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入宫茫茫然  第八章 身心之归属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800  更新时间:09-08-31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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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征四年六月初十,漩贵人连续侍寝二日,龙心大悦,被欣然晋封为漩嫔。
    渊征四年六月十五,韵贵人侍寝,次日晋为韵良娣。
    渊征四年六月二十一,菁才人侍寝,一日后封为菁贵人的旨意在寝宫中下达。
    众位姐妹,无论交好的、不交好的,还是不甚熟悉之人都已陆续侍寝,只剩下我和少数一二位未曾侍奉圣驾了。
    听着苑儿乖巧的声音替我陆续传来的消息,我淡淡地听着,安静地坐在窗前望景,尽收眼底,心下却十分空白。
    猛然,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圣旨到——”,我飘渺的思绪骤然被耳畔传来的尖锐之声所惊醒,还未曾反应过来,就慌忙迈步急匆匆地出了暖阁,只见皇上身边最为受宠的徐公公徐沪跨着大步迈入正殿,脸上威严丝毫不减,或许是在皇上身边待久了,也逐渐树立威严,气势震慑人心了。
    我忙恭谨地盈盈跪下,屋子里也早已跪满了一排人。只听徐公公缓缓展开耀眼的金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渊征四年六月二十三,崇州刺史高尤峥之女高伊晗,留牌子。今夜亥时凤鸾春恩车来迎接,于前往乾正殿之侍奉圣驾,务必做好准备。钦此。”
    随着这一句话的重重落下,我便知道,我一生的命运被定了下来。后宫,这个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地方,将在如今成为我一生的归宿,不知道亦喜亦悲。我的思绪骤然呆滞,自身已是较迟侍寝的秀女了,可为何,心底还是有一种依稀之感,感觉仿佛还是过于快了呢?
    徐公公满脸喜色,见我竟呆呆地跪在地上,未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握着拳头,朝我轻咳了一声示意。一旁的申茵喜上眉梢,笑意盎然,忙推了推我,在身边悄声道:“小主,快谢恩吧。”
    我原本目光迷离,听她这一说,方才回到现实中,心中已经说不出是悲是喜,只静静地接过徐公公笑吟吟递来的圣旨,却觉得手中无比沉重,仿佛有千斤般无法拿起,头垂得低低的,勉强道:“谢皇上恩典。”
    徐公公道:“恭喜珊小主。大家都平身罢。”
    汀霄站起身来,敛了敛笑意,温顺道:“公公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请到里边用些茶,歇息片刻罢。”徐公公点着头,随汀霄进了里屋。
    申茵起身面向我,欣然开口,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小主,我们终于熬出头了,真是好事,只要您得到皇上喜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能跟着享福了。”
    我挤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异常平静地把手中的圣旨递给申茵,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申茵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正欲发言,我已摆手止住了她的话,淡淡道:“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人安静会儿。”说出此番话,不由得惊讶自身的语气竟能如此平静,毫无一丝起伏波澜。申茵虽然表情仍存疑惑,但还是应声道:“小主请便,奴婢告退。”说罢一席话,朝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缓缓退下疾步离开,只留下一个远去的疏落背影。
    我心情无比沉重,湛蓝的天空骤然间变得尽是阴霾,望着申茵消失在视线中,仿佛刹那间身体的力气都已被抽空,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浑浊。
    轩灏,我的夫君,亦是阴冷的后宫之中所有女子的夫君,不知,前世我和你是怎样的人呢?莫非也是相恋,却无奈擦肩而过,今生好不容易能够有缘再次相逢,老天却开了个大玩笑,让我和宫中所有女子来共同服侍你,共同拥有你。
    心刹那间好疼,轻微听到心的撕裂之声,永居于这血雨腥风的深宫之中,拥有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我深深埋下头,心下无声,一片寂静。
    直至天色逐渐暗淡,我才从房门中走了出来,用过晚膳便毫无表情地叫申茵、汀霄和苑儿为我沐浴更衣,突然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奔进屋子,紧接着便散出一阵馥郁的芳香,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只听小禄子爽朗的声音道:“小主,皇上派遣奴才来给您送些玫瑰花瓣来,以方便沐浴侍寝。”
    我满是愕然,始料未及,转头面向申茵,只间她的神色里亦是一片诧异,正凝望着我,但随即便是一阵笑意便将疑惑化了开去:“小主当真好福气,采用开花后一二个时辰内的花瓣,沐浴的芳香方才最佳,皇上如此细心地遣人来送花瓣,显而易见,对小主满是爱怜之情。”
    我不由得怔了怔,心下一阵感动蔓延全身,心头涌出阵阵温暖,面颊泛出不易察觉的微红,片刻才缓缓道:“是么?”
    “那是自然了,小主,”申茵继续道,“沐浴前夕,花瓣定然要清洗干净,特别是对清洗的水还颇有讲究,若是直接拿了清水便洗,是会冲淡浓郁的芳香的,因此必得将清水放置一炷香的时间后再清洗,效果才会愈发好呢。”
    我浅浅地抿唇而笑,道:“申茵你真是在宫中待久了,生活阅历丰富得紧,以后对我这小主可要多多提携啊。”
    她恭顺道:“小主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此貌美,必当会获得圣宠。”
    我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高挺鼻梁,笑着调侃道:“不过,在宫中待的时间若是太久了,申姑姑可是要变成人精的呢!”
    申茵顿时面色躁红,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轻声反驳道:“小主就会取笑人家。”
    我朗声而笑:“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随即静下心来深呼一气,宫里焚烧着薰香,清香袅袅,我顿觉心下开朗,神色自然而然道:“申茵,你去打盆清水来,准备沐浴迎接亥时来的凤鸾春恩车罢。”
    “是。”申茵见我说出此番话,已明白我是心下已然想通,心甘情愿地准备侍寝了,立即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礼貌地应了我吩咐的话,手脚伶俐地奔向外面准备。
    沐浴完已接近亥时了,我换上一身浅色衣裙,并不十分华贵,却添了几分清丽秀雅,发髻上别一枝摇曳的银钗,熠熠夺目,斜斜地垂下细挽不上的碎的青丝,侧在一边,倒也算是得体。我微微扬了扬嘴角,双眸向上,清澈潋滟,带着楚楚动人之姿。
    凤鸾春恩车已到达昔影宫门口,我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心下维持着这一份平静与期待,到达了乾正殿阔达雄伟的殿门前,一名姓戴的姑姑带我进了里面的寝宫。她三十上下,据说原本是服侍杜太妃的,自从她身体渐弱,最终驾鹤西去后便到了皇上的乾正殿辛苦工作了亦快三年,虽然说不上是姿色过人,但亦长得十分整齐,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稳重中透着一股聪敏。她带我到寝宫后便离开了,我细细环视周围,昏黄黯淡的灯,把偌大的屋里映得一阵斑驳。
    只听后背猛然传来一声陌生男子的爽朗笑声:“珊小仪来得可是早。”
    我即刻转过头去,面向他的笑浅淡而温婉,欠了欠身,翩翩纤纤道:“见过皇上。”
    轩灏剑眉星目,那种天下气度,迥然不凡,此时正玉树临风的站在我身旁,给人一种愿意亲近的感觉。我心下想,这便是我想要的男子,是那般阳光俊朗,却又如此温文尔雅。他看着婀娜多姿的我,笑容浓厚,良久才温和道:“你长得很美,宛若水中之月。”我呆呆地听着他的话,霎时间心头一阵触动,那种久违的感动终于来临,何时有人对我如此说过,简简单单的几字,便是我生平一直追逐,一直憧憬着的平淡而温馨的幸福。
    他微笑着柔声道:“高伊晗,此名一听便是清新甜美,博大精深。”
    我顿时掠过淡淡的欢喜,端庄轻笑道:“皇上过赞了。”
    他埋头思忖,片刻朝向我道:“便如母后所言的的‘怎明白咫尺伊人……晗,欲明也’,一个难寻的好名字,那以后,朕便叫你‘伊晗’罢。”我心中一震,太后寿辰之时他竟然记住了我,更甚记住了太后赞扬我名字的一番言辞,如此末端细节,原以为我已小小妃嫔从未如过他的眼,如今想来他亦是十分在乎我的。不由得心下涌过一阵暖流,感动不已,情意在心中愈发滋长。
    他未曾等我回答,又继续道:“伊晗,以后之只有朕与你在场之时,便叫朕‘灏’,可好?”
    我目光呆滞了片刻,便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带着顺从而乖巧的笑道:“好,灏,伊晗会永远陪着你。”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猛地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中厚实而温暖,仿佛给我注入无限的力量:“伊晗,你未进宫前,可否喜爱过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
    我见他问的略微突兀,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未曾过于在意,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静地望着他,宁和一笑,温婉接口道:“是啊,我极为喜欢。每每此时,各式花灯便高悬街头,以各色华丽细条制成,鲜艳夺目。爹娘总会带我上街观赏花灯,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我最为开心的日子。”
    他笑道:“是啊,朕也极为喜欢元宵佳节,那喧闹的场景,是十分欢快美妙的。”
    我陷入了往事的沉思中,不由得“噗哧”笑出声来,欣喜之色在脸上难以掩饰,清了清嗓,声音清碎如冰,徐徐道:“记得有一年,爹娘有事在身未曾陪我前去赏花灯、猜灯谜,便吩咐了哥哥带我上街游玩,我年纪尚小,对去多事情颇为好奇,还因贪看街上的一位大伯捏那栩栩如生的糖人,险些迷路走散,回不了府了呢,可被爹娘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现下想起真是有趣得紧,可童稚之事离如今亦是太遥远了,可望却不可即。”
    轩灏颇感兴趣,双眸锁住我美丽的脸庞,身躯凑了凑,离了我更近些,道:“哦,是么?”我含笑点头,他却道:“那如此一来,朕亦有事情说呢。”
    我道:“灏贵为天子,所经历之事必然是十分精彩的,伊晗为妾亦为友,愿洗耳恭听。”
    他笑着,人虽在我畔,声音却如空山鸟鸣般轻灵遥远,似是虚无缥缈一般:“七年前的一日,是个花好月圆的元宵节,当年朕还是十四岁的太子,在宫中闷得慌,别携了小徐子,便是今日的徐沪徐公公偷偷溜出宫去赏花灯。当时京城的街上欢声笑语,人山人海,甚是热闹,这些游女们,一个个雾鬓云鬟,戴满了元宵特有的闹蛾儿、雪柳,行走过程中不停地说笑着。却忽闻不愿处传来喊叫声,走近才知原来是一个盗贼偷了他人的财物被追赶,便随手拉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作为人质,我亦练过几年的武功,见此情形自然极为恼火,便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直打向那蒙面之贼的手臂,他手中的刀霎时被我打落在地,急忙大惊失色松开手逃走了。那个被挟持的女孩受了惊吓,嚎啕大哭,我忙上去劝,可她仍哭个不停,最后还是徐沪想了个妙计,替她买了个漂亮的糖人,这才勉强止了哭欢快吃起来。”
    我不觉诧异万分,七年前的元宵佳节,蒙面盗贼挟持,糖人……此等诸多场景,为何会如卷轴般在脑海中急速展开,如此熟悉,仿佛是自身亲身经历过一般贴切。我头脑一片混乱,忙问道:“灏,然后呢?”
    轩灏侃侃道:“而后她告诉我自身和家人在赏花灯时不幸失散,竟找不到回府的路了,那仍存泪痕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又要哭出来,我不得已,只好派了徐沪送她回府,还特地问了她的姓名,她嘟着红润的小嘴道:‘伊晗’。”
    他已讲得如此详细,我再愚笨亦心下迅速清醒了,不由自主地大惊失色,无法抑制地骇然大声道:“灏……这,这小女孩不就正是七年前的我么?”
    轩灏直勾勾地将目光转向我,添了几分喜色道:“是啊。我还记得问了她道:‘伊晗?哪个伊,那个晗?’她思索片刻,天真抬头道:‘便是那个伊,那个晗!’可把朕笑得合不拢嘴呢。”
    他的目光严肃起来,道:“朕那么多年来,你的影子一直存在于朕的心底,偶尔便会闪现而出,那是儿时最为美好的记忆。得知你即将入宫选秀的消息,你知道朕心中有多么的欢喜,印象中的那个略微胖的可爱女孩,已成了呈交的秀女画卷上的曼妙女子,那么美好,那么纯洁,用回眸一笑百媚生来形容再恰当不过,牢牢抓住了朕的心。赐你的字,朕是思忖了甚久方才题下去的,可还记得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的诗句么?”
    我感动地浅笑着,随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温言道:“你可知朕指何句么?”
    我试探性地道:“可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句?”
    “嗯,”他宠溺的目光将我深深笼罩,笑道,“此诗句中的‘珊’,形容我们之间的事乃最恰当不过了,而且‘珊’乃是王字在一旁,便是珍稀华贵之宝的意思,代表了朕对你深深的爱怜。伊晗,可还喜爱朕送你的这个字么?”
    我思绪飘远了许久,有着惊讶,有着意外,但更多的是欢愉与感动,埋下早已泛红的脸颊去,轻轻道:“灏,谢谢你。”话音未落,便感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我,是一种特别的目光,放出温和的光芒,宛如月亮适宜的光泽,不禁让我娇羞得满脸泛红。
    他抚摸着我白皙修长的手,道:“肤白如凝脂,便是形容朕的珊卿了。”
    一双细腻的手抚上我光洁的皮肤,起伏不断,跋山涉水,一阵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同时也沁出一股淡淡的满足。“伊晗,相信朕,虽然宫内众女子风波诸多,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是今生今世,朕必定会对你好。”静谧的一切中,我听到轩灏浑厚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温情。
    我微微点头,感受着他唇的柔软,心中霍然感动。疼痛来临,汩汩的泪珠渗出,我嘴角边却漾起幸福的浅笑。
    寂静无声,世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他。
    天色逐渐泛出鱼肚白,我已从睡梦中醒来,想象着昨夜的美好,不由得脸颊一红。我望向熟睡中的轩灏,他的黑发零落在枕边,抿住的嘴角隐藏着太多的不易察觉的悲喜。如果,他仅是一个普通男子就好了,平凡夫妻,往往便是那白首同倦的恩爱,不羡鸳鸯亦不羡仙。然而,在这女人众多的宫里,此实乃困难重重之事,是永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轩灏渐渐睁开了惺忪的美目,起了起身,微笑地看着我,颇有几分慵懒之意,道:“醒了么?朕让宫女服侍你沐浴罢。”
    “嗯。”我抚摸着自己姣好如花的面庞,朝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轩灏继续开口说着话,却似是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伊晗,你知道么?‘昔影’二字,是朕从你父亲口中得知你进宫选秀,这才将先前颐容华居住的寝宫改了名字,而且只许你一人居住,以表达朕童稚时期与你初次见面,心下对你的悸动和喜爱。朕的举动如斯之好,伊晗是否应该感激涕零了?”
    我心下欢快无比,可却轻轻推了他一把,嘴上故作嗔道:“灏好没正经,区区‘昔影’二字,伊晗就必得感激得盈盈拜倒了?小小雕虫小技,灏亦未免太过沾沾自喜了吧。”
    他朗声而笑:“朕的珊卿果然与众不同。”顿了片刻,又温声细语缓缓道:“现下已快四更,便即将要上早朝了,初次侍寝,想必伊晗你也劳累了,便让戴姑姑送你去芸汇池沐浴罢。”说罢便欲叫人。
    我当即心下一惊,芸汇池中的水乃是源于芸汇山中的汩汩山泉,故而起名芸汇池,极为出名,是因前几朝的一位先帝体质较弱,而芸汇山上的池水温度适中,可以打通静脉,活血化瘀,使得身强体健,对身体的诸多优点溢于言表,这才动用了诸多民工,历时六年方才修建成功,华贵舒适,现已历时近百年,闻者诸多,而却是难得一见,成为宫中极为尊贵之所。历代除去帝后,便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妃嫔可以在此沐浴,有些妃嫔虽然甚受恩宠,位份极高,但这芸汇池却也是从未得过一见,我一小小从五品小仪,何德何能,竟在初次侍寝时候便可去此处沐浴?如若果真如此,必定会遭受后宫众人排挤,此举乃是害己之动,断断不可!
    想到此处,我立即慌忙跪下,迫切道:“皇上,芸汇池乃是尊贵之地,嫔妾仅是小仪之位,怎可逾越规矩前去沐浴呢。”
    “朕允你去你便去,无需推脱,有朕在,谁亦不会说甚的。”他未曾回头,随口便道。
    “嫔妾身份较低,并非居于三品贵嫔之位,即便不会遭人非议,亦于理不合,还请皇上三思而行。”我仍坚持己见,若是当真去了那里沐浴,不仅宫中众人会对我议论纷纷,就连交好的几位姐妹或许也会心存隔阂了,绝对不可允诺。
    “你如此贤良淑德,叫朕怎能不疼爱于你。”他瞥见我还跪在地上,不由声音渐柔。手指轻轻掠过,落在我的头上,关切地抚摸着,便欲扶我起身,“起来吧,总是跪来跪去的像个什么样子,当真找朕心疼。”
    “皇上若是不允,嫔妾断然不敢起身。”我声音清脆,穿透庞大的内殿,丝毫没有松动之意。
    轩灏温言道:“伊晗真是懂事,若是寻常妃嫔,可是定然欢快得都要叫出声来了,可此乃朕的一番心意,你还是接受罢。”
    我声音清脆如冰,道:“嫔妾深知皇上对嫔妾疼爱有加,嫔妾亦不愿让皇上为难,但实属不合礼仪,若是皇上因我之故而使后宫不安,您叫伊晗如何自处呢?”
    “伊晗,你当真不愿去么?”他神色微变,满是怜惜之意,似乎已有些松动。
    “皇上,嫔妾不是不愿去,只是未曾到时候,待嫔妾晋到合适的位份后,再接受皇上的一番心意,可好?”我抬起头,带着盈盈笑意,声音温婉若春水。
    “这……”他踌躇着,剑眉已深深地皱了起来,脸色很是为难。
    “嫔妾心下执着,求皇上成全。”我见他犹豫不决,神色倒愈发坚定。
    轩灏思忖良久,只好道:“既然你实在不愿前去,朕亦不便勉强了,那朕给你晋个位份可好?”言毕,他自顾自轻声道:“芳仪倒是个好位份。”
    我忙道:“皇上,在嫔妾下面的妹妹可还多得很呢,再说首次侍寝虽然是可以晋封,但嫔妾方才初进宫,不求高高在上,但求和皇上共渡温馨之日,风平浪静,晋封之事嫔妾想过几日再提。”
    轩灏不禁蹙了蹙眉,微怒道:“你连晋位份这般好事亦要拒绝么?”
    “皇上,来日方长……”我急急道。
    他脸色已变,迅速一把打断:“伊晗,再说居于从四品之位的不过仅仅荷婉仪一人,再加上你一位亦不算过多,何苦这般推辞呢!”
    “嫔妾出身不及荷姐姐尊贵,亦入宫时间尚短,父亲仅为小小刺史,不敢逾越姐姐,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我的字字句句没有丝毫让步,声音掷地有声。
    “伊晗,你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谦卑了,真不知让朕说你何好。”他极怒反笑,一脸无奈,自嘲地耸肩而扬起嘴角,宠溺道:“好了,朕还能如何呢,不勉强你了。伊晗,片刻后朕会唤戴姑姑送你回去,下了早朝便唤内务府的人挑上些好东西赏于你,这次可是万万不能拒绝朕了。”
    我顿时喜上眉梢,心知皇上已不再恼怒,低头盈盈脆声道:“谢皇上体贴嫔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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