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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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幸福的小孩到底能多幸福?
那么我想我曾经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但,那只是曾经……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充斥着改革开放的氛围,刚过渡了粮票的年代,开始发展承包制,个体户。中央领导点石成金的玉笔轻轻一划,南方沿海城市随即走进生机逢勃的新时代,随着外资企业纷纷进驻,农民也洗脚上岸,凭借自身手艺,办工厂,办企业,资源丰富的鱼米之乡,机遇处处。
南方各处乡村各处小镇,如换血般面貌一新,城市规划中不断演变着,但仍然充满着各种传统的特色。几十年后的人们或许已经忘却青草的香气,小河的清澈,但对于七、八十年代乡镇里出生的孩童来说,很多天然的童趣,纯朴的童真,已经只能追朔到这一代。
在南方某个开着炫红木棉花的小镇内,有一条古朴青砖延绵十里的木棉道,春色时鸟语,夏至时蝉鸣,秋风里潇瑟,冬季里寒露,每每走过的人都会不自觉仰天祈望,树高天高万里晴空的云淡风清,日子能如愿地安逸。
简家座落在木棉道的深处,家主简鸿辉更是家知户晓的成功商人。凭借改革开放的方向,发展工农业,成为市镇上最先富起来的一批。小镇里庞大的简家家族,因他一人全速过上无忧的小康生活。
而他在邻理眼里,是个敢拼敢闯,胸怀抱负,同时也身怀和善的处世之道的人,
而我,在八零年寒冷的春节日,成为简家一员,父亲正是简鸿辉。
那一年降霜后一直绵绵细雨直至初夏,那一年的木棉开得红火似海,那一年后经常出现一家三口乐也融融的漫步于小镇木棉道上的场境,多年后一个叫宁静的小女孩经常在木棉道上撒欢玩耍,抱着一棵又棵木棉树在绕圈圈。
曾听说儿时的我每天会吵着在木棉道上溜达一圈,曾听说儿时的我经常吵着能喝到木棉花茶,而我在这不论四季都树影摇曳古朴乡间里慢慢成长,感受着大地的滋养,父母的关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仰视着晴朗的天空,日子是那么纯朴,那么安逸,无忧无愁地生活着。
日子不断流逝,沙漏每每翻转并不能掩饰岁月变迁,人口不断频升,这个安详的小镇里日渐繁华,已经有小闹市之称。在这漫漫岁月里,我渐渐开朦,开始有着自己的想法,疑问,包括记忆。从呀呀学语到学会用探索的眼神看这世界。
本以为多姿多彩的童年生活会无忧过渡,却毫无预兆地毁在一九八九年炎热的盛夏。
盛夏时柳阴鸟鸣的校园里,夕阳横影,早已过放学时间,校园体操场内只剩三两学生还在嘻戏,一天的课程后已经渐渐觉得倦意的我,收拾着课本之余,目光不由得瞟向书桌中间那道黑线上,不禁轻笑起来,然后回想起下午美劳课时,新转校的男同桌画的鹦鹉实在太像小公鸡,就忍不住笑出来,结果这位新同桌一怒之下,瞪目以对,恶言威胁不许我再笑后,愤怒地在本已有千年遗迹般的书桌上画上楚河汉界,命我不能越界一点儿,否则后果自负。
唉!居然还未及了解就给筑上高墙,想着想着错先在我,不应该随意讥笑他人,往后还要相处好一段时日,这个邻里关系一定要打好,明天应该向他道歉。心里主意已定,随即背上书包,从容踏出校园。
天色渐暗,夏夜里清风透过稀薄星月轻抚在身上,漫步徘徊在木棉道上望向家的方向。心情突涌暗然,父亲又出差了,母亲也在远方照顾年迈病弱的外婆,那个家已经冷清了十天多。父亲临出发前已交待这段时日好好待在伯父家,但我心里却万分抗拒,寄居的生活不甚惬意,就如每天束缚着手脚行走,而且他们总是小心翼翼,总是用紧慎却又过份讨好的弱爱姿态来待我,自己也清楚这是碍于父亲的托付,或者确切认为是金钱关系也不为过。但为了远方的父母安心,不得不暂离温暖的家。
依稀记得几天前的深夜,因为第二天的阶段考,与书本拼搏至深夜,睡前习惯性喝点水,却在路过伯父卧室时,听到最令人心寒的对话。
“等他回来时,正好是几个孩子放暑假,你再拿孩子参加补习班的事多要点钱,这次他女儿安排给我们照顾,多好的机会啊,能多拿就多拿。”伯母娘特意压沉的声音透露着贪婪的兴奋,接着是伯父的应和。
勿用细想,我也知晓个中内容。这类是非,背后暗策,自我懂事以来清楚的透彻,六岁前,我仍然会带着疑惑找父母诉说,父亲无奈一笑:“小孩子该把心思放学习上,大人们的事情少理。”然后我心怀不甘,转移再找母亲。
“再过几年,懂事时会明白的,自己学会面对和思考,但对于这类事,只能找妈妈说,绝不可以跟外边的人乱说。清楚吗?”当时我只能茫然点头,而现在,这类生活事非,我已经学会冷眼旁观,经过多年来母亲的教导,晓得父亲虽然事业成功,却也一直生活在家族困笼里,事关乎传统,关乎亲情,关乎世态。每天得用玲珑八面的心机去对应。而我也从中学会不闻不问扮演着父亲痛爱的快乐天真的女儿。
晚餐后,看着伯父家的孩子,我的堂兄姐在打闹,比我年长一倍的年龄,正是花季雨季的青春,与年幼的我如此格格不入。
墙壁上古老大钟敲响八点整报时,他们已经各自寻找夜间节目。而我这多余的寄居者,坐在熟悉却陌生的房子内陪着别人的父母看电视剧,心里感觉很冷,很无助,有股想哭的冲动,我很想念他们。
半刻后,终于按而不住,编个借口告别伯父家,可能是我从小乖巧安静的样子,伯父只叮嘱几句就放行,我几乎逼不及待跑回属于自己的家里,打开所有灯,满足安宁的感觉扑面而来,家的感觉。
洗完澡后,关上灯摸黑爬到自己的小天地,抱着熟悉的气味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