我撇过头，无视。
    
     “不想！”
    
     “真的不想？”
    
     “不想。”
    
     “跟刚先生有关哦~”
    
     “不——什么愿望？”
    
     光一笑开了，胜利的样子看了我想捏住他的脸左右拉。
    
     等他终于笑够了，才定了定气，说，“和去年一样啦。”
    
     “什么嘛……”我有种被耍的感觉，转念想起高见泽桑的那个每年都一样的愿望，心里酸酸的。
    
     说什么想要继续守护KINKI两人……
    
     说出这种话的你，才是坏蛋，天底下最差劲的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