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之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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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东都之行?”土方裕司站在影舞的背后,心虚地笑着发问。
埋头于书本间的影舞自从东都回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这是一种奇迹。凡是学生会的人都知道影舞对东都的厌恶。而去东都的任务自然也会被厌恶。厌恶却不表露,是不是一个可怕的征兆呢?
“你很闲?”
她抬起白净的面庞。
“一般一般。”讪笑着,他发现和她搭话似乎是错误的决定。
“那请清理那一堆文件。”
一大堆文件——由三堆一尺厚的调查报告组成。
“影舞——”他惨叫。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在裕司的求救声中,她自顾自地走出去。
树叶已经很厚了。夏天的感觉。
沈渊和她一样喜欢夏天的。喜欢夏天灼人的阳光,火响的热浪;喜欢夏天畅快流汗的感觉。喜欢。
可是,沈渊没有和她一起过一个夏天就永远的走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一个夏天的回忆。多讽刺呵!所以,她不再那样爱夏天了。因为,夏天没有沈渊的身影。
怎么能让四季随自己的心情或喜好所左右呢?应该,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孩了。
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祖母绿的光辉,证明着它们蓬勃的生气。
仿佛很老成的心境。老成到她自己都不愿深究。千鹤说她们彼此并不了解。别说彼此,她连自己都不懂了。而且,也不想懂。并不爱这种懒散的心境啊!不快乐而消极……
林荫道上传来引擎的声音。这是让她敏感的机车声。转眼间,一辆亮黄色的公路跑就急刹在她面前。“嗨!”车上的人轻松地打着招呼。
“请下车。”她记得他。当然,东都的代理学生会会长祁望。“校园——我们的,不允许机车通行。”
几天前的那一次见面,她就认定他是东都的又一石块了。这就是她没有抱怨这次出行的原因。看来恨一样东西到恨出洞来的工夫,她并没有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今天,也不高兴吗?”他盯住她问。
高兴?今天?也?
笑话呵!她西门影舞已经四年没有体会什么叫做高兴了!
可他算哪根葱?她是不是高兴关他什么事?
何以她维系了四年的面具又要让他摘下?
手指绕玩着鬈发的末端,她选择了忽略他的问题,而坚持她的。
她还在掩饰呵。祁望对自己说。站在树荫下的她,白皙的脸色,死沉的静寂着。与这样的季节一点也不符合。那一天就发现,她身上没有快乐的影子。她甚至是压抑地逼迫自己去痛苦,而且拒绝别人的一切。阅人无数,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没来由地烦躁。面前的这个女孩已成功地让他有了两次没来由。他跨下车。面对她戒备的脸:“我是来视察场地的。希望你没有忘记那天我们约好的。”以后还会更多,他对自己说,更多的没来由。
“当然。”她点头,“请跟我来。”
“……怎样?声控设备也不错。灯光是由电脑控制的。吸音设备和扩音设备正在改良。完成后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就可以在这样一个7000人大厅中演奏,完全不需任何电声设备。……”
站在舞台中央,影舞介绍着礼堂的一切。
但,祁望并没有在听。
她甚至用呼吸,用动作充分地体现着她的不快乐!舞台上的她,仿佛一幕独角戏的悲角。
“为什么不快乐?”他低问。
“……什么?”她回头,显然没有听清他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管她快不快乐?她自我悲情是她自己的事,关他屁事!他干吗鸡婆地去问?她又不会因此而感激他!世人也不会因为他关心解救一个悲情少女而立碑表功!可该死的!
“你为什么不快乐?!”他居然大叫。没有开灯的阴暗礼堂,让他觉得暗沉地难受:“莫名其妙地沮丧着,苦着脸。不愿意在这里做这样的事,就尽可以离开!还是,你为其它的事困扰,自以为是悲情主角?庸俗!‘我最可怜!’‘没有人了解我’别把这些话清楚地表现出来!你有什么好不快乐的?!”
她环住了臂,仿佛这里凉凉流动着的空气使她寒冷。然后她笑了,了无笑意地笑:“祁同学,请问你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在谈公事吗?”
你,自做多情的在管什么?她的眼神分明这样说着。一时间的震惊。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失控,口无遮拦地说了那样的话。
“对不起,我——”
“接下来是舞会——”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迫不及待似的向礼堂外的那片阳光走去,“草坪很大,可以点篝火……”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我舞影凌乱……”
国文课本翻到李白的那首《月下独酌》。谁料到他视为无聊的唐诗竟使他出起神来。
祁望知道自己一向是不善于浪漫之道的人。至于那浪漫地为了捞水中之月而淹死琼池的李白,他也向来嗤之以鼻。可单单那句诗让他想到了那个身影。
我舞影凌乱。
西门影舞的名字是由此而来的吧。
世界上有的人可以浪漫的像个疯子,也有人可以现实的像只野兽。李白就是前者。
而她呢?
要打听圣•帝和的“西狂”并不是困难的事。相反,像他这种一无所知的人才有问题。手掠过一叠卷宗。那里面,有所有自从她出生以来的资料:她的父母及家世背景,她的学习情况,她的兴趣爱好,她的——一切的一切。
资料中,她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女孩。父亲是台北有名的法官,母亲与台中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她的家教很严,很小就开始接受教育,特别是中国古典文学方面的。因为她在这方面有着惊为天人的天赋。从幼稚园开始,她就就读于圣•帝和学院。并在各项活动中有突出的表现。初三时被吸纳为学生会成员。得“四极”之“西狂”之名与高一。最爱的运动是飚车。初三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机车。除了对机车的爱好外,她只和“四极”中的其他三人有最多接触。而她并没有异性朋友,除了“五行”。
如果资料中的那两个字什么意义也没有的话。
“沈渊”。
她初二的那段资料有过几个月的空白。空白前,“沈渊”是最后的关键。这个叫沈渊的——看名字应该是男孩吧——对她那几个月的空白造成了影响吗?初二时的她只有十三岁。十三岁的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一定是有什么吧?因为那之后至今,她的日子可以算是平淡无奇了——如果飚车的记录不列在案的话。那一年发生的,一直影响到现在吗?
那种冷淡的疯狂。
她甚至可以水波不兴地看着她的追求者以自杀的闹剧来刺激她,只求她首肯!
他不明白。以她这样的心态,竟没有毁掉自己。简直是一种奇迹!
可他为什么要在意呢?
只是偶然的,在那不经意中,看见了她的双眸。写满了那样的悲哀:请救我于伤情。
她,并不想像李白一样溺死于那一片冰凉啊。而他又怎能舍弃拼命挣扎的她于不顾呢?
救她吧。祁望对自己说。别让她死掉。
黑色的轻型菱木机车停在圣•帝和的那片小树林中。西门影舞的机车,也是校园中唯一默许通行的机车。
懒散的睡在草地上。她抚平校服裙。机车在这里,宣告这块地盘已属于她。没有不识时务者会来打扰她。日光透过层叠的树叶,零星地洒在她的全身。
树叶又绿了一些。更密了。伸出手,从指缝间看出去。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左腕处的那道伤疤。
扭曲而狰狞的形状。却有着淡淡的温馨粉色与乳白边缘。不会再疼了。
因为,伤口在心里面。
“沈渊。”轻轻地,吐出这个名字。竟然,也就会满足的微笑。零星的阳光,像极了沈渊看她时给她带来的暖意。四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多少?四年,可以想一个人多深?都说时间可以抚平旧日的伤痛,也可以带一切流逝。可是那终究是不经事的人无关痛痒的蠢话呵。不然,为什么,她,可以思念得这么深,这么久?
“可是,那个人好过分!”祁望,那个刺痛她的人。她是会那样哀伤的。但她不希望别人告诉她她在哀伤,也不希望别人问为什么。她厌恨被人提起那个哀伤的自己。可是祁望。他怎么可以那样无礼地做他无权做的事——探究她的内心!甚至,他用那样锐利的眼光扫视她左腕的那一道伤疤,竟使她瑟缩了。
扭曲而狰狞的是她的恨。粉色及乳白的是她的思念和那不知是否能称作“爱恋”的东西。
“不过,手上早就已经不疼了。”
疼的是心。
十三岁的爱恋吗?听起来怪异、幼稚而又可笑。但是用心了就是用心了,动情了就是动情了。
因为她一向就是疯狂起来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