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问谁留楚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09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火车在快速的行驶,边暮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心里跳动着一种不安静,在她的手里有一张地址,这是她临行前打给箫忆公司的前台问到的,这次的培训箫忆没有和她说什么,边暮想着如果箫忆一开门发现是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喜抑或是讶异?
记得以前的时候,她刚从老家考到了这座城市的大学,第一年来报道,还是父母一起来送她的,父亲把她的行李提到了宿舍,转身又和母亲去附近的商场买了新的被子,被套,毛毯之类的用品,虽然大学都有发这些,钱也是交过的,可是父母都还是想着更舒适些,他们也能放心些。第一次寒假回家,父母开车去接她,当她提着箱子走出车站见到父母,她忍不住就跑上去抱住他们,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她才更加体会到家的温暖。之后每年回家,父母还是会去机场或者火车站接她,她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心里怕怕的,可是还是好依赖父母陪在身边的日子。如今,她自己一个人坐上火车去找箫忆,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这样在车站就可以见到他,她对他也有一种依赖,可是他的电话一直关机,她想他真是太忙碌了,踏上社会后,箫忆就剪掉了长发,变成了清爽利落的短发,连以前幽默诙谐的话语都少了很多,“门神”只存在于大学的那段自由的日子里。
很多的人都说过上海适合小说的第一章和最后一章,也许是电影或者小说都太多次的描写这个城市,还未到达前,边暮的心里似乎还对它存在一丝熟悉,当然这种熟悉并不真实。至于上海之行是否能得成所愿,边暮心里也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的心里会莫名的很烦躁,她会不时的翻出手机翻看信息,一条一条,长的短的,一字一字的看完,心里的那个洞就像是填满了。她还是习惯于等待,等待箫忆给她电话或者发一条信息,最近她很多次都想拿起电话打给他,可是大多时候还是不能够找到他,那个心里的洞似乎慢慢地变大,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她真的是太想念他了。
窗外掠过的风景,不熟悉的村镇,有些耀眼的太阳,还有大片的云彩,边暮拿出MP3听听音乐,她慢慢闭上眼睛。。。
佘芳此时刚刚回了客栈,在丽江有了些日子,她的钱并不宽裕,虽然她的妈妈每个月都会打钱到卡上,但是她知道那是继父出的钱,她如今虽然也理解了他们的关系,但是若在一起生活她心里仍有疙瘩,何况这些年来她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大学起她更是做了很多兼职,经济上自己也算是可以养活自己。现在来云南她是把自己的一些积蓄都带上了,看来不能马上找到他,佘芳就在一个临河的酒吧里做服务生。这样白天她可以继续找找,晚上可以去工作。那间酒吧不是很大,底层是酒吧,二层是老板住的房间,老板是北京人,他说是五年前来的丽江,后来索性辞了工作在这里盘下一个店面开了酒吧,生意也就一般,但是这份自由就是最好的享受。佘芳知道像他们这些外来的,很多人来了就不想走,逃离了原本生活的疲惫和乏味,人都会更向往一种自由——一种陌生的自由,寄情于山水也许比沉浸在人世的纷扰中更吸引人,在大自然中,人是如此的渺小,这里的一山一石也许都是亿万年前就有的吧,人的生命再长也长不过历史,人的心情再大也大不过这片天地,处于自然的怀抱中,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那些悲喜都变得越发渺小,很多纠结在内心的事情都慢慢的烟消云散,别的都不重要了。
佘芳洗漱了下,打算睡一会儿,找不到他,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充满着希望,当她踏进这片桃源时,她就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她坚信他在这里或者他来过这里。本想找不到就去别的地方,可她现在宁愿选择守株待兔式的等待,她总觉得有天就在某座桥旁,某棵树下,某个小饭馆里遇见他。佘芳不再多想,宁愿带着甜蜜入睡。阳光射进来,温暖而明媚,世界很安静,外面只听得见鸟叫,叽叽喳喳,不一会儿佘芳就已经进入了梦想。
火车终于开进了上海站,边暮提着箱子随着人群出了站,她到了上海。后来边暮回忆起来,不晓得那个去上海找箫忆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如果她没有去,那么一切似乎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虽然她的心里有个洞,但是边暮觉得自己是善于疗伤的,何况这只是关乎思念。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就算她没有去上海,她和箫忆之间说不准也会发生别的事,有时候边暮真的很感叹命运的无常,一切似乎有一双手,在冥冥之中操纵着芸芸众生,而她和箫忆就像两只提线木偶,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之后又被命运安排了别离。。。
边暮按照地址打了辆出租车,汽车在路上行驶,边暮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想着繁华之地似乎总是和伤心之事有一根线牵着,她打开包包重又拿出MP3,听起了音乐,KerenAnn空灵的声音传进了耳朵,边暮不再去看那些高楼大厦,如此这样的城市,全世界都蛮像的。
ThisiswhyIalwayswonder
I‘mapondfullofregrets
Ialwaystrytonotrememberratherthanforget
ThisiswhyIalwayswhisper
Whenvagabondsarepassingby
Itendtokeepmyselfawayfromtheirgoodbyes
Tidewillriseandfallalongthebay
AndI‘mnotgoinganywhere
I‘mnotgoinganywhere
Peoplecomeandgoandwalkaway
ButI‘mnotgoinganywhere
I‘mnotgoinganywhere
ThisiswhyIalwayswhisper
I‘mariverwithaspell
Iliketohearbutnottolisten
Iliketosaybutnottotell
ThisiswhyIalwayswonder
There‘snothingnewunderthesun
Iwon‘tgoanywheresogivemylovetoeveryone
Tidewillriseandfallalongthebay
AndI‘mnotgoinganywhere
I‘mnotgoinganywhere
Peoplecomeandgoandwalkaway
ButI‘mnotgoinganywhere
I‘mnotgoinganywhere
这个声音很干净也很纯粹,边暮头靠着车窗,外面的景物掠过,在她的脸上投射下一道一道的阴影,随即便转瞬即逝,Peoplecomeandgoandwalkaway,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在变化,似乎只有边暮停在原地,好比站在十字路口,各色的人们走过,各样的汽车穿行,只有她站在那里,也许她总是要走出那一步,走进人群是正常的,她这样想。
出租车停在了一栋高层公寓的下面,箫忆他们做培训,公司安排了这套酒店式公寓。边暮下车提着箱子,向入口走去。
“您好,请问箫忆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您稍等。”前台的工作人员查询电脑,“是在1204房间,不过现在他应该不在房间。”
“哦,谢谢你。”边暮拉着箱子走出了大厅,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公司找他还是就在公寓下面等他,阳光有些耀眼,她拿出手机拨打了箫忆的电话,打通了可惜没有人接听。考虑了再三,边暮回去公寓存了箱子,自己打算去他的培训公司看看。
坐在出租车上,边暮手里来回的翻转着手机,眼睛时而看看窗外,时而低头,就要见到箫忆了,她才发觉克制想念是多么受折磨的事情,她想她应该早些来,以前也应该主动点。
边暮看看表是下午五点半,她觉得也许箫忆也快下班了,就坐在广场上的一个石凳上面等着。不一会儿,写字楼里的人渐渐三五成群的走出来,边暮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就快见到他了,她站起来用最后的耐心等着,太阳不再明媚,只是天气依然还是闷热,人们渐渐的走得干净了,箫忆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边暮的心变得焦急起来,她背着包在广场上来回的走,又拿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这次通了。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熟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的那头传来,边暮的心因为这种久违真想有一种冲动一下子跳到箫忆的面前。
“忆,是我啊,你现在下班了吧?”
“哦。。。”箫忆略有迟疑,“下班了,不过培训完了还有些事情要做,正有个简单的会。”
边暮此时忽然凝固一般的伫立在那里,她分明看见箫忆正拿着电话同一个女人一起从写字楼走了出来,那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身棕色的套装,头发简单的绾起,箫忆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默默的看着他,随即那个女人打开了车门,箫忆也随即坐了进去。
“你真的是有会议么?培训还要这么忙么?”边暮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最近没有联系你,你在家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天气还是有些暑气的,你的身体要小心。”箫忆似乎没有注意到边暮声音的颤抖,而此时那辆白色的宝马已经启动开走了。
“忆,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过些时间,公司有些事情要洽谈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边暮挂了电话,她不想再听箫忆说出的谎言,她不想听见她爱的人想着怎么样的话去欺骗她。
她看得出那个女人爱着箫忆,至少也是有着好感的,这是女人的直觉,不会错的。边暮觉得很冷,全身都很麻木,一下子天地都变了颜色。。。“同学,你旁边的位子有人么?”,“你个小小的人儿,重力加速度蛮大的嘛。”,“暮,今年的圣诞平安夜去广场怎么样?”,“呵呵,看着不是给你买了糖炒栗子么?还撅着小嘴生气啊”,“暮,你真应该和我一起去那个小镇。。”。。。箫忆的声音在边暮的脑子里旋转着,慢慢地都绞在了一起,边暮的眼泪流了下来无法抑制。。。她的“门神”走了,如今只能出现在她的回忆里,那个留着长发,戴着眼镜,会对她温柔的笑,会带着她骑着单车走在大街小巷,会和她一起在湖边散步,会等她一起吃早点。。。总之都是不见了。。。
边暮不知道怎么到了公寓,又是怎样取出了箱子,她想离开——想赶快的离开这座城市,可是她心里还是舍不得,还是好像见到他,在她心里她很希望她是错的,没准那个女人只是个同事或者上司而已,这么想着她又在公寓外面等他,心底还是有丝希望。边暮仍是低着头,此时的心里很空,记忆或者情感似乎都消失了,心里只是一片黑——黑的寂寥,黑的麻木甚至有些疲惫。
她徘徊良久,提起箱子,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
“嘟嘟。。。”边暮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是一条箫忆的短信——
暮,想你,我是想念你的。。。
边暮合上了手机,叹了一口气,现在很乱,一切都很乱,她承认她是胆小的,遇到了事情先想着躲避,总以为不好的事情只要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看见它的上演,她很想回去,她不是不想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爱他——爱,让她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座充满故事的城市,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她没有来得及仔细的看就已经登上了返回的列车。这是一辆逆行的列车,随着滚滚的车轮向前,边暮的记忆也在黑色的夜晚延伸,只是这延伸似乎已经迷失了方向。。。夜很深。。。
——火车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过破烂的庙。。。
葫芦丝的声音远远地飘来,断断续续,丽江渐渐在黑夜里沉睡,这时候只有酒吧里聚集着四面八方的人。佘芳端着托盘在桌子之间来回轻轻走过,酒吧的人不是很多,有一对情侣,还有四个学生模样的人,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佘芳打理好客人,便拣着靠河的位置坐下,十五月圆,月亮映在流淌的河流上,便像是被弄皱了的一方鹅黄丝绢,岸上的灯火也映在这河水里,随着水流摇曳。前面的那对恋人,温存软语,轻轻的说着笑着,那几个学生看样子也是交流着游玩的感受,计划着路线吧,至于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很安静的喝着红酒,并不曾说过话,很利落的短头发,面容沉静,桌子上点着的蜡烛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佘芳心里想,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其实世上的人谁没有故事呢?以前曾经和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一起登上那座城市不算太高的山峰,已是天黑,山下是这座城市绚烂的灯火,每盏灯下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事情,流淌过的平静的过往,在最初流动时却未必平静,就好似人们日复一日的生活,CHAQUEJOURESTLEMEME,MAISNERESSEMBLEPAS(每一天都很相似,却又不同)。灯火对于佘芳有时候是很残忍的一个意象,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工作,全家搬到了乡下,父母那时候感情还很好,她记得那时候周围的人也都不富裕,母亲还养了一些鸡,后院的院子里还种了些蔬菜,那时候她觉得那黄黄的灯光很温暖,父母的脸也映衬的无比温柔和蔼。后来全家搬回了城市里,她也上了小学,那时候每天回来总会看见自己家里的灯光,一看就心里好暖,她知道妈妈一定在阳台张望着她,而爸爸一定正走出来接她,怕她害怕楼道里的黑。直到那个冬天,父母离开,家庭从此破碎,她的心里从此没有了家的痕迹,灯光对于她只是起个照明的功用,不再有了温暖的含义。那时候开始佘芳觉得自己不可遏制的一夜长大,而自己的心似乎一下子就跨过很多年而老了。她开始不再去依傍着谁,也不再去想着在摔倒时会有谁马上扶起她,她的心里隔了层玻璃,把自己隔开了。父亲母亲其实一直都有关心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里那份渴望却是他们无法满足的,也不会在满足了。那晚山上的风很凉,佘芳看着满眼的灯火,突然哭了,她的眼泪放肆的流淌,他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并不曾多问,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如今看着灯火在漆黑的河水里摇曳,佘芳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她回想着对他的一份依恋,是因为爱还是那种温暖的感觉,他的眼睛温柔沉静,却能够捕捉到这世界上最为灵动细致的变化,佘芳相信只有心灵一样纤细敏感的人才会拍摄出那些让人感动震撼的照片。自从认识了他,那本不是很出名的旅行杂志她每期都会买来,看着“廖彦摄”这几个字,佘芳就会莫名的激动,她看着杂志里的图片,想着他就走过这些地方,站在那里选好了位置,用手指灵巧的按下快门。
彦,你在哪里?我想你一定来过这里,我相信。。。
边暮静静的躺在床上,这个世界都好安静,她没有哭泣也没有纵酒买醉,这几天她都会按时的起床,做早饭,会继续上网找一些求职信息,中午会吃午饭,下午有时候会去书店,在街上闲逛,坐下喝杯咖啡,晚上会在天黑之前回家,然后会提早躺下酝酿睡眠。没有佘芳在这个城市,她的生活越发的简单,她的话语也越发的少,箫忆的短信和电话她没有理会,手机不再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边暮会从超市买回很多食材,照着菜谱炒菜炖汤,也试着做些简单的甜品,虽然有时候汤煮的溢了出来,做的双皮奶也蒸的糊了,边暮也并不着急,只是仔细的收拾,洗了锅放好,然后带着围裙在餐桌旁呆坐一会儿。
这天边暮突然想去逛逛街,也许走在人群里会舒服得多,她特地列了个单子,注明了想买的东西,她琢磨着买双高跟鞋,再买一条裤子,也许再买件内衣。步行街上的确熙熙攘攘,人们拥挤着慢慢的前行,边暮便随着人流有些漫无目的的走,很多商场在搞促销,打折或者送返券来贩售过季的衣服,她进了一家商场,想起写的单子,打算去看看内衣,却正巧看到一个牌子上写着应征内衣导购员,边暮突然一愣,这也是个机会,至少有个工作,摆脱每日折磨的生活,有事情做总是要好一些。就这样边暮成了商场里的一名导购员。
箫忆终于从上海回来了,边暮看到了他的留言,却没有接听他的电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是要装作一无所知,还是应该约他和他谈谈,把事情的始末弄明白。边暮甩甩头,尽力不再纠缠在这里,她现在有了份工作,一个她不曾想到会从事的职业,不过这份充实到底填补了一些她心里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