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没事了,昨天真是见笑……”
杨汐舞拉过被子帮菱歌盖好,看着他慢慢的醒转,已然回复了神智,不似昨日那般疯狂,便知军医开得那安神定心的药起了作用,只是有些担心的拿过桌上的茶杯。
“睡了这么久,要不要喝水?”
“谢谢。”菱歌勉强支起自己的身体,接过杨汐舞手中的茶杯。
“啊!”一阵钻心的痛从指尖传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都包了白白的布条,一动还会有殷红的血丝外渗。
“还是我来吧,唉,手指甲都坯裂了,也不知是哪来的狠意,对自己也下的了如此的狠手,现在知道痛了吧!”杨汐舞从菱歌颤抖的手中夺过茶杯,“照你这个喝法,还没喝到嘴里,就流光了!”
“呵……”杨汐舞一句“现在知道痛了吧”,正是堪堪的戳到了菱歌的心房,“知道了,知道了,真的……好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菱歌深深的吸口气,微闭了闭眼睛,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意一并下咽,深深地埋在心底里。
“来,喝吧……”杨汐舞转身又拿起桌上的茶壶重新斟满,伸手举到菱歌唇下,看着他墨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一股忧伤的水色,瞬间的闭目,又微微的睁开,不知是埋藏了些怎样深沉过往。
军医说他身有痼疾,除非找更好的大夫,否则根本无法治愈,军营里的大夫都是治疗外伤的一把好手,但那军医却说他伤在腹胃上,因此才会不停的呕血,也许是先天的不足,这根本就是治不了的病症,养的好些无非只是少些痛楚,不好些,那么必定是个寿短命薄的下场。
“你到底?!”杨汐舞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难道要他自己说些根本不堪回首的经历给自己听吗!
菱歌俯首就着杨汐舞递到唇下的茶杯深深的饮上几口,昨天夜里喝了酒,又生出些始料未及的变故,胃里也出了血,一时间觉得这茶水竟然格外的好喝。
看看杨汐舞凝视自己的奇怪神色,菱歌突然忆起昨天他分明是看见了自己身上那些令人羞愧不已的痕迹,不禁脸上发烧,也知他一如三年前一样,还念着这份曾经同门情分,饮下杯中的最后一口水,便幽幽的言道,
“我没事,你放心,我不是那,那个……我一直住在山里头,昨天才到帝都来的……”
菱歌实在想告诉杨汐舞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为了卖身才到了谢之唯那里,可却不知该怎样解释眼前一切的荒唐。
“那就好,我真的以为……”不料杨汐舞竟然也不知道该怎样让他放心,只是彼此支吾着些心照不宣的客套话。
“以为我是在卖身吗?”倒是菱歌一脸平静的打破了僵局,“我是被他骗来的……”
昨夜衣衫被撕裂了大半,身上又有多处抓伤招不得风,杨汐舞只好找了件自己的外袍替他穿上,想起昨夜军医看见他身上那些又是红痕又是抓伤时的奇怪眼神,杨汐舞自己不禁也红了脸。
三年前的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就已显出了他不同于常人的美态,而现在他自然而然的出落的更加不同凡响,只是看着他裸露的脊背,那军医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当年你离开乐属的时候,我听菱音说过,他们是把你发去骊山修陵的,难道你也参加了琪王的义军吗?!”
“不是的,我,我一直住在东峪山的马场,只是,只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帝都生了大变,我本来是来见我妹妹的,却在城门下碰上了那个,那个无赖,我……•”
菱歌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这种奇怪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实在连他自己也不明就里,不知原因,要说自己若为女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反而情有可原,可自己明明是个男人!
越想就越奇怪,越解释就越乱,只好攥着被子不停的摇头。
杨汐舞心下大叹,这个傻子还真是一点也不自知,因了这秀美绝伦,雌雄莫辨的长相,别人光是看着他的脸就会生出欲望来了,还用的着去想什么原因吗!
“你来找菱音,那你知道菱音现在在哪儿吗,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宫女了!”杨汐舞心下明了,现在帝都一片混乱,依照菱歌的个性,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危险,他一定会不要命的跑了来,就像当年对自己,他是个傻瓜,从前是,现在还是。
“他是毓王的侧妃!”菱歌嘴角弯起一抹苦笑,这个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毓王看中吗?”杨汐舞讳莫如深,轻轻指了指茶杯中残留的水。
“什么?!”菱歌不解的看向茶杯,那青色的水波间倒影的分明是自己的脸,难道杨汐舞是指自己吗,菱歌抬头看着他,寻求着答案。
“因为美貌,因为她既美貌又聪明,在帝都一半儿的贵族都知道落霞宫毓王的菱妃天下无双,美丽绝伦……”
“真的吗?!原来,那个小丫头长大了,而且还变漂亮了呀!”菱歌的眼中溢出了一个兄长欣慰而骄傲的笑意,这可能是他这些天来唯一听到的好消息了。
“你明白了吗……”杨汐舞直直的看着菱歌脸,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明白什么?!”菱歌不解。
“你们是孪生对吗,这就是说,你和她,你们长的很相似!”
“那是当然!”菱歌肯定的笑笑,菱音可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血脉至亲。
“你们只有一点不同……”杨汐舞摇摇头,叹息道。
“啊?!”菱歌被他绕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他在马场的生活格外单纯,霍枭又是个说一不二,有事说事的直脾气,明毓心思深如海,除了溺死人的温柔,他则一直在被他照顾和保护着,根本就很少想些别的,此时杨汐舞话,无疑是让他头晕的。
“那就是,你比她更美!”杨汐舞目光如炬,看着菱歌疑惑的眼神,肯定的点点头。
菱歌望望他,又望望手中的茶杯,手一松,那木质的茶杯便落了地,骨碌碌的打着转。
“我……明白了……”
菱歌穿了件小厮的衣服,站在地上系腰带,绕了两圈,还是留下长长的一截,宽大的袍袖只好挽起来,衣肩处的布料因为消瘦的肩膀根本撑不起来,全部吊在胸前,揉成一团。
杨汐舞笑着摇头,他真是连个最不魁梧的小兵卒都不如,瘦的可怜,姑娘要是见了他这幅腰身,恐怕都要气死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杨汐舞看着还在无奈的摆弄着衣带,脸色尚显苍白的菱歌,无不担心道。
“你会带我去找她,对不对?!”菱歌好不容易系上了过长的腰带,不答反问。
“你知道帝都现在有多危险么,况且你找的那个人,现在并不能给你带来好运,说不定反而会把你牵连进去的!”
“琪王已经占领了整个帝都,皇帝的五个儿子,只有参与谋反的大皇子萧明博被琪王诛杀,毓王远走东辽,浚王在西陲驻军,臻王在南楚,至于舒王,他根本就是不知所踪,生死难料啊!”
经历了一场暴风一样,席卷整个王朝的变乱,杨汐舞现在终于相信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任谁也万万不会料到名不见经传的琪王背后真正站着的竟然是那样一个向皇帝复仇,向整个崇光王朝复仇的魔煞!
“他真的走了……”菱歌对于现在的形势显然一无所知,他唯一听得懂的就只是那个人走了,自己的心也跟着走了,留下的不过是具没用的躯壳。
“你说什么?”杨汐舞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事,汐舞,你是琪王重用的人,你一定行的对不对,汐舞,求你?!”菱歌走过来,拉拉杨汐舞的衣袖,“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她现在是琪王的眼中钉,肉中刺的萧明毓的女人,各王的军队都在边远的地方,根本比不得皇城的铁骑,又是兵力分散,更何况琪王与那苍厥国的叶丹王尚有联络,所以这些藩王迟早是皇帝手里待宰的牛羊,你这样只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到底懂不懂?!”
杨汐舞回身,双手掐住菱歌瘦弱的臂膀,不停的摇晃,怎么自己解释了这么多,他就是不听话呢!
“我不怕,我只要见她,见她就好!”菱歌摇摇头,坚定的看着杨汐舞的脸。
“见了又怎样,不见又怎样,你还能救她不成?!”
“见了,就不相欠了……”
“你到底?!”杨汐舞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对于过往的种种也只是听他提起些马场的生活,至于别的,以及他为何会知道菱音的一切,却决口不提。
“我不想说,你不带我去,就放开我,我自己去!”菱歌挣开杨汐舞的手,大步就要往营帐外面走去。
“回来,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这里是谢之唯的驻防军营,你还没走出去一步,十条命都没了!”杨汐舞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用力拥进怀里,抱着不让他胡乱挣扎。
“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呀!”杨汐舞使劲砸着他的后背,大声责备道。
“我要见我妹妹!”菱歌依旧固执的说着。
“好,我带你去,不过你答应我,要平安的回来,听见了吗?!”
“嗯……”菱歌已然不再惧怕杨汐舞的拥抱,他明白他也是一副好心,还念着当年的情意,却不知杨汐舞心下也自有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