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琉璃殿半空的莲花灯同阳间艳阳般，散出耀眼光芒。
    凌容正襟端坐于琉璃殿院内的石桌前，桌上摆放着纸墨笔砚。
    安碧华撑头趴在他身旁，看他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嘟囔道：“我就说莫修染怎么会这么好心收留咱们？原来是为了这寒冰曲。”
    “他既肯救那巫溪百姓，肯定也不是什么口腹蜜剑之人。”凌容将毛笔伸入砚台，蘸了墨汁。
    安碧华盯了半晌，道：“这曲子……分三部分？”
    “嗯。”凌容神情很专注。
    “第一部分是什么？”安碧华百无聊赖的拈起胸前一缕发梢。
    “第一部分，凝聚寒冰。”
    安碧华往前凑了凑，“凝聚寒冰？”
    “嗯。琵琶在低音区奏流水声，由“缓”到“急”一气呵成。从“寒风”开始，旋律逐渐趋向激昂，使寒气汇聚，直接导向水中，凝结成冰。”
    “那这第二部分是什么？”安碧华来了兴趣，又问。
    “这第二部分……”
    “君上回来了？”院外突然想起环儿的声音。
    “嗯。”
    凌容和安碧华循声望去，只见莫修染正双手抱臂倚在门口，向他二人这边看。
    “仙君什么时候回来的？”环儿问。
    “有一阵了。”
    凌容收回视线，将毛笔搁到砚台上，立即从石凳上站起来。
    “仙君的伤这么快就好了？”莫修染挺直了身子，摇着扇子向他二人走过来。
    凌容已移步到桌外，负手立于桌前，声音沉郁：“我身体已无大碍，可以试着帮你作这寒冰曲。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仙君尽管提。”莫修染在石桌前站定，脸上堆满笑容。
    安碧华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咒骂了句笑面虎。
    “碧华仙君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莫修染侧目看向他，语气温和。
    “没……没事，眼里吹进沙子了。”安碧华哪曾想自己的小动作竟被莫修染看到，顿觉尴尬，不自在的揶揄了句，赶紧扭头看向一旁。
    凌容一心只想讲条件，也就对他俩的拌嘴视而不见。
    “我今早与碧华翻看妖兽录发现，那蠃鱼黑蛇曾为孤竹无尘两位仙官渡劫时所收的妖兽。如此看来，这两只妖兽能够再现世，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那就只有天帝能做到了。”莫修染合了扇子，忖了半晌，才道：“既是天帝故意为之，将这些妖兽收了放，放了收，那这妖兽何时铲除得尽？”
    “你曾伴天帝数载，他的手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凌容转身走到摇摆的美人蕉前，“我无法收你回天庭复命，天帝便将我视作罪臣罚下界来。看样子，妖兽铲除不尽，天帝就要我永堕凡尘，再无回天之日。”
    “是我连累了仙君。”莫修染脸上现出抱歉神色。
    “知道就好。”安碧华缓和过来，这会儿又加入了打嘴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凌容仰头，望着悬于半空的莲花灯，半晌才缓缓道：“上古妖兽残暴凶狠，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皆以食活物为生。这世上人的性命，可想而知。”
    “修染愿助仙君早日铲尽这上古妖兽。”
    “好。”凌容声音突然清朗起来，转过身望着他，“但愿我这次没有信错人。”
    莫修染笑笑，俯身作揖：“仙君绝不会信错人，修染昨夜也并非有意冒犯仙君。”
    “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安碧华从鼻子里哼了句，“我就说为报达区区一些凌容调制的灯油，你怎肯大费周章帮助我们？”
    “多嘴！”凌容睨了他一眼。
    “碧华仙君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有所图。”莫修染走到石桌前坐下，幽幽道。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安碧华一脸鄙夷。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各取所需，没什么好计较的。”凌容板起脸来。
    莫修染看着纸上作的词曲，喃喃道：“本以为天帝不仁，谁曾想那受世人香火供奉的佛祖也好坏不分。”
    “何出此言？”凌容闻言，走到他对面坐下。
    “那安平国的国君残忍嗜杀，暴虐无道，如今寻欢作乐猝死，入了阴司。地藏王菩萨为实现他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竟要让其还阳。”
    “呵！受苦的终究还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安碧华摊手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