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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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个月已到,原来明天,他是新郎。
    今日来接我,不过为了明天,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好看。
    为了成全他陆霆川的结婚大戏,我家老头儿,我,穿上西装,呲牙扮猴儿给大家看。
    “为什么?”我问。
    “什么为什么?”他反问。
    是啊,什么为什么,哪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你做个温驯的养子五年,某天却枪抵老父额头,一句“这家从此姓陆霆川的陆”,依旧说的乖巧?
    为什么你做个谦让的好哥哥五年,一朝结婚,新娘竟是我幼时订下的妻?
    还是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开音乐。”我一脚踹在司机的靠背上。
    他依言,车里忽的一片喧嚣。
    “大点声!”又一脚。
    “开到最大!”我扑过去,疯狂地拧着旋钮。
    打开车窗,冷风顿时灌肠入肺,刺耳的音乐声冲出窗,我探出大半个身子,跟着嘶喊。
    狂乱流下的泪,来不及滑下脸就被风一把抓住,不知道要带去哪里,随便吧,反正再也落不进那个人的心里。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我扯着喉咙乱叫。
    街上的人纷纷侧目,只当是个喝醉的疯子。
    只要他扯我回去,圈我入怀,我便当他还心疼我娇弱的胃,经不起风寒……
    只要他拉我转身,就会看到他最爱轻啄的唇角正流着血,他最爱看的眼睛正被止不住的悲伤填满,光彩不再。
    他没有,我斜过的眼角瞥见他皱着眉将耳朵贴在靠椅上,于是音乐他听不见,我的哭喊他不想听了,我的心脏那么大声叫出的我还爱你,他不要听了。
    渐渐的,我不喊了也不叫了,关上窗,老实坐着,电台节目结束了,只剩滋滋的电波声。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短暂的停顿,大门打开,车穿过花园,绕过庭院,挺进长廊。
    车停,他睁眼,转脸看到我精白的脸,没有泪痕,只有通红的眼,轻挑的眉,勾起的唇,诱人的笑。
    既然他的爱我要不回求不来,我就不要不求。
    我夺!
    我下车,十三叫声二少爷,我应声点头,家门敞开。
    我吩咐佣人准备洗澡水,换床被褥,送杯咖啡,转眼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长发白色的睡裙,是温纯。
    结婚前夜不回娘家而在夫家留宿?她以为她抵得过诅咒破的了俗?
    我握着一杯滚烫的白开水,向她走去,她握住扶手的手紧了紧,却未移动半步。
    陆霆川几步走到她身边,手攀上她的腰,侧身隔开我。
    心又有些疼,我呼着气按下。
    “新婚快乐,嫂子。”
    我如是说,嫂子二字分外咬的清晰。
    她先是一惊,然后喜过于惊,红晕爬上她的脸,过来握住我的手。
    “辛逐,谢谢,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担心来着。”
    “哦?担心什么?”我问的是她,眼睛瞟的却是陆霆川。
    他皱着眉,眼睛盯着地面,又把温纯往他怀里带了带。
    “你知道啊,毕竟我们有过婚约,对于我跟霆川的事,怕你想不开,说实在的,我都没指望你会原谅我们。”
    说着她也低头,好一个我跟霆川,好一个我们,好一对放低姿态求我饶恕的善男信女。
    “嫂子哪里的话,当年只是家里的安排而已,我跟你并不合适,哪像家兄,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天造地设?没错,你跟他问过天,问过地,只是没问过我陆辛逐,所以即使天准了,地应了,我陆辛逐,不答应。
    她含羞低笑,手搭上陆霆川的手。
    我抚上她的发,柔软的青丝穿过指尖,那时我的表情必定温柔至极,她大着眼睛许久未眨。
    “嫂子,我听说初夜的前一晚不能留宿夫家噢,这样会不吉利的。”我煞有介事地说。
    她一愣,然后娇羞的别过头,在地上找视线的落点。
    什么?她跟陆霆川还没有?
    哈,当真可笑,当年的我的初恋初吻初夜一日之间交与陆霆川签收,而你,订婚已经九个月,居然没有破处?陆霆川性欲当头如狼似虎,你竟推得开他?
    纯情的婊子?原来陆霆川喜欢这样的。
    不说话?好,我说。
    “虽然是邪说歪理信不得,不过一晚总是忍得了的吧,讨个吉利吧,待到明晚……”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羞死人了,你们兄弟一处恶心去吧,不过别太晚,明天成了熊猫,我可不嫁。”
    她红着的脸,摆进陆霆川的视线。
    陆霆川俯身一吻,印在她额头,我清楚的记下那位置。
    她说声晚安,转身上楼,白色的裙摇曳生姿,裸露的脚踝扑腾扑腾,像在岸上挣扎的鱼。
    她该多幸福,转身关门的时候,楼下的陆家两兄弟都望着她失神。
    “走吧。”
    我踩上楼梯,回眼对他媚笑。
    他只能跟上,请我回来是为了他大团圆结局的戏码,外面对他夺家产抢弟媳的流言已经传到花街柳巷,应了我的邀请,然后说看,我们兄弟已经前嫌尽释,多好。
    我洗好澡,再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占了一边的床,背对着门睡下。
    我解下围在腰间的浴巾,拉过他的被子,钻进去。
    有点冷,我向他靠靠,他躲。
    我再靠,他再躲,终于我背后的床面越来越大,他已经无处可躲。
    我伸出手想揽住他,他却掀开被子,起身下地。
    “你干嘛?”我问。
    “你不是想睡这边吗?”
    他绕过床,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却是一惊。
    “你……”
    “啊,我们不是一直裸睡的吗。”
    从前有哪一夜我们不是如饥似渴地扯掉束缚的衣裤,激烈贪婪地做他一番拥着彼此入睡?
    这次我不再给他躲得机会,蹭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头也枕在他颈后,心脏贴上他的背,像藤蔓一样,缠上。
    “干什么?”
    他想挣开。
    “哥~~~”
    我好听的撒着娇的声音。
    于是,他不动了,僵硬的背挺的笔直,这次我抬起腿,膝盖在他腰下蹭着。
    满满的都是陆霆川的味道,我想念了几百个日夜的味道。
    欲望渐渐被填满,叫嚣着抬头,我本能地扭着身体,在他耳边呜咽。
    他曾说过我的声音很像猫,很轻,很腻,也很缠人。
    我难耐地去抓他的身下,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他拧过我的腕,像要折断,我呼出口的疼痛仍像呻吟。
    “老实睡觉,再乱动就出去。”
    我不甘心的蹭着他的身体:“做吧。”
    他一把甩开我,我滚了几圈,差点跌下床。
    我扯下被子,起身跪在床上,使劲扳过他的身体,然后一屁股跨坐在他身上。
    我胡乱地捧着他的头,俯下身子去咬他的唇,我轻舔那薄的有些残忍的上唇,再含住那饱满的下唇,舌尖在他唇上的褶皱逡巡打圈,不知怎的,此刻我并不想深入。
    我抬起头,手在他的额间描着他的眉形。
    “哥,我很想你。”
    想念就这么出口,他不言,细长的眼盯住我,沉静如深海。
    “哥,抱抱我好吗,就今晚。”
    我颤抖着,在乞求我变心的爱人施舍一晚。
    我低下头趴在他的身上,手绕过他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
    他的手扯着我的臂,想要拉开。
    “别动,哥,就一会儿,求你了。”
    就一会儿,暂时忘记明天,只记得我们的昨天好不好。
    “你不爱温纯,对不对。”
    “别扔下我好不好,偷偷相爱也不行吗,别再丢下我了,我受不了的。”
    真的受不了,九个月来,每天的每天,我都无数次的想到死。
    “别再说傻话,都结束了,不是吗?”他终于开口,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结束?你只说过你要娶她。”
    “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娶她不过是为了陆氏,你不爱她。”
    “不爱她怎会娶她,小逐,我不是那么苛责自己的人,你知道的。”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早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只要他的爱还在我这里,我才不管他是何方妖物。
    可如今,他对她说爱,说爱!
    “陆霆川,你霸我家业,乱我一世命运,你至少赔我爱情!”
    我掌心覆上他颈侧的跳动,可恨,我早已如至地狱,他却这么清晰地活着。
    “呵,小逐,和你在一起才是为了陆氏,我不爱的人始终是你。”
    我木然。
    他说他不爱谁,他什么我,反正不是不爱我,这三个字连在一起,太过可笑。
    “小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为何不信?”他揉着额头,烦恼着我的无知。
    “哥,我没办法信,你这里说你在撒谎。”我的手滑向他的心,为他指点迷津。
    “随便吧,反正早都与我无关了。”
    他别过脸,一把推开我,我清晰地感觉到背上一撞,跌在床上,他转过身去,拉起被子。
    我转眼向窗外,月色依然很美,比九个月前的那晚还美。
    那晚他说:“小逐,今夜雾薄星稀,明早日出,该多漂亮。”
    当时我靠在他胸口,听他说爱,听他许诺,听他轻柔的召唤温暖整个梦境。
    隔日醒来已经错过日出,不见日落,明月当空,他却说他要结婚。
    被爱着的陆辛逐最后听他说那夜那星那日出。
    “哥,今夜雾薄星稀,明早日出,该多漂亮。”
    爱着他的陆辛逐最后对他说这夜这星这日出。
    我没有去看他的反应,或许他早已经睡了呢,随便吧,正如他说的,反正从此与我无关。
    “哥,我们完了。”
    谁还在爱着,谁不爱了,我已无意追究。
    那句你始终不愿回答的为什么,我也再不想问。
    我只知道你在我说爱你的时候推开我,这,罪不可恕。
    陆辛逐向来小气,受不了别人说一个不字,更何况你欠我的何止一句不爱。
    我的家,我的陆氏,我的权利地位,我从前不计较的一切,且待我一一讨回来。
    陆霆川,你真的伤透我了。
    那有没有听说过,惹恼了陆家二少爷有多可怕?
    身后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我的思绪漫天飞舞,每一个决定都美得不可妙言,都不辜负这美好的月夜。
    “陆霆川,我们开始了噢。”
    这月亮该见惯了他入夜撕下面具后那残忍阴狠的笑,但可曾见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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