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晋南篇 006赌场上的不速之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99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未过几时,当中便有人起哄着要去前厅耍二盘试试手气的,当真是一呼百应。青玉的一心还猜测着钱虎举止。趁着众人起哄的空档,挨近了平素总跟随钱虎前后的老熟人彭一:
“咱们老大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彭大哥你是大哥跟前得脸的人物,想必是知道其中一二的,能否提点一下兄弟,日后小弟在大哥身边呆着,也好仔细绕过这旮旯呀。”
那彭一正寻法子想讨好青玉,见她主动搭起话,哪会私藏?当即压低声音道:“这事说起来你也是知道了,大哥当日在破庙得了那个盒子,回头便寻了县城最大的珠宝商行李掌柜,这李掌柜和咱们大哥也算有些交情,平时总是给几分面子的,哪里知道这一次李掌柜看了盒子,面色刷地便变了,也不说什么,直接闭门谢客,任由大哥好说歹说,甚至翻了脸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哥愤愤之下,接着又找了城北的李贩子……”见青玉神色有些茫然,便解说道:“李贩子可是这太华县接连着几个镇城中捣卖珠宝玉器希罕物什的行家里手。大哥和这个李贩子关在内屋足足谈了一个时辰,出来时,盒子并没有转卖出去,可大哥的面色便有些不对劲了。”
青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此事端地古怪了,不过就是一个盒子,难道还有什么古怪来历不成?”
彭一将肚子内那点秘闻抖完,居然又很警觉地作了个嘘声的动作,嘱道:“大哥一回来便对此事作了禁口令,不准哪个兄弟多嘴,只是青玉兄弟不是外人,因此没对你隐瞒,对外人可别轻易说漏了嘴,若出了个什么事,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兄弟自然晓得。”这彭一口里问不出盒子的来历,青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他们在角落窃窃私语。那群正起哄着要去赌几把的混混哪能依得?话音才落,那边就朝他们大声嚷嚷三缺一,便成功将彭一的注意力勾引了去。青玉只推说自己身体还不爽快,又使用肢体语言作了几个虚弱的动作,那不依不饶的声音也就歇了,改口嘱她多多休息。
此时酉时已过,外边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她今日受到跟踪的阴影还在,也不敢冒冒然出去。她左思右想,先是在赌场混饱了肚子,又使了银子与人对换了一身衣衫,重回到后院潜了片刻,刚好厨房几个伙夫推着木车往外清理杂物。青玉便混在这伙夫后面,极小心地遁入夜色中。
=======================================
青玉在虚灵山上已习惯了清寂的岁月,忽然来到熙攘纷杂的人间,心中的不适应日益强烈。
狗娃在县中并无房舍,以前都是窝在鸿兴赌坊中。青玉从破庙出来,又不喜欢呆在赌坊此种嘈杂不堪的场所,便没没了落脚之处。
她喜欢山林清幽,草木环抱的那种感觉,身处其中,好似又回到山中岁月,她千年的故居。原拟夜晚到林子里陪伴石爷爷,可是蚊虫的肆虐,夜晚的寒气,她人类的身体却受不了,她起了火,围着火堆,好不容易挨了一夜,隔日起身体便有些伤寒症状了。
她心中失落非常。不得不去寻找租赁房子。
最终在离市集不远的小南村租了一间小房。房主是一对憨厚夫妇,膝下一子一女,儿子参军驻守在边戌,女儿前年嫁去了邻村,如今家中便有了富裕的房子出来。夫妇二人见青玉斯斯文文,人长得秀气,倒是十分欢喜,并没有多收房租。
青玉预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又在房主的指点下在邻近买了一些日用必须品。她并不打算长住,只是挑紧要的买,饶是如此,身上的那一点钱也用去了七七八八。青玉一共将袋子里的铜板数了二遍,不由得摇头苦叹,凡人的生活,确实是诸多麻烦啊。
太华五霸在县中有多处产业,鸿兴赌坊便是其中一处,主事的是老五钱虎。执事厅中,此时一片狼籍,酸木组椅给踢倒了二只,茶茶水水灌了一地。钱虎背手在厅中踱步,象一头暴躁的狮子。
二日不见,钱虎身上显然负了伤,右肩头上伴随大幅度的动作渐渐渗出了血迹。恭立在下首的场面总监眉头紧锁,面色紫胀,显然也不好过。
他们二人都在等消息。
这件为难事,还需从昨日说起。
赌场的营生,说穿了无非输赢二字。最怕的便到遇到赌技手气都特别好的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赌场中那点出老千的伎俩根本无法遁形。但凡遇到这样的人,巡场或场面总监会将人请后面喝茶,客客气气地劝退;当然也不乏赌场面上作大方状,任由赌客赢得腰缠满贯,盆满钵满,暗地里纠结一帮打手拦路劫财此等龌龊事。
以太华五霸在太华地面的强横,很多年来已没有遇到真正的榔头。如今遇到了这一茬,却是有史以来最棘手的。
那人是一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蓬发披散,身着一身深蓝色旧袍,腰间用草绳扎了二圈,横插着一把破剑。赌场中每天多是此种打扮的落拓江湖人进进出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赌场大厅中数百名赌客已没有人不知道他。
青年的开赌本金不过数文,可他就好象是得到老天眷顾了似的,逢开必中。几文,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万两,以滚雪球的速度增长。这样的好手气把整个赌场都惊动了,几乎一半的赌客都停了赌局围往一旁,啧啧惊奇地观看。
随着青年后面捧钱的小厮越来越来多,跟庄的达到一种空前的狂热状态。原本还有几个不信邪的赌客压和青年不同的码数,在经历惨败后再无犹疑地跟着青年押大买小,可想而知,赌场的资金象破闸的狂潮一般流出。
这么大的阵势,连久经大场面的荷官也撑不住,连换了七八名,一个个揭盅时那邪门的结果令他们面色青白,手都软颤了。场面总监和巡场在全方位监看没有抓到对方出千的迹象后,终于禀报了钱虎。
钱虎那时剔着牙,闻言也不甚在意。只吩咐二十万两银子以内,尽管让他赢去。嘿嘿,赢得了钱,这不是还得有命才能消受么?赌场的金条和元宝,不是那么容易搬走的。
那青年倒是很快便收了手。一班赌客忙不迭地上前攀交。这人倒是大方,干脆便在赌坊附属的酒馆大开宴席,哥们弟兄地吆喝上了。待得他酒饱饭足,将身上十余万银两全兑成了票子、金叶子,包成一个小包袱走出赌坊门外,已是入夜时分。
钱虎一班人,易装成了蒙面打手,自然便尾随其后而去。他们人多势众,一个个都自信满满,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会失手。
他们当然是失手了,因为他们遇到了这辈子最可怕的敌人,高手中的高手。
青年手中一把破剑,连鞘都不必出,一挥一削间便如毒蛇出洞,没二招便放倒了他们大半人。
青年说:“你们是什么人,我大概猜得出,不用说的,某人自当回访,好好叨扰。”说着咧嘴一笑,脚下颠着醉步,哼哼唧唧扯着俚曲走了。
钱虎一班人挂了没挂的,都傻在当地,当顶黑压压一群鸟鸦飞过。
回到处所,钱虎伤都没心思料理,立即传书给他的四名兄长,这么棘手的事,不得不惊动整个组织了。可是老天偏偏想和他作对似的,他的大哥,此时已和他们的半个头头白面三哥关入秘室议事一天有余,自然理会不了他的事;二哥三哥,也恰巧在他传信前的一个时辰前动身往州城接洽一批“牲口”,剩下一个四哥,却是一个有病根子的人,这二日正给哮证撑腾去半条命,勉强命人抬了轿子来了人,未开口喉管倒先抽挛了半晌,钱虎在一旁差点热泪都崩溃了出来,只得命人重又抬了回去医治。
青年隔天中午又出现在了赌场。这一次,投筹最小的面值便是一千两的银票子。没开二盘,那面额就庞大到令荷官不敢再开。钱虎早在青年一出现便得到巡场的报告,也不过这前厅到后堂一个通传的片刻,便有二万两银子落入了青年的口袋。
这样下去,是要将他的赌坊弄倒闭了!
钱虎出道以来,何曾吃过些等暗亏。偏偏此等气还发作不得。目前他孤立无援动不了这个毒瘤,只能想法子先稳住了。因而,将人请往后厅后,好茶好酒地奉上,钱虎此等向来只懂横行拔扈的人第一回跟人低三下四地说话,这道上混,莫断了别人的生路云云,还奉上了十万两的银两,希望能请走这个瘟神。
青年说:“我这人心慈,也想给你一个面子。可是我不相信你。你的人品,就象这一杯香茗——”他端起眼前的茶,嗅了一口,钱虎的心差点提到嗓子口。“很香。是都匀毛尖吧?可惜啊,是加了料的。我收了你的银子,喝下你的茶,相必走出赌坊不出半里,便会腿软无力,在途中给人劫杀了吧?”着着瞄了钱虎一眼,一副你那点龌龊事,我都晓得的神气。
钱虎当下脸如死灰。
青年继续道:“要我不来赌场,其实不是难事。你可敢与我赌上一场,三局为限。输了,我这便走。”
“若是赢了呢?”钱虎可不相信有此等好事。
“若是我赢了,需拿你一件物什来换。”
“什么物什?”钱虎一窒,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青年一笑,露出一口闪闪发光的白牙。“一件只有钱爷才有的物什。钱爷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