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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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小巷,几只老鼠飞快地跑过。
    翻飞的墨色制服,淡青色的金牧花。
    前面的少年大约十五岁,面上是与其年龄不符的冷静。
    小巷的深处是一家面摊,没有一个客人,年逾六十的老头正在做面。
    “小子,来了,是照旧吗?”
    “有劳了。”鸢飞从竹筒里取出了一双筷子。
    一碗素面很快地被摆上桌。
    氤氲的水汽,双目所见到的地方一片恍惚……
    晕黄烛光透过染满酒香的红帐散发出迷离的光晕,着着做工精秀的华服的客人,打扮得妖娆美丽的如花萱妓,靡丽的丝竹声在晏晏的情话间游走。空气中幽雅的酒香和着一股奇异的脂粉香,形成一种糖葫芦样的香甜味。
    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一轮圆月在他身后的天空,他张狂地微笑着,赤红的眼眸似有火焰在燃烧。
    “呦!这不是术公子吗?您可是许久没来了,姑娘们可想你了,天天问术公子怎么还不来。”老鸨扭着她略微发福的躯体谄笑着说。
    被称为“术公子”的男子哈哈一笑,问:“宁儿呢?”
    “宁儿……宁儿房里有人……”老鸨吞吞吐吐道。
    术公子竖起眉:“本公子出三倍的价钱。”
    “这……”老鸨的表情有些为难,宁儿房里的人,她可是不敢得罪。
    术公子蹙眉,推开那碍事的老鸨,直奔宁儿的房间。
    老鸨急忙跟上去,心里一个劲地求月神保佑。只可惜月神是一个大忙人,不,应该叫大忙神,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哐啷!”陶瓷落地的声音响起。
    老鸨连忙探头察看,不由得在心里大喊:“我的妈呀!”
    一名金发白衣的文雅少年坐在紫檀木椅上,红色的双瞳直通通地盯着一脸怒气的术公子,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老鸨悔得肠子都直了——早知道就说宁儿出去了。
    “好小子,你算是跟你四哥对上了!”术公子说。
    阳光隐在厚厚的云后,天空的颜色惨白惨白,空气中带着凛冽,那是即将下雪的味道。
    皇甫府。
    少年们坐在前厅,满心期待地看着门口。他们刚刚接到旗锋的鸽子,说皇上已经下旨将云老大解禁。他们便自发地来到鸿钰家,等待着他们。
    寐儿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忽然听到少年们的一阵欢呼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面上即刻飞起两片红云。
    少年们纷纷从座位上跳下,围着回来了的云暗一行人。
    “殿下!老大!”
    “殿下!暗!”
    “……”
    华如虎更夸张,大声喊着“殿下!头儿!”猛地扑过去给了君嗣和云暗一个熊抱。
    云暗双眸动了动,似在隐忍着什么,但最终还是说出来:“老虎,你踩住了我的脚。”
    众人一阵哄笑。华如虎讪笑着,挠了挠后脑。
    “少爷……”寐儿红着脸呐呐地唤到。
    眠儿面上露出“这姑娘没药救了”的表情,拉着她,向比“她的少爷”地位更高却被她忽视了的两位行礼。
    “民女方浅眠,方浅寐见过八殿下、祈王殿下。”
    君嗣即刻做了平身的手势,让她们赶紧起来。
    “雁初对平王一案有什么看法。”云暗坐下问。
    “大概是争储。”杨秋垂下眸子。
    “究竟是谁要争?”云暗拿起茶杯。
    [司徒恪]
    厚厚的乌云渐渐地聚拢在一起,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人吸进去。
    冰冷的风卷过,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那是下雪的先兆。
    一只乌鸦在飞檐上四下张望,一双墨蓝色露出一丝冷漠。呆了好一会儿,那只乌鸦忽然“呀”地一声展开翅膀,向着元尘山的方向飞去。
    穆青惊了一下,手中的梳子随之落到地上。
    “……觉得我很可怕吗?”玉纤微笑着捡起了那把梳子。
    “青从未如此想过。”穆青认真地说。
    玉纤接过穆青递上的簪子,对着菱纹镜子仔细地插好,随后回眸妩媚一笑,说:“你可知道,有一种鸟,名字叫斑鸠,你将它养大了,它反而会狠狠地啄你一口……”
    “而唯一不让它啄你的方法——就是不让它有机会长大。”她捧着一个茶杯慢悠悠地说,面上平淡的表情,仿佛她在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何况……我那是为了婷清……”
    “那孩子真无情,自家亲娘亡故,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碎语随着风钻入耳朵。
    小司徒恪坐在门槛上,一面平静地看着天,像是在探究着什么,只是少了一份同龄人应有的生气。
    “大叔,你挡住了我的视线。”
    “想报仇吗?”披着黑色的大斗篷的男子温柔地问,仿佛他只是在问一个孩子要不要糖吃一般。
    门前的莲花池中,一瓣粉嫩的花瓣儿落入池中,带起的涟漪拨动了周围的莲叶。
    “报……仇?”他吃力地念着这两个字,泪水忽然如缺堤的河水一般漫延出来。眼底深处暗流涌动,仿佛有万马千军在奔腾。他用袖子胡乱地往脸上抹一把,拉住了那只如女子一般洁白修长的手,站了起来。
    回头。
    低矮的草庐不知何时变作,白茫茫的另一个世界,尽头是一片莲花池。
    “看我说的没错吧,”一身白衫的少年优雅地俯身,蓦地折断了一枝白莲,“那花玉纤是个疯子。”
    司徒恪低着头没有说话。
    ——花玉纤是一个疯子,那他呢?
    抬头望向那张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在心里悄声问道。自那天将手递上去,恐怕他就已经疯了。
    其实这是世界又有谁是清醒的?
    人生匆匆数十载,死后一切回归尘土,与初来的时候有何区别?如果没有前世来生,那么人在这世上匆匆走一遭算是什么?
    白衣少年慢慢地走近司徒恪,将他揽入怀里。白莲之下那晶亮的眸中,透露出一种司徒恪看不懂的光。
    “你呀……”
    “……抱歉。”
    “下次,如果你再不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可是不会再把它交给你……”
    “——臭婆娘!本少爷又回来了!”元气十足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刀,生生地划开梦魇筑起的围墙。
    牢房里特有的腐臭味随着梦潮的退去钻入鼻子。那头红发在这牢笼里犹如一团火焰,映亮了司徒恪的眼睛。
    “又见面了呢。”虽在囹囵,火麟依旧笑得张扬。
    [火麟]
    阴暗的地牢,飘荡着腐烂的味道。阴冷的气息,似乎已经渗入烛心之中,发酵变作一种更加冰冷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
    “呐,你为什么会被那臭女人关起来?”
    “我说是因为玩姑娘没钱给,你信吗?”司徒恪微笑着说。
    “我信。”火麟望着司徒恪的双眼,认真地说。
    “你是个傻子吗?!”
    “很多人都这样说,”火麟不以为意地看着门口附近昏黄的蜡烛,“可是,人与人之间交往不应该相互信任吗?”
    司徒恪愣了……
    “嗒!”一个细微的响声从门口从来。
    火麟如预感到什么的兔子一般竖起耳朵。
    一只背上带着翅膀的黑色大猫从门口信步而来,身着墨色制服的少年将已经昏倒了的守卫轻轻放下,长长的兆发,橘黄的烛光映亮了他沉静的脸。
    “——鸢飞!”火麟压低了声音,扑到牢门前。
    “闭嘴。”鸢飞从怀里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三两下就将那把锁给撬开了。
    “好孩子,麟哥哥爱死你了!这个鬼地牢被施咒,害得本少爷施不出法术。”火麟扑过去猛地抱住鸢飞,全然不顾怀抱中的人已经有翻白眼的迹象。
    司徒恪将牢门的大锁重新锁上。
    “你不走?”
    “我走了,一切就会变得没意义。”
    火麟皱起眉,不能理解司徒恪所说的话。一直蹲在门口的黑猫轻轻地唤了一声,似提醒主人赶紧走。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麻烦大人转告云暗——今夜,含冰殿有事发生。”
    “那小鬼跑了?”洁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抚动琴弦,曼妙的旋律飘散而出。
    “是,”穆青恭敬地说,“需要将他追回吗?”
    “不了,我们就等着今夜看好戏。”茶色的晶瞳望出远方,微笑着却不带笑意……
    “铛!”出鞘剑猛然打掉涂满剧毒的暗器,鸢飞在空中翻身,轻飘飘地落到屋顶上。
    “敢问阁下为何拦在下兄弟二人的去路?”火麟坐在飞翔着的穷奇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屋顶上的蒙面人。
    他背对火麟二人,从衣着上根本判断不出是男是女,指间那一瓣叶子状的暗器,莹绿的毒药闪着使人心寒的光芒。
    “杀你。”辨不出性别平板的语调一出,黑色的暗器如风沙漫天飞来——
    鸢飞冷静地将飞到身边的暗器用剑鞘打掉,匆匆地扫了火麟一眼,“唰”地一声脱掉外衣,借着风的阻力从数十丈的屋顶飘落到地上,随后一脚踢倒一名正准备上马的贵公子样的少年,驭马向皇城飞快地奔去。
    “嗷!”穷奇一声大吼,一阵急烈的风迅猛卷起,以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圆,将火麟保护在其中。座上的火麟伸出食指与中指,口中念念有词,身影忽然消失了,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蒙面人前面。不待蒙面人有何反应,一拳砸到蒙面人腹中。
    “噗!”蒙面人猛地吐了一口血。猩红的血犹如盛放到极致的牡丹,在月夜之下燃烧。他慢慢地摘下面巾,眼神恍若饿极了的猛虎。
    跌落在瓦间的一块“璟”字样的玉佩,散发出一阵暗哑的光。
    火麟抽出之前鸢飞给他的佩剑,苦笑着:“这是什么玩笑……”
    [云暗]
    腾起的雾气带着湿冷,无声地将太液池中精心设置的渐台、三山和奇形怪状的动物笼罩起来,一瞬间让人产生了天仙胜景的错觉。池洲平沙上动辄成群的鹈鹕、鹧鸪、䴔䴖、鸿鵕等,在池中寻找着他们最爱的鱼儿,祥和宁静犹如暴风雨的前夕。
    幽潭般的双眸静静地将一切敛入其中,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公主!”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小小的身影提着浅黄的裙子,急匆匆地跑来。扬起一阵风,撩落一片枯黄的叶子,在黑色的池水中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暗!”君忆猛地扑到云暗怀里,“太好了,父皇终于将你放出来了。”
    云暗身后的鸿钰像是被人施了石化术一般,愣愣地定在那里。
    “参见公主。”云暗淡淡地说。
    君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微笑着站直身体,美丽的眸子轻轻晃过一片水色。
    “本公主失礼了。”
    没有日光,池边耐寒的植物上的那一抹苍翠,便成了最冷的色彩。
    “本公主听闻云将军禁足令被解,特地过来看望将军。”
    “多谢公主关心。”
    君忆苦涩一笑,抬起手对赶得气喘吁吁的小宫女说:“起驾回宫。”
    “……哈?是!”
    “恭送公主殿下。”
    “走吧。”云暗面色平淡地对鸿钰说。
    “嗯……”鸿钰低声应到,一双碧绿眸子望已经远去的君忆,若有所思。
    仿佛与人世隔绝了许久一般,雕花的漆红木窗被轻轻推开,一股凛冽顺着风飘进,一身绿衣的宫女不由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殿下……”她回过头,欲言又止。
    半躺在交椅上的君瑞,放下手中的书,没有血色的面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说:“绿衣,这窗子就那样开着吧,你往火盆里加多几块煤炭。”
    “是。”绿衣简单地行了个礼,便出去取煤炭,在门口遇到了云暗和鸿钰二人。
    “暗来了。”君瑞便要起身,无奈伤口被扯动,使得他面上更为苍白。吓得绿衣扔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过来扶人。
    “参见七殿下。”
    君瑞浅浅一笑,说:“都是自家兄弟,拘这等俗礼作什么?快坐,鸿钰你也坐。来人啊,上茶。”
    “谢殿下。”
    “都怪母妃过于紧张,一点小伤居然就去求父皇,让瑞回宫中住——明明已不是小孩子。”
    “淑妃娘娘也是着急殿下,殿下一日未行弱冠之礼,在娘娘眼中便一日都是孩子。”鸿钰说。
    “也对呢,只是瑞很想知道,究竟何时,瑞才能像暗一样被大家放心。”
    “会有机会。”云暗忽然说到。
    君瑞微笑道:“嗯。”
    “殿下最近可否与人有结怨?”云暗问。
    君瑞忽然咳嗽起来,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旁人在一边听着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痛苦。绿衣等一干宫女忙活了好半天,终于让他平缓下来。
    云暗却像是看不见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君瑞的答案。
    “……十五那天,瑞去过花醉楼……还因为某事和四哥吵起来……”君瑞像是想起什么,“暗是怀疑刺客针对瑞?可四个不会做这种事!”
    “因什么事吵起来?”
    “……一个……姑娘。”
    “是叫宁儿?”
    君瑞瞪大了眼睛,问:“暗是从何而知?”
    “宁儿死了。”
    “宁……”君瑞“嚯”地站起来,伤口亦随之崩裂使之晕厥过去。
    “殿下!快传太医!”绿衣慌慌张张地叫唤着。
    鸿钰责怪地看了云暗一眼,将君瑞抱到床上,搭弦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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