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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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只要承受……”
更婆婆口中所谓的大麻烦,菱歌实在不懂,明明时辰还早,更婆婆却反常的吩咐哑儿早早的赶了他走,不让他逗留,仿佛还在为这“大麻烦”的来临而兴奋不已,哑儿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只是牵了牵他的衣袖,叫他保重。
边走边想着更婆婆的话,却不知脚步闲适的游荡,竟然走进了春暖花开的蓬莱苑,菱歌知道,皇帝今日郊祀过后,便要在此举办宴会,便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远处的花丛中不时的传来许多莺声燕语,群臣们刚刚为自己封侯的事,向皇帝闹过,想来便是必要借了这个机会,广请各家的公主贵戚小姐,名正言顺的请皇帝陛下遴选吧。
“你说,咱们可有机会见到菱侯?”
“恐怕,难了,那些老不休们,跟陛下闹了一大场,看样子,菱侯今日是不会来的!”
“哟,不求见陛下,却要见那菱侯,你们两个可是怪了!”
“你懂什么,陛下谁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也不稀奇,人人说都说凤凰儿,倾国倾城,绝代风华,见者不论男女皆为神夺,我等怎能不想一度芳容呢?!”
“呵呵,你不怕他比你漂亮吗?!”
“要不然怎么把陛下的心,勾的紧紧的,你小心被他勾了去吧!”
“哈哈……”
花丛掩映下的笑言,却只换来菱歌的一声浅浅的叹息,这些年,他实在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议论,早已成了习惯,说者无心,况且又是些妙龄女孩子天真的话语,菱歌摇头笑笑,静静的走开了。
正午的日阳有些灼烤,菱歌不耐热,走的有些累,跨进华清宫的殿门,才觉的异常安静,想那些宫人们也都到渭水边去凑这皇家的热闹去了吧。
“侯……不是……公……公子?!”
突然听见有人颤巍巍的唤他,菱歌连忙低头寻找,却见清扫殿阁的老宫人战战兢兢的伏地不起,身后立着的却是皇后甘泉宫的女官。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皇后陛下有何吩咐?”菱歌淡淡的问道,并将手中的竹篮随意的递给战战兢兢的老迈宫人,吩咐他速速离去。
“公子,皇后娘娘请你甘泉宫一晤,请跟我们走吧!”
“不知何事,还请各位明示……”菱歌掸掸青色的纱衫,却并不移动脚步。
“皇后陛下的吩咐,我等怎敢妄言,公子去了就知道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莫怪……”
菱歌这才发现女官的身后,竟然站着几个皇城的禁军,看来更婆婆料事如神,他的“大麻烦”来了,但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样的迅速,这样来猝不及防。
皇命不可违,皇后陛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懿旨同样金口玉言,菱歌若是不想立刻就死,或是给人留下话柄,除了走,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都说菱歌公子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但不知,有何招数,哀家今日请公子来,只想请教一番,省的陛下老跟只不下蛋的公鸡混在一起,难道要等公鸡下蛋吗,哈哈,哈哈……”
“请娘娘自重……”
“放肆,连你这个一钱不值的贱人也敢教训本宫,来人呐,抬钉板来!”
“见了本宫还不跪拜!”
菱歌望着膝前钉满了铜钉的木板,闪着银亮锋利的寒光,脑中不禁想起临走前更婆婆对他的叮嘱,为了一劳永逸,眼前的这场苦肉计,他是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授人以柄,天赐之,哪有不收的道理呢!
菱歌冷笑的环视在场的每一张狞笑狂妄的脸,不再犹豫,直直的朝那锋利的钉板,跪拜了下去。
“娘娘千岁千千岁,谢娘娘……啊……恩典……”锥心的痛从膝盖处传来,菱歌咬紧牙关,神情一丝不乱,直直的笑瞪着所有惊呆的人,这些蠢猪,他们还不配做他宋菱歌的对手。
“你……”萧敷的神情不禁一丝慌乱,因了皇帝将他封侯的事,虽然没有成功,皇帝却命后宫的所有人尊他为侯,这位次显然要越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皇后,本来气不忿,又听了那谢之唯的一番怂恿,只不过想吓吓他,叫他屈服,他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若是真伤了他,那可如何是好!
“谢娘娘恩典!”菱歌声音突然加高,倒把四周不知所措的宫人们吓了一跳,双膝上洇出了两团紫红色的血迹,菱歌仿如不见,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敬语。
“你,你说,禁军统领杨汐舞与你的奸情统统招来,别想欺瞒本宫!”
“皇后陛下,你想不想听歌,今日是……啊……上……上祀节,臣……臣愿与你倾歌祝酒,如何?!”
“你,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谁,谁要听你唱歌,你疯了吧!”
“自古儿女为情忧,海誓山盟魂想就,
飞歌一曲过楼头,谁解心中思悠悠。
渔阳鼙鼓动地来,霓裳羽衣黯然收,
星散泪雨月如舟,载不动千古情仇。
秦关汉月总依旧,大江东去浪不休,
几多长恨唱风流,留下故事写春秋!”
“只差一张琴,一把竹笛,便更美了,汐舞笛声曼妙,可与我操琴的伯牙,却还没有找到呢,呵呵……伯仁,这个,这个笨孩子,教了许久,却……却其蠢如牛,呵呵……只会……啊……舞刀弄剑的……”
无尽绵延的疼痛,让菱歌的身体几乎麻木,周围吓呆了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自语些什么,却被那回环的美妙绝响所震荡着,这,是用鲜血助染的歌。
试问,谁能,无故做此悲声……
“陛下!”
“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啊!”
尖叫的乱音,在菱歌几近麻木的思维里,点亮了一丝火花,睁着迷离的眼睛,却怎么也对不准焦距,看不清眼前的人,索性还有嗅觉,熟悉的龙涎香,熟悉的体温,将自己再次环抱而起。
“皇帝哥哥,你来了,我知道你来啦,对不对?”
“嗯,我听见了菱儿的声音……”
“带我走吧,我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好脏!”菱歌垂首将自己深埋进皇帝的胸膛里,轻声笑道。
“好,我们走,放心,皇帝哥哥会清理这帮老鼠的!”
“那就好,你抱着我,我说故事给你听,还有我告诉你啊,呵呵……我,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不痛……”
“菱儿!”
“侯爷!”
“菱歌!”
皇帝,汐舞,伯仁,很多很多的声音,在叫我,可我,我想听,我想听……你的,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呢?!
哦,你有菱音了呀,你是菱音的呢,还有孩子,许多年,许多年,我就是这样的懦弱着,虚伪着,永远永远无能为力的想你……
萧明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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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有留下什么伤痕,若是一丝伤,朕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生莲阁的春夜,静谧而美好,唯有一地静夜的流光伴着点点隔水而来的幽香,簇拥着烛光下脉脉的人语。
菱歌裸着笔直白皙的双腿,躺在锦被上,任由皇帝爱抚着,怜惜着他一月前受伤的膝盖。
“皇帝哥哥,已经没事了……”淡淡的笑意,每次都是这样,面对这所有的责难和痛苦,他早已不再任性的像个孩子,唯留下一抹不合年龄,不见任何血气的沉稳和凝重。
如果说八年前的他,是花园里的烂漫的雏菊,而现在,这朵雏菊已然脱落了鲜艳的橘黄,唯剩下一抹忧伤的白,还有淡淡隐忍的葱翠。
“菱歌,对不起……”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说,是我给陛下惹了麻烦的。”
“菱歌……”
“陛下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这是我应该受的,是我不该害你,遭到群臣的责难!”
“说什么应该受的,明明是我要给你的名分!”
皇帝见他自怨自艾,突然有些生气,难道任何人都可以不把他这个皇帝的命令当回事吗,难道朕这个皇帝还不如个能够提拔自己的亲戚朋友的下级官吏吗!
回首却见他默默地垂下眼睑,长长地睫毛抖抖的投下一片阴翳,极是让人怜爱,见自己生气,便静静的翻身俯卧在榻上,温顺的不再说话。
“你,别生气……”
淡淡的言语,不是责备,不是争论,更不是疼痛过后的委屈,轻悠悠的传来,听在耳中,打在心上却像是擂鼓,让人再也不忍心对他说任何一句重话。
“你,唉,菱歌,菱歌,朕的菱儿……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的喜欢你,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俯身从背后将他整个消瘦的臂膀搂紧,肩上白色丝绢的中衣滑落,露出颈间的一丛雪肌,明艳照人,没有一丝的瑕疵,菱歌,就像一个脱胎于冰雪世界的精灵。
只有此时在他颈间享受着嘴唇轻触肌肤那如若亲吻雏玉般美好的皇帝知道,丽南国,海岛仙山的皇室血脉滋养了他,他天生便是不凡的。
可上天却给了他太多苦难,出生被弃,长而为奴,现在更是为了自己,而要面对所有伦常的责难。
“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朕这么的喜欢你,啊?!”
微微颤抖的脊背,回应着身后激情探索的深吻,菱歌轻轻的叹息道,“没什么,也许是……上善若水吧……”
夜,正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