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涩季节(9)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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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穿进一片树林。错落的树木环绕着他们,光线密密匝匝地倾泻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选哪儿好呢?”念恩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再往前看看。”秉诚说。
    他们继续向前,直到树林尽头。突然,一片广阔的天空迎面展开,一眼望不到边际。
    “哇!这里到底是哪儿?简直像另一个世界。”念恩惊叹道。
    秉诚上前一步,与她并肩站着,沉思片刻:“我想,这里大概是离晚霞和星星最近的地方吧。”
    “晚霞和星星……”念恩轻声重复,眼里漾起喜悦,“真好,能这么近地看到它们。”
    秉诚侧过头,发现她笑起的眼睛像一弯月牙,不由看得出了神。
    “那我们就在这里种下吧。”念恩忽然回头,正撞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慌忙转向别处。
    “哦……好啊。”秉诚有些结巴,匆匆绕过她去找工具。
    他们捡起地上折断的树枝,权当工具,卷起袖子开始挖土。念恩埋头时头发散落下来,几次挡住视线,便随手折了根细枝,三两下挽起发丝。这随意的动作让秉诚忍不住微笑,但她并未察觉,仍专心掘着泥土。
    不知过了多久,坑已挖得颇深,身旁堆起厚厚的土丘。念恩扶住树苗,秉诚则一捧捧将土壤填回,直至坑被填满。
    大功告成!两人满头大汗,就地而坐。念恩抹了把额头的汗,顺手扇了扇风,忽然指向身旁一棵苍劲的柏树:“这棵……有上百年历史了吧?”
    秉诚凑近端详斑驳的树皮,惊叹道:“或许还不止。”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念恩指着那棵树苗说。
    “名字?”
    念恩托着下巴思考,而秉诚望向树苗,几片零星的叶子在风中轻颤。
    “就叫”灵魂树”,怎么样?”念恩忽然笑道。
    “灵魂树?”秉诚疑惑地看向她。
    “是啊。”念恩仰起头,目光穿过树梢投向天空,“因为世人善变,总被欲望吞噬善良的灵魂。而这棵树会茁壮成长,让更多纯净的灵魂生根发芽,最后蔓延整片森林。”
    秉诚轻抚着叶片,若有所思地说:“”灵魂”听着稍显直白,不如改叫”真我“吧?”
    “真我?”念恩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梢,“的确要好一点,那就叫这个!”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山风穿林而过,树梢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这个决定。
    秉诚发觉念恩眼底最初的阴翳,此刻已如晨雾般消散。
    两人回到马路上,朝最近的公交路牌走去。临近正午的太阳高悬头顶,格外刺眼,在水泥路面上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念恩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却仍忍不住眯起眼睛。
    “车子应该快到了。”秉诚说这话时,往她前面一站,遮住了半个阳光。念恩顿时觉得灼热感减轻了些,便放下了手。
    在返程的路上。两人挨着坐在最后一排。念恩侧头看了秉诚一眼,略带调侃地说:“你跟我认知里的官家子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秉诚好奇问。
    “没有让我产生压力和距离感。”她说着,将背向座椅靠下去。
    秉诚想了想,坦然说:“阶级观念有时候反而让人疏远,但其实大家都一样,不过是普通人,每天挤公交、吃饭、过日子。”
    念恩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秉诚顺势说:“你好像总能在简单的事中找到快乐。”
    念恩看着窗外,笑了笑:“不开心时,我就出来找点乐子,哪怕只是瞬间,也要抓住。”
    “就像烟火,绚烂却转瞬即逝。”
    “但有些东西,能停留更久。”念恩故意停顿了一下。
    “比如?”秉诚侧过头。
    “你知道秦淮河的灯会吗?那么多灯笼,可我最喜欢孔明灯——因为它能载着愿望去到远方。”
    “小时候跟爷爷去过一次,拜过孔子,但没赶上灯会。”
    “没关系,后面还有机会。”念恩说着顿了一下,“不过我们苏城的江平路跟秦淮河有着相似之处,都有水乡风貌与悠久的历史底蕴,你去过吗?”
    “我不是本地人,”秉诚摇头,“初中毕业才跟父亲来这儿,三年不到,有些地方只听过名字。”
    “那得去江平路转转,”念恩眼睛亮起来,身子前倾,“那儿的旧巷子、老屋、拱形桥,都还留着原来的样子。”
    “我听说这个地方,”秉诚顿了顿,想起舅舅当初引荐来家里找父亲拿审批的人正是她父亲,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当时有开发商想对那里进行改造,不过政府没有同意。”
    “那肯定不行!”念恩眼睛一亮,“还好政府做了明智的选择。”
    “嗯!我后面去转转。”秉诚原本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如果你要去,我可以做你的导游。”念恩热情地看着他,嘴角扬起明亮的弧度。
    秉诚被她欢快的语气感染,轻轻点了点头:“那说定了。”
    公交车转弯时,念恩猛地抓住扶手——饭店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一对男女。男人抬手捋女人头发的瞬间,她瞳孔一缩:那竟是自己的父亲。
    “师傅停车!”车门刚开一条缝,念恩便挤了出去。秉诚险些被车门夹到,慌忙跟上。
    念恩跌撞着穿过马路,对刺耳的喇叭声充耳不闻。一辆摩托车从岔路飙出,秉诚一把将她拽回,惯性让两人重重撞在广告牌上。
    “你怎么了?”秉诚喘着气问。
    念恩的目光钉在远处某个虚空的点,嘴唇动了动:“谢谢你,我先走了。”突然抽回手,转身就走。
    秉诚下意识追出半步,又硬生生停住。望着她踉跄的背影渐渐消失。
    念恩来到饭店门口,隔着玻璃,看见父亲正俯身在前台签字,嘴角挂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笑——两个月前,他带着张怡出去旅行拍合影时,也是这样的表情。而现在,张怡早成了过去式。眼前这个更年轻,正用指尖玩着他的领带。
    “真快啊。”念恩冷笑,拳头攥得生疼。她猛地抬手要推门,仿佛已经听见服务员们的窃笑。
    “你好,请问需要用餐吗?”迎宾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念恩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仓皇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盆栽。陶盆碎裂的声响中,她落荒而逃。
    她冲进家门时,张怡正提着行李箱迈下台阶。
    “你这是要走?”
    张怡唇膏褪色的嘴角裂开一道细纹:“差不多了,折腾了大半个青春够了,我也该清醒了。”悔恨的语气中夹杂一丝轻松。
    “那个……我爸爸的事,对不起。”话一出口念恩自己都惊到了。
    张怡把墨镜推上鼻梁的瞬间,有滴光亮落在行李箱拉杆上。她一声不响走出别墅,自动喷淋系统突然启动,水雾模糊了身影,行李箱滚轮的声音越来越远。
    念恩后来又去班级找了紫苏,仍不见人影。她心里堵着的情绪像块浸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却挤不出一句话。
    秉诚填完志愿回校告别,顺道去找了念恩。教学楼的走廊拐角堆满清理中的毕业班杂物,他背靠窗台逆光站着,递来一个信封:“上次在郊外拍的照片已经洗好了。”
    念恩愣神的瞬间,睫毛在阳光下成了半透明的金箔。半个月前他随口提的那句“送给你一张”,原来不是客套话。
    “还记得啊……”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低头时马尾辫从肩头滑落,抽出照片的动作像是拆礼物。
    秉诚注意到她刚才还紧皱的眉头,此刻像被熨平的绸缎舒展开来。
    “要不要去古城转转?”念恩突然抬头,瞳孔里跳动着窗外的云影,“就现在。”
    秉诚怔了一瞬,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念恩一把抓起书包,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跑。他踉跄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进了楼梯间里。
    江平路沿江而建,河与街道相伴。念恩的凉鞋踩在青石板上嗒嗒作响,像一串轻快的鼓点。秉诚得稍微加快步子才跟得上。
    念恩突然在一家糖水铺前刹住脚。“老板,要两碗!”她冲着老板举起两根手指,回头时鬓角还沾着汗,糖水铺的蒸汽把她脸颊熏得微红。
    “这家糖水可好吃了!”她隔着雾气朝秉诚招手,指尖沾了点儿蹭到的桂花蜜。
    树下靠河的位置刚好空着,她领着秉诚过去坐下。老板端来糖水,念恩就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秉诚慢慢品尝着,味道甜而不腻,抬头时正看见对岸的青瓦白墙倒映在河面上,瓦檐的曲线被水波揉皱。
    “这些老房子虽然看起来斑斑驳驳的,但是很有味道,就像……”他忽然笑了,“老人脸上的皱纹,亲切可爱。”
    念恩抬头时,正瞧见他嘴角沾了一滴琥珀色的蜜糖,随着他抿唇的动作欲坠不坠。她噗嗤笑出声:“是很可爱啊——”尾音拖得长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秉诚茫然抹了把脸,反而把糖渍蹭到了手背上。念恩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却在指尖相触时突然垂下眼睫。
    两人沿着窄巷漫无目的地走,直到登上一座拱桥。桥下的摇橹船正穿过桥洞,船娘哼的小调被水波揉碎了飘上来。
    “你知道吗?江平路已经两千多岁了。”念恩忽然开口,手指抚摸着石栏上斑驳的刻痕,“它能够完整保存下来,可是几代守护者的坚持。每一代都有人说该拆了重建,可总有人拼命守着这些老墙旧瓦……”她顿了顿,目光沿着河岸延伸,“这才让我们看到一座”活”的古城。”
    晚风掠过,念恩的声音轻得几乎融进流水里。让她奇怪的是,每次在最无助、失意的时刻,费秉诚恰好出现让她暂时忘记了悲伤。她侧头看他,发现他正望着远处的船影出神。
    夕阳下,嫩绿的新叶在风里翻飞,将碎光筛成晃动的斑点,轻轻落在两人肩头。他们踩着彼此交错的影子往回走,鞋底蹭过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茸茸苔藓。
    “怎么样,这里跟秦淮河是不是有些相似。”念恩好奇问。
    秉诚凝视着那片摇曳的水光,声音里带着斟酌后的温和:“两者虽同源而异趣。江平路小而精,像一幅淡雅的水墨小品。而秦淮河规模宏大,倒像我爷爷临摹的那幅《南都繁会图》般绵延的盛世气象。”
    念恩没见过这幅图,挠挠脑袋说:“还真像。”话音未落,人已加快脚步走到前头。
    “对了!”秉诚突然喊住她,声音轻轻地,“下个月……我要去北京了。”
    念恩猛地刹住脚步,背包带子滑下肩膀。远处铺子的嬉闹声飘过来,衬得这一刻格外安静。
    “……这么快?”念恩转身时差点踩到自己的影子,喉头紧缩,“你是被那边的大学录取了吗?”
    “是的,我被人大录取了,要去北京。”秉诚说得轻描淡写,眼睛里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念恩张开的嘴唇突然定格在虚空中,又立刻扬起更高的弧度:“你太棒了,人大耶。”声音雀跃,指腹间却不停地摩擦,“那……毕业以后还回来吗?”
    “现在不能确定。”他摇摇头。
    这五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念恩心里。一种遥遥无期的未知让她顿生伤感,她突然转身就走,步履快得像是要逃开什么。
    “喂!”秉诚追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又在触到的瞬间松开,“我可以邀请你吗?”
    “什么?”念恩激动地回头,差点撞上低垂的树枝。秉诚后退半步,笑得有些紧张:“下周我生日,在家里办招待,你能来吗?”
    “当然!”念恩绷紧的嘴角突然扬起。
    秉诚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知道我家的地址吧,上次你来过。”
    “嗯。”念恩点头,脑海里却闪过零碎片段——骑马场初遇时他眼里的温柔,花园树下为他执伞,桃林里猜字谜,穿行于郊野漫山的花海,一起种树……
    两人挥手作别,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念恩刚走两步又停住,迟迟不肯抬起,终究还是回头望去——秉诚的背影被斜阳拉长,最终碎在熙攘的人潮里。
    这天以后,念恩整天沉溺于画室中。表面上,拿着画笔在白纸上描摹了寥寥几笔,实则一直在发呆,一事无成。想着秉诚临行前说的那一句道别的话,心里越加发慌。但心里数着日子,期盼生日宴见面的机会,心里又格外的激动。
    生日宴这天,费家处处洋溢着欢庆的气氛。亲朋好友相继到来,客厅与庭院里,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
    黛莎身着一袭白色大袖裙,手捧一本乐谱优雅地走下楼来。她甩头时,卷起来的发丝在灯光下弹跳,焦糖色发卷像有了生命般律动。
    “哥,请收下我的礼物。”她浅笑着拉起秉诚的手,引他来到落地窗前的钢琴旁。
    悠扬的琴声响起,宾客们纷纷循声聚拢。黛莎翻开手写的曲谱,手指在琴键上舞动,旋律如水般流淌。
    念恩姗姗来迟,循着琴声来到大门口,蹑手蹑脚溜进厅内。踮起脚尖,透过高低错落的宾客身影,看见秉诚斜倚在钢琴边,衬衫袖口随意挽起,眼含笑意地望着弹奏者。他身后堆满缎带礼盒的圆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再看看手中的塑料袋,她慌忙攥紧袋口。
    一曲完毕,掌声四起。站在中间的费承德和柏蓉英朝黛莎笑了笑,眼里带着赞许。费祥和夫妇站在人群最前排,瑾雯微微昂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项链,仿佛女儿的琴声让那珠子也更亮了几分。
    吊灯”啪”地一暗,厅内骤然陷入黑暗。念恩还没适应眼前的黑,先听见轮子滚过地板的轻响——有人推着四层蛋糕缓步而来,蛋糕在烛光下泛着暖黄。
    秉诚在蛋糕前站定,闭上眼许愿。几个年轻人嬉笑着凑近,故意将调子唱得七歪八扭,接着更多的人拥了秉诚唱出生日快乐歌,带着夸张的笑声帮着他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顶灯突然亮起时,念恩下意识抬手挡光。方才亲昵簇拥的人群,此刻已散开去拿蛋糕。她被挤到了人群最外圈,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笑声、祝福声、玻璃杯相撞的脆响——所有声音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隔在热闹之外。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更不会注意到她,她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
    她转身走出喧闹的厅堂,却在花园小径上蓦地停住。夜风拂过耳畔,眼前闪过一个念头:“就这样走了?至少……该把送给他的礼物留下。”
    月光下,她蹲身在花丛边的空地上,从塑料袋里小心取出叠压许久的纸灯笼。每一个褶皱都被她指尖轻轻抚平,像在整理自己落寞的心情。十余盏灯笼渐次排开,在微风中簌簌轻颤,等待升序。
    火柴“嚓”地划亮,火苗挨个舔上灯芯,暖光从薄纸里渗出来,映得她眼底也泛起涟漪。盏盏灯笼被夜风推搡着浮起,忽高忽低地飞向天空。
    “哇!你们快看天上!”一位靠在落地窗边的女客突然指向夜空,香槟杯在她手中微微倾斜。
    这声惊呼让厅内谈笑声戛然而止。宾客们纷纷转身,有人碰倒了酒杯也浑然不觉,全都涌向庭院。
    “是孔明灯!”一个少女提着裙摆第一个冲出门廊。
    十余盏橘红灯笼正排成雁阵掠过树梢,最末那盏似乎飞得格外吃力,在夜风中一沉一浮,灯罩上隐约可见墨迹未干的祝福。
    “这是……”秉诚的瞳孔突然映满跃动的火光,脚步无意识向石阶边挪去,“是她来了?”最后三个字轻得像是在问自己,却被身旁的客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跑了出来,沿着花园一路寻找,却不见她的人影。转身时皮鞋突然踩到硬物,是一枚一元硬币。他拾起来握在手里,毫不犹豫地朝公路那个方向奔去。
    晚风卷着树叶掠过公交站台,念恩伸手将乱发别到耳后时,余光忽然捕捉到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在向这边跑过来,衬衫领子被风掀起。鞋底摩擦路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抓紧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麻,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喘气,额头的汗水滑进眼睛里,刺得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湿漉漉的,倒映着她身后缓缓升空的最后一盏灯笼。
    “谢谢你……”他手指着天际还在燃烧的灯笼,“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念恩蓦地低下头,却藏不住发红的耳尖。她侧了侧身,抬手假装整理碎发。
    秉诚朝她更近一步,歉意道:“今晚是我疏忽了,以为你来不了,就没留意。”
    念恩解释道:“是我记错地址,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来迟了。”
    “这枚硬币是你掉的吧。”秉诚摊开掌心,那枚硬币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念恩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硬币,心里流淌着暖流。
    秉诚低头看表,快9点了,宴会也快结束了。他扭头望向公路上的车子,提醒道:“这个点只有打车回去了。”话音刚落,远处恰好亮起顶灯,他招了手,出租车便缓缓停在他面前。他上前为她拉开了车门。
    念恩捏紧硬币,双腿像灌了铅,走得有些吃劲。等她坐定后,秉诚对她微笑点头,低语道:“再见……”欲言又止,最终转向司机,嘱咐道:“麻烦开慢些。”
    引擎低鸣声中,念恩的侧脸忽明忽暗。当车身传来细微震动时,指尖在窗框悬停了三秒,突然狠狠一扬,扭头对司机道:“快走!”硬币砸在地面的叮铃声与车门落锁声重叠。
    秉诚弯腰拾起硬币,准备招手,车子早已驶出了站台。
    念恩凝望着后视镜里那个凝滞的身影越来越小。“费秉诚,再见了!”这句话最终消融在灌入车窗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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