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旧恨 第12章 救佳人险地独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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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为了谁去取得九转回魂丹一事争执不休,最后萧承影说到:“好吧好吧,那么还是你去吧!到底你是易家的小姐,他们要打要骂,总不会太过毒辣。只是切记要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回来,否则到时候任平生撒手不管,她还是得一命呜呼。”他絮絮叨叨说得甚是认真,丝桐却愣住了,要她两个时辰内往返取药,她如何能做到?只道是萧承影故意讥讽她不自量力,不料他又说到:“那你现在就动身去吧,这里离岳州城毕竟不近,你一路跑快些可别歇息。”
丝桐还不及回答,只听任平生重重哼了一声:“你明知此去极是凶险,她又不会武功,何必强人所难!”
萧承影长长叹了一声:“总须有人出面才救得了独孤汐,无奈我自己既没本事,又是贪生怕死……”那话音颇为愁苦,脸上却带了一抹浅笑,隐隐透出狡黠之意。
任平生又重重哼了一声:“我去!”他不欲与萧承影多说,待片刻后为独孤汐运功疗伤一毕,当即起身就往庙外走去。
“任大侠!”萧承影笑嘻嘻地叫到,“两个时辰,可别忘了!”任平生便似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去得远了。萧承影望着他的背影,那神情不用说是多么得意。
丝桐见了,顿时明白了大半:“你……你那些话,原来都是特意说给任大哥听的?唉,我还以为他运功之时,听不见外界说话。”
萧承影笑到:“是啊!这人受不得激将,我越说他会见死不救,他就越是出手相助;他又好逞英雄,听见我叫你去冒险,立即屁颠颠地自己去了。”
“任大哥侠义心肠,你好言央求,他总会应允的。”丝桐叹到,“我便是不喜欢你处处都有这许多心眼。”
“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他去最是妥当,他若是真的侠义,自当急人所难,又何必要别人开口央求?”萧承影心中莫名地一阵生气,“你别以为我是算计他,我是为他好。趁早治好独孤汐,便是甩了个大大的累赘。不然内力这么耗下去,若是碰见他的仇家,哼,那可有得受了!”
任平生施展开轻功,一路不歇。他内力深厚,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岳州城中,但见街市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也不知峨嵋派众人是否当真在城中。他几日前来过岳州,对城中情况多有了解,微一沉吟,便向最为繁华热闹的街衢走去。他本想去人群聚集的茶楼酒馆打探消息,不料秦家灭门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路上便听得行人议论,得知秦云鹤并峨嵋派等人正住在城西一户席姓的财主家。这席财主家财万贯,本非武林中人,只是轻财任侠,与秦家也略有相识,此次秦家遭逢大难路经岳州,席家便一力招待住下来。
任平生当即问明道路,来到城西席家。此时天已向晚,夕阳斜照下,但见一道高大的灰墙围着一座大宅,朱门紧锁,遥遥望见俨然一片青瓦的屋顶,端的是十分气派。任平生径直上前,凝神聆听,只听院门后隐隐有争执之声,他将朱漆大门拍得震天响,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应答。任平生不耐,这便提身一纵,在墙上借力踏了两步,跃过墙头轻轻落下,却是到了一个开阔的院落中。
这院子两侧皆是厢房,迎面一个空敞的大厅,厅前的地面上整整齐齐铺着方石板,倒像一个演武场。场子当中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挥动着一双金瓜大锤,正自高声大骂,四五小厮奋力拦着他,抱腰的抱腰、拉手的拉手,一边拦着一边不住劝说,旁边几个人围着看。一群人喧闹不休,任平生越墙而入,竟是无人发觉。
任平生走近了,只听一个小厮正劝到:“好汉,好汉息怒!峨嵋师太是主人家的上宾,你如何惹得起?还是去东院吃酒算了。”
那大汉怒喝到:“你们放开!怎么的,仗着人多欺你爷爷?”说着运起蛮力一挣,把附在身上的几个小厮摔了开去。任平生见一个小厮飞跌过来,伸手在他背心一扶,将他接了下来,皱眉问到:“这般吵闹是怎么回事?”
席财主素喜结识江湖好汉,但凡有江湖人士上门来,总是好吃好住地招待,因此庄院里时常有各色江湖人等往来。那小厮打量一眼任平生,只以为他是个寄居的豪客罢了,惊魂之下慌忙向他道谢,又答到:“好汉不知!唉,只为秦老爷和峨嵋师太来了,老爷待为上宾,又将西院的上房让给她们居住。这位爷气不甘,酒后说了些冒犯的言语,谁知道让峨嵋派的小师太听见了,出手打……打了这位爷,还教训了几句不中听的话……”
那大汉听见了,当即骂到:“小娘们儿欺到老子头上,老尼姑便有天大的本事,我也要去将她们一锤锤个稀烂!”
旁观者里有人讥笑到:“嘻!你连师太的小徒儿都打不过,欺你又如何?贾老虎,你那瓜锤,锤个屁瓜倒是利落,要想锤人那就差得远了。”这个人身材也颇为高大,只是极为瘦削,看上去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
那贾老虎暴跳如雷,一双眼瞪得有若铜铃:“孙老二,病痨鬼,几时轮到你来放屁?吃你爷爷一锤!”说着举起一双金瓜大锤跳将过来,右手自上猛击而下,左手从内向外划了半个圈,径直向那出言讥嘲的孙老二袭了过去。
他膂力惊人,这一招“开天劈地”使得虎虎生风,那孙老二倒也不敢怠慢,从腰后拔下一柄亮银刀,不守反攻,直向贾老虎喉头削去。孙老二出招迅捷,竟是后发先至,贾老虎不得以回过右锤砸在刀身上,左锤自下猛击孙老二面门。孙老二见他气势汹汹,不敢正面相交,侧身避开一击,撤刀又向贾老虎腰间劈去。
两人在场中厮杀不休,只见金光银影闪动不休,将两人笼罩其中。几个小厮万分焦急,却只能高声劝解,谁也不敢近前。任平生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峨嵋派众人索取九转回魂丹,便问方才那小厮:“悟晴师太现在何处?”然而那小厮已是急得团团乱转,语无伦次只是怕老爷怪罪、劝二人不要打,哪有工夫理会任平生。
任平生极是不耐烦,走近二人,忽然伸手一按,分别按在两人肩头,说到:“停手罢!”两人只觉一股巨力压下来,手中的兵器不由自主垂落在地,半个身子顿时动弹不得,都是又惊又骇地望着任平生,只听他问道:“悟晴师太现今在哪里?”
众人见了任平生的气势,都自傻了。贾老虎愣愣地答到:“在……在西院第二个园子。”席家屋舍众多,任平生哪里好找,便将贾老虎一推:“你带我去!”贾老虎兀自回不过神,领着任平生便走,众人尽皆跟在后面。几个小厮大叫不妙,一面苦劝任平生莫要惹事,一面偷偷前去给主人家报信了。
穿过几进院落,众人来到一处清幽小巧的院落,正中两间屋子,两侧各有一间,只有东侧那间亮着灯。那贾老虎已回过神来,站在亮灯的屋前,举着大锤便叫开了:“峨嵋派的小娘们儿,哪个打了爷爷的,快快滚出来。”叫了两遍,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女子。
其时天光已暗,昏黑中只见这姑娘身材苗条,长发垂肩,容貌依稀却是十分秀美。姑娘开口说到:“这位英雄,师父正在给陆少侠运功疗伤,受不得惊扰,有什么事劳烦您小声些。”她声音温柔轻软,教人听了心里便生起许多欢喜之意、怜惜之情。
“老子偏要大声!你待怎的!”贾老虎喝到,“什么少侠?尼姑房里藏着男人,怕人知道不成?”
那姑娘打量贾老虎几眼,说到:“原来是晋南出山虎贾威贾大爷!闻说贾大爷一双金瓜锤使得出神入化,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她遥遥裣衽一礼,又道,“贾爷如此前来,可是小女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吗?”
贾威答到:“不……不,你倒没有。不过……快叫今日那个打了我的臭丫头出来!”说到后面,话音又高了起来。
“贾老虎!”孙老二开口到,“人家对你和和气气,你凶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贾威怒到:“直娘贼,爷爷凶便凶了,你看不过去咱们便再来比划比划!”
两人又要动手,那姑娘说到:“这位可是伏牛山飞天虎孙二爷?”
孙老二微微一惊,答到:“不错,小姑娘倒有眼力。”
那姑娘抿嘴笑到:“一山不容二虎,早就听闻贾爷与孙二爷为了这名号争意气,只要见了面总是吵闹争斗不休。”
孙老二挠头道:“贾老虎,咱两个爷们,倒教个小姑娘笑话了。”
那姑娘笑到:“岂敢!依我看,两位爷都是豪气干云的性情中人,英雄惜英雄,自然要常常切磋才是,江湖上说什么争名号的,那是不知道的人谬传了。大丈夫胸襟万丈,岂又会为虚名挂怀?何况两位各有所长,合则俱荣,斗则俱损,真要争斗起来定是两败俱伤,如今哪能安安生生站在这里说话呢?”
其实贾孙二人不过是江湖上三流的小角色,却为了名号中俱有个虎字,各自争了许多年,却又相互奈何不了,时常被江湖人笑话。他们听了这番话,说不出有多么受用,此刻对望一眼,心里隐隐倒真有了相惜之意。
贾威的怒气不觉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说到:“丫头,今天之事我也不难为你了,你叫那打了我的女子出来,赔个礼我就算啦。”
他话音刚落,屋里忽然又冲出一个女子,叱道:“你自己嘴贱找打,还想要人赔礼!”
贾威登时大怒:“小娘皮,看爷爷不撕了你!”
“贾威贾威,狐假虎威!”那女子不屑地说到,“你除了嗓门大,还有什么本事!来来来,放马过来,今天那两个耳巴子,挨得还不够么?”说着便拔出腰间的佩剑。
“薛师姐!”先前那个姑娘奋力拦住她,转头对贾威说到:“贾爷息怒!师姐她性子急些,并非有心。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蒙师父收留抚养,师父就如我们亲生父母一般,因此听到有不敬的言语,难免一时气恼……”
贾威面子下不了台,岂能作罢,说到:“丫头,你站开些。我今天非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没规矩的师姐不可!”
那姑娘大急,还待劝说几句,她师姐已说到:“沈师妹,你何必对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也这么客气?这爷长那爷短,不嫌害臊!”
“哼,不入流的小角色!”孙老二心里也自恼怒,这女子无疑也是将他算在其中,“贾老虎,你说咱两个老爷们,能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小瞧了?”说着便拔出亮银刀,站到贾威身侧。
“不入流便是不入流,你们两个最好一起上,免得教人说我欺负你们。”女子下颌一抬,望向他处,显然全不把两人放在眼里,“难道我还怕两只野山猫了?”
无意之间,她的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停了片刻,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你……你……你是任……任平生!”
这女子,正是当日随悟晴师太同在秦家的薛凌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