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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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黄金周只能算是给疲惫的身心一个缓冲,在忙碌的日子里放松一口气。
第一天偷得半日闲,睡到自然醒,挽衣把家里家外都清洁一遍,再泡上一杯清茶翻看着各式各样的杂志,然后眯着眼舒展着疲乏的筋骨,享受着千金难买的片刻宁静,感觉一遍美好。只是再看到堆在工作台上的东西,只能感叹着浪费人生。
第二天早早起床,想着把广告公司的任务赶制出来,岂料隔壁在搬家,捣敲了一天,燥音持续一天,工作所须的灵感,冲劲都跑光光了,最后窝在沙发里看书,直到晚饭过后,才真正开始工作。
第三天,晓琳回来,后边跟着黎天宇和顾凌,于是四人默契地洗手作羹,饱尝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泡着茶闲聊,倾听着黎天宇的新工作心得,社会之事而后到晓琳和顾凌的工作岗位责任制辩驳。品尝着饭后茶香的清甜,透过眼前杯中泛起的烟雾,看着他们较真似的驳斥,想到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平淡,看着眼前的知已与朋友,将来他们可能会成为过去,但此时的确真实地存在着,这时的我很快乐。
忧家忧民忧国,始终离不开我们的生活,而私下,我们有着更多的忧愁,面对更多的磨练。还处于马拉松起跑点上的我们,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长,最后能跑出多远,对于是否能到达终点,并不敢抱以希望,但日子还很长,岁月在无声流逝中我们携手相伴着走过每个春夏秋冬。
“按现时的薪资与福利管理,要在广州卖命半辈子才能置业。”天宇本出生在北方贫困农村,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取得高校文凭,然后满怀希望地投身社会,结果在这暗礁浪激炎凉世态的环境下漫漫感到沮丧。
顾凌轻笑看着他说:“大多公司对待应届生就如小学生一样,社会上很多事物学校里没有接触过的,光是人际关系就够你揣摸,现在首先要累积经验,必要时利用机遇突出自己的优点,但也要懂得收敛,否则那个人吃人的地方会是葬身之地。”
黎天宇听后低头思索着。
顾凌啜口茶继续说:“有时是无意间人撞人,有时会是你意料不到的人从背后踹一脚,谁会管你是死是活,最后活下来就是强者。以前是靠武力,现在可靠的是脑力,切勿还没站稳就先输了自己。”
我笑看着顾凌,觉得眼前这人令人迷惑,虽然与我们同龄但做事永远比我们有条有絮,很独立,很有主见,经常在不紧不慢中插进一足,却足以令人在迷雾中清醒,偶尔的一言一语犹如晨钟般敲散清晨的烟雾。
“恩,或许是我操之过急了,铁了心要飞黄腾达,想着终有一天不再受制于人,想着终有一日父母能吐气扬眉,最重要是不能辜负晓琳为我的牺牲,让她能过上好日子。”天宇蹙眉轻语,脸上的愁色使气氛沉吟起来。
“天宇,我现在很幸福,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争取什么。”晓琳双手环抱着天宇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他回抱着她,浓情的甜蜜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肢体动作就能表达。我为他们而感动,感慨着幸福原来离我们这么近。
“前些天看绘本时看到那么一段儿,人为了伪装成一只鹿,研究它们的习性,考察它们出没的路径,了解它们的社会关系,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细心彩绘鹿皮,装上雄壮的鹿角,并练习鹿的跳跃,最后成功地伪装成一只鹿,眼看就要成功接近鹿群时,那人忽然忘记,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柔声对天宇说。
他愣地抬头看着我,蹙眉思索半刻,然后笑意漫延,轻轻颔首微笑说:“谢谢,无论要将来面对什么,我还是原来的我。黎天宇,晓琳喜欢的那个黎天宇。”
“羞羞脸,谁喜欢你了。”李晓琳轻捶了他一下,禁不住嘴角的甜蜜笑意,眼眉处流露的爱意。
“你不喜欢我,喜欢谁?”天宇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情深地看着她。
我转头看向顾凌,却见他低垂眼睫凝望着自己交织在胸前的双手,那里耘酿着变幻难莫测令人费解的神绪。
顾凌,你在顾忌着什么,你在为着什么伤神?
作为朋友的我,某些时候只觉得你离我们都很遥远。
我往他的杯子里添茶,试着把他出窍的灵魂招回来,试着表达我对他的关切。他抬眸看向我,我对他微微一笑,只见他心神一凛后,回以感激笑容。
“一会把你说的绘本借我看,行吗?”他问。
“好,是值得一看的好作品。”
日子还是如常流逝,秋风瑟瑟,黄叶衬枝头,日替日,年更年,又一年要过去了,每天看着窗外树影摇摆,心里万分惆怅,终究是为过日子或是为过生活,一点也不了然。
从书城出来,站在公交车站看着每辆客满为患的公车,再看怀里抱着厚厚的资料,轻轻摇头叹笑,转身拦下的士打道回府。
当初选择这个小区居住,只为安静,一遍不算大的绿化园林,却偶尔有几许鸟鸣,当和风吹过,一派安详的景像,只是唯一美中不足每天必须要上下七层楼,刚开始时甚为喘气,现在已慢慢适应下来,但像今天这样,抱着沉重的资料,攀着扶手爬到七楼时,已经眼冒金星,手脚麻木。
把资料往门口一放,一手扶着门柄,另一手在包里翻找着钥匙,狠狠地呼吸着空气,压抑着阵阵的晕眩,心念着找时间要好好煅练身体。
因为心不在焉,钥匙从包里翻滚出来,与此同时隔壁房子的门打开,钥匙正好掉落在刚从房子内踏出来的休闲鞋边上,我立马反应过来,喊住休闲鞋的主人。
“别动,我钥匙落到你鞋边上,对不起,打扰了。”
鞋的主人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弯身捡起钥匙,白净的手递到我面前:“需要帮忙吗?”
“不用麻烦,我只是走累了,一时失手。”我接过可恶的钥匙,心想着怎么会这么狼狈。
“谢谢。”向那人道谢后,没理会他还站在原地没动,赶紧回到小窝里。
进屋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把自己抛在沙发上,喘着气,稳住因运动过量急剧跳动的心脏,而手指因为抱资料已经束得酸痛难受,揉着指骨处,懒懒叹息一声,真是未老先衰,这点活也累成这样。
过一会儿,气还没理顺,门铃就响起来。
打开门,却见刚刚那人站在门外,不禁疑惑地问:“请问有事吗?”
他定眼看我半刻,白净斯文的脸上尤带着彷徨,然后再换上一副确定的神色开口道:
“宁静。”
我,惶恐。
是他,那个小小的身影,捧着纸鹤静静的喊着宁静,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味道。只是此时此景,怎么会如此巧合,身形交替着,儿时的他,现在的他,给人同样的感觉。
“梁衍。”
看着他嘴角渐渐泛起的笑容,安静且详和,属于他的气息,迎上他闪动神彩的双眼,只觉周围空气都在旋动,世界就这一刻停止下来,我们挽笑互相从对方身上寻找着往昔。
——你画的是什么?怎么像只公鸡?
——用不着你管,我爱怎么画就怎么画!
——哈哈,你画的太好笑了,害我笑的肚子痛啊。
——哼,你要笑自己笑去,以后不许你越过黑线,我们划地为界。越过界了我就对你不客气,把你的脸画成花猫。
——宁静,你的病好点了么?
——宁静,这个送给你,妈妈说它会把病和痛都带走的。
——宁静,我要转校了,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宁静,我明天就要走了,会记住你的。
曾经陪伴着我三年多的你,主动求老师要一直与我同桌,在我哭泣时用书本帮我遮掩,在我生病时一次次为我抄写笔记,那样的你,我怎会忘记。
没错,你没把我忘记,而我同样记住了你。
梁衍,只要你轻呼我的名字,我便知道是你,那是唯一的特别。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啊,进来吧。”我连忙把外门打开,请他进来:“我刚回来。东西还没收拾好有点乱,你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你拿主意就好。”他直径走到我放画具的地方,看着我以前闲时随意涂鸦的作品。
我给他泡了水果茶,然后把之前乱放在地上的资料收拾到书架上,转身时看他已经站在我放着木棉红的画架前。穿着休闲装的背影看上去稍微高挑瘦削,但挺直的肩膀散发着稳重,与儿时的小身影对比,此时男性的自信成熟隐隐而发。
“终于明白当初你为什么嘲笑我的画功差。”他略微回头看我,唇角翘着微笑,眼神折着光影神彩流转。
“你很记仇,那事还记着了。”走到他身边,手轻抚上木棉花,细描着每一笔纹路,想着家里的木棉树,还有树下那画着大眼睛的纸鹤。
“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真的很意外,在门外彷徨半天,怕是认错人。”
“嗯,我也吓一跳,你是国庆时搬进来的吧,那天我听到声音。”我笑看着他,仍然还没完全适应突然的重遇。
他看向窗外景色,脸部散发着舒适和恬静:“这里安静,比较适合居住。你一直在这里吗?”
“不知不觉快五年了,时间过的真快,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转身与他一起看着窗外,黄昏落霞接天际,流光影照着城市的每个角落,光线照射在脸额上,暖意流心中。
突然眼前的光线给遮挡着,他移步到我面前,认真的看着我,然后带着苦涩的语气说:“我转校时走的匆忙未能及时记下你家地址,再后来终于打听到,给你写了信,但都石沉大海,我想你是忘了我。”
没想到他居然还写了信给我,只是缘份冥冥中主宰着一切,总会有错过的时候。
那时我也一度盼望过。
“一直没有收到信件,而且那时的通信漏洞很多,再后来家里发生了点事,我就到外婆家里生活,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你的信应该是错过了。对不起。”
“傻瓜,什么对不起,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他轻叹一口气,随即便笑起来,抬手就想如儿时那般轻拍我的前额,可手还没碰上就紧急收回,脸上冒起红晕。
空间就这么寂静下来,尴尬的气氛流转着,两人都沉默着。
“约了朋友吃饭,时间差不多,我得走了,你明天有空吗?”想必之前在门口碰到正是他准备去赴约。
“这两天不算忙,要请我吃饭么?”我调笑他。
“正是这么想,明晚到我家来,我下厨,怎样?”他一扫之前的尴尬,悦色相邀。
看不出他居然还会烧菜,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保证吃了不会中毒,我就来。”
“那你可要帮忙哦。”
送他出门之后,他回头挡着我正要关上的门,深深的看着我,迟疑一会后说:“你变开朗了,看到这样的你,我很开心。”
我没回答,只是回他一个了然的笑容。
“关门吧,记得明天的约。”说罢他就转身下楼了。
我合上门,同时也合上一室的温暖,隐约中感觉到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
梁衍,命运让我重遇你,然后我曾经深深埋藏着的三年美好时光,现在就如彩虹那般重现大地。
那三年,是你给我快乐。
那三年,是你让我走出污泥熏臭的沼泽。
这夜,我失眠了,我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