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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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宴随着手下走入另一间房,非常宽敞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她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个摆在房间中央空地上的特制鞭刑架——那个人啊,连出门都不忘带着这东西。
跟木轩见面是场斗智斗勇、艰苦卓绝的硬仗!那男人性格捉摸不定、喜怒难测,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神态措辞,她都必须做到谨小慎微。每次见他都会弄得自己身心俱疲,最后以肉体上的疼痛收尾……
片刻之后,木檀进入房间。木宴瞟了他一眼,走到刑架前,立即有人上来将她的双手铐在刑架上。
木檀脱下外套置于身旁的架子上,从袖中取出一支细长的黑色软鞭。木宴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背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隐隐作痛……
这支鞭子由特殊材料制成,精致小巧、极细极韧,鞭挞后皮开肉绽的视觉效果虽不如普通鞭子那般强烈,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比起下刀子却是不遑多让,伤口也比一般的鞭伤深得多!
木檀走到木宴后面,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匕首,“滋啦”一声自下而上划开木宴背部的衣衫,挑开内衣,露出整片后背,细致如美瓷的肌肤立刻曝露在空气中。木宴瞬间绷起身体,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你看,就像之前提到过的,木轩那“身边不带女性成员”的恶习有时会令她非常唾弃——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虽说十多年来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由木檀来执刑,可是在众人面前近乎“衣不蔽体”地受刑却终是件让人精神受挫的事!
听到身后的动静,木宴知道一场酷刑拉开序幕——惩罚她在执行任务期间逃逸,惩罚她擅自离开组织,惩罚她逃离他的身边……
第一鞭下来以后,所有的意识都被痛楚占据,疼痛由破皮处迅速波及全身,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木宴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只是将双手握得紧些,更紧些……
呼痛有什么用?哭泣又有什么用?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却成为带给她最大痛苦的根源,她还能指望谁来帮她么?没有人会救她!
看得到尽头的痛苦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木轩那句“八十鞭”是此刻支撑她的全部信念!
……二十四、二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七十二、七十三……
冷汗细细密密地渗出额头,犹如烈火灼烧般的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在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晕厥的时候,木檀完美而响亮地收起最后一鞭。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急促的喘息着,身体因为痛极而微微颤抖。
手下上前将她手腕上的束缚解开,木檀自架子上取下外套,展开,木宴就着尚挂于身上的布料,手臂反套入衣服袖管,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用木檀的西装盖住身体,伤痕累累的后背则裸露在空气中。
木檀一手托住木宴的后颈,一手勾起她的膝盖,轻轻打横将她抱起朝浴室走去……
所有的动作都跟预先设置好的程序一样精准,一切都在沉默中井然有序地进行,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响——在重复了千百遍之后,众人对于这种场面早已是司空见惯。
豪华的按摩浴缸里已经备下冷水,在六月天里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只是那一背的伤血肉模糊,确实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木檀将木宴抱到浴缸边的平台上坐下,单膝跪在浴缸前,将她背上的衣服拨向两边,挽起沾染上斑斑血迹的衬衫袖子,接了水替她清洗。
木宴虚弱地趴在木檀肩头,基于刚才那顿鞭子,她心安理得地将全身的重量都转移到伤口制造者的身上,伸手攥住他的衬衫,轻轻地吸着气——这种磨人的刺痛也未必比刚才那顿鞭子好到哪里去。
木檀稳稳地支撑住木宴,丝毫不在意被扯得皱成一团的衬衫,细细地进行着清洗工作,修长细腻的手指轻巧娴熟,将冷水刺激到伤口时的疼痛降到最低。
“很疼么?”
“……还好。”木宴咬牙。
“老爷这次是真的生气!”
木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决定逃跑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逃?”木檀淡淡地说。
木宴睨他一眼——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那样干脆利落抽了她八十鞭的人是他,温柔细致地替她清洁止血的也是他……
为什么要逃?理由太多太多,多到她都懒得去追究。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即使有再多的血性,也是会消耗殆尽的吧?更何况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某些坚持去拼命的人,她从来就不擅长反抗那个人!
当人放弃迎战又不甘就此臣服的时候往往都会生出逃跑的念头,她也不例外。心心念念地想要离开,长期以来却始终因为缺乏勇气而未付诸于行动。一年前,她终于不计后果地逃了出来!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他要杀他,她可能直到今天也下不了逃跑的决心吧!
她疲倦地将脑袋搁在木檀肩上,草木和露水的香气扑鼻而来!
四肢修长、肌肉匀称、骨骼清奇,木檀拥有非常适合杀人的身体,但懒懒地趴在他身上,木宴从刚才就一直绷紧的神经的的确确逐渐舒缓下来了——与他冷淡漠然的表情和执刑时毫不留情的手段截然不同,木檀的体温和气息宁静、安定,温暖得不可思议!干净清爽的味道总能令她联想到阳光、空气、草地、风等等这些与自由和美好相关的词……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明知道把我找回来就意味着死路一条,又为什么还是要把我捉回来?”她心灰意懒地说。
“这是老爷的吩咐!”
“你们都被他驯化了!”
“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
“那也喜欢!”她闷声道。
木檀不说话了,轻轻洗去她一背的血,不断有血丝由浓转淡,扩散于水中,一缸清水渐渐变成淡红色。
“檀……”
“……”
“其实,是他要杀厉延泽,对不对?”
“老爷确实接受了厉鸿的委托。”
“你用不着解释,他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木宴冷哼。
“要不是因为厉延泽,你不会这么快被发现。你对他关心过甚,老爷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所以,他要我自己动手杀了厉延泽吗……”
一直就是这样!只因为她是继承者,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判断、牵制行动!所以只要是她在意的、重视的,即使只有一点点,他都要她亲手毁掉!所有人都是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只有使自己变得足够冷血,忘情绝义,才能成为那群冷血杀手的首领!
“如果我这次再逃走,他真的会杀了你吧?”
木檀无可无不可地道:“倘若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老爷要杀我也不足为奇。”
“我们现在讨论的难道不是你的性命么?”木宴对木檀的无动于衷感到难以理解,侧过身去看他,却不小心牵动了一背的伤,身体蓦地一僵,痛得脸色煞白。
木檀感觉到她的僵硬,撩起一捧水浇到她背上,“我的命是老爷给的,他想收回去,随时都可以。”
“简直是疯了!”
木檀毫不介意,扳住木宴的肩膀将她扶正,将西装袖子褪到她肘部,着手洗她手腕被铐时磨出的红痕。
到了这步,木宴知道清洗该告一段落了。她懒洋洋地坐着任由木檀摆弄,心不在焉地问:“接下来是什么?”
“罚跪十小时!”
“有饭吃吗?”
“没有。”
“那样不是很惨?”木宴瞅了眼木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轻轻地嘟哝了一句。
*********
木宴静静跪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腰际松松地系着一块银色丝缎——原来的衣物让木檀给毁了,背后的伤也不允许往上面覆盖衣物——这块有些类似于肚兜的丝缎在此时显得非常实用!
是木檀带来的吧……仔细想想,那家伙有时候其实挺恶趣味的!木宴淡淡地想。
终于歇停下来后,总算有了可以沉下心来冷静思考分析的时间——虽然她知道过不了多久,流逝得极其缓慢的时间将会使现在这个看上去不痛不痒的姿势成为最残忍的折磨!
背上的伤口还是很疼——这次的惩罚挺重,真的感到有些吃不消。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被“教育”,忍痛的能力退化了?
当初逃跑时她抱了必死的决心!那个男人自然不会杀她,却是能凭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生不如死、悔不当初的——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假如逃亡行动失败,她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次逃离他身边的机会和勇气……
一年的亡命天涯,兜兜转转,满世界地乱跑,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她始终逃不出他的掌心。被木檀抓回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绝望了。可是,他却派了任务给她!这大大出乎木宴的意料——他竟然放心让她出任务?!
厉延泽……
木宴眼神一黯!
这趟任务,即使她不去,木檀不去,组织中能够胜任的仍然大有人在!虽然其实并没有见识过厉延泽的真正实力,但身手再好也没用!“沐”的暗杀防不胜防!一旦接受了委托,目标必死无疑!虽然知道于事无补,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向厉延泽示警!而想要使他彻底逃过这一劫,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木轩平生最讨厌别人迂腐、不知变通。任务尚未完成之前,倘若雇主死亡,又没有第三方代替雇主出面,任务旋即告终——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因为跟一个“曾经”活着的人订过契约而耗费时间、人力的!
那个人人生观、是非观紊乱,木宴至今未从他身上发现过一丁点的美德,有诺必践从来不是他的作风!所以,虽说木轩要杀厉延泽的动机并不单纯,但如果厉鸿先死了,她至少能有更大把握去说服他改变心意!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要让厉鸿死!
木宴眼中杀机一现!
……
窗外天色渐暗,木宴还是保持着十个小时前的跪姿——她已经跪得太久了,久到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木檀从门外走进来,一旁的木松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朝房间里其他成员点点头,众人走到木檀面前,以木松为首,齐齐向他行了一礼,随即安静地退到两边。
终于结束了!
木檀弯腰将她抱起,完全失去知觉的双腿缓缓回血,尖锐的刺痛针扎般迅速蹿起,轻微的弯曲都给她的膝盖带来剧烈的疼痛,犹如被生生截断般痛苦不堪。
他将她侧放到床上,取出一件折叠得十分整齐的衬衫放在边上,沉声说:“小姐,老爷说你背上有伤,让你换了衣服再走!”
木宴躺在床上闭目蹙眉,闻言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就动身?”
“我会负责送你回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杀不了厉延泽!”
“一个月的期限,小姐不需要急着动手!”
木宴艰难地坐了起来,穿上木轩那件花纹繁复的黑色衬衫。上等的丝绸,质地异常轻柔,穿在身上不会压迫到伤口。那个男人对于物质的追求任性挑剔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连衣服也是非专人订做不穿!这件出自意大利名家之手的丝质衬衫想是男人比较中意的,所以才会带着出门。
“不用去见他吗?”
“老爷已经回组织了!”
“是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请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