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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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姐姐,你说你不是这里的人,那你家乡是哪儿啊?远不远啊,有空我可以去玩儿吗,你还会回去吗?为什么你要找的人总是找不到了,要不要我请哥哥再帮忙加派人手啊,你不用客气哦,我们。。。。。。额,哥哥."刚刚还唧唧喳喳宛如麻雀的人在看到门口伫立的挺拔身影后立马噤声,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兄长还是很有几分忌惮的。
“今天又去哪儿玩儿了,一身灰尘,去洗洗吧。等会儿要是玄看到你这个样子,有你哭的。”俏歌儿的兄长自称非语的人这样对一脸小心的妹妹说道,故意板着面孔,却不难窥见,他对这个妹妹的重视。
“知道啦,哥哥。那我先走了,凌姐姐,呆会儿见。”转头和凌落说再见,然后跑跑跳跳地走了。非语在她身后仿佛要出声提醒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凌落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想要告辞离开,却没想到非语在她开口之前说话。
“凌姑娘,我是来找你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不惊奇是假的。不知道为什么,凌落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名叫非语的人并不喜欢她,虽然她不记得有得罪过他。但后来想想,就他这护妹的样子,估计和俏歌儿脱不了关系吧。
“好的,非语公子请。”
他们最终到的地方是凌落房前的小院落,这里环境清幽,而且平时不会有很多人来打扰。
“我知道你要找谁?”甫一站定,非语就给了凌落一个重磅炸弹。
一惊之下凌落有些跟不上节奏,也许是消息来得太快反而不敢接受。“你,你说什么?我。。。。。。要找的人?”
“是。”非语终于转身直视凌落,表情淡淡,但凌落似乎从那中间看到了怜悯。
“你要找的人,叫倾流,约二十五六的样子,我说的可对?”
凌落完全震惊了,因为即使是请玄倾帮忙寻找,但她实际上并未说过一点关于倾流的事情,因为没有一个人曾经问过。而且她以为,只要有画像,其它的一切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隐隐约约,凌落发现事情正向着一个她不熟悉的方向发展,而她无能为力。
凌落的声线有些抖,听得出来是靠着很大的努力才保持的平静。非语一时有些不忍,这样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女子的确最让人心疼,所以那个人。。。。。。
可是,再不忍心,有的事情也必须说清,否则耽误的,不只是一个人的人生。
“你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市井间你听到最多的人是谁?”没有解决凌落的疑惑,非语提出了一个显然与主题脱节的问题。
皱皱眉,虽然不太了解非语的意图,但凌落仍是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始君和当今天子吧。”
“是。”她不太确定的话换来对方肯定的回答,凌落正想问这和倾流有什么关系,非语又问道,“那你可知始君的名讳,又可知当今天子所名为何?”
凌落猛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非语,脸孔刹时变得雪白。她不是十分聪慧的女子,但非语话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明显到她即使想要装作不知也不可能。
“当今天子名为倾玄,”非语说道,然后一字一句,“而始君名讳则为——倾——流——”
听到这样的话,凌落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死死咬住了嘴唇,瞳孔骤然紧缩。
她知道,她知道玄倾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就这外送内紧的护卫也看得出他来历不凡。但她没想到,他会是那个坐在最高处的人,是当时那对老夫妻口中的英明果敢的帝王。
更没想到,他的名字,本应该是倾玄,是。。。。。。
倾流的后代。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起掉下了山崖,明明前后的时间不会有很大的相差,明明是说好要一起看以后每个日出日落的人,为什么转眼,就成了历史中神圣的存在,成了自己倾尽一生,也触摸不到的——遗憾。
非语将凌落隐忍的表情看在眼里,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没有错,与其怀着期望等待一个不可能等到的人,不如就此说清,断了念想,也断了情劫。但那样巨大的,隐忍不发的悲痛,令他忽然不确定起来。
“。。。。。。谢谢,公子的。。。。。。如实相告。”一句话,断断续续,破碎不成句子。但每个字节,每个发音,凌落都咬得很准,没有丝毫含糊。然后她转身,一步一步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房门被合上的刹那,非语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还有黑瞳中的空洞绝望。女子的嘴唇被咬得和脸色一样白,整个人仿佛游荡人间的魂魄,看不到一丝生机。
到底是,太勉强了。即使知道她不是平常的女子,但终究,只是平常的人。非语暗想。
他准备离开给凌落以绝对的清净思考,却在回头的瞬间看到走廊的玄倾。非语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但看他隐含怒火失望却又竭力保持平静的眸子,他知道,这个人,看到了所有。
没什么好害怕的,他只是说出了实情,让一个人绝望一个人失望,但隐瞒总归不是办法。他知道玄倾对那个女子的执着,那甚至开始于他们认识之前。但他不能成全,不可以。不是为了他心爱的妹妹,而是一个帝王,不可能有这样的弱点,那会让他变得迟疑,变得软弱,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王者。所以,即使被怨怪被惩罚,该说的话,都不得不说,那是作为一个臣子的责任,是作为知情者所应有的坦诚。
非语以为玄倾会责怪,但没有。他只是很深很深地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也在转身离开。步履稳健,却凌乱。
动了心,用了情,就算是自制的帝王,也终究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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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倾,或者,我应该叫你倾玄,‘大泱’的皇帝陛下。”
整整三天,凌落没有走出房门一步,送到门口的菜一直原封不动,所有的人都很担心,为那个终于绝望的女子。虽然相处不久,但即是下人也不由得从心里喜欢这个人,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就像是和煦的春风,温暖人心。她面对着被他们仰视的玄倾一派从容,面对着被人看轻的仆役是同样的温和,她的眼睛里,没有高低贵贱,没有高官平民,只有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找一个人,一个一直都没找到但将永远找下去的人。但似乎她突然发现那个人真的怎么也找不到了,于是放弃了所有的努力,连带着,也放弃了自己。
当她终于愿意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改变,不仅是人瘦了,而是一种死寂,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死寂的气息。
她梳洗了一番,然后找到在客厅等候她的玄倾。那个时候,她这样跟他说话。
“对不起。”玄倾,哦不,倾玄,满眼沉痛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凌落,除了道歉,再多的解释也说不出来。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凌落摇头,口气很轻松,没有一点嘲讽的味道。“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收留我,帮我找人,虽然隐瞒了真相,但你没有理由告诉我的,毕竟,我没有问过你。”
她轻柔的语气给了他希望,他试探着问:“你,真的不怪我。”
凌落看到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人突然用这样不确定而希望肯定的口气跟她说话,心中的最后一丝不甘也终于化为无形。
“是的,不怪。”她说。
倾玄刚缓了口气又听到身边的人说。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倾流?为什么你会了解我所有的事情?那个山上的老者,也是你的部署么?”
她轻轻地说,没有丝毫责怪,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弄清心中的疑惑,但睿智如倾玄,已从她的口气中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不可以说么?”凌落低头,失望的语气。“那算了吧。”
“等等。”倾玄拉住准备走的人,然后又松开。
只是一瞬间的碰触,他就再也难忘的美好。
但理智适时回来,倾玄又回到凌落第一次看到时的温和儒雅的样子。
“没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她听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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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玄很高兴,因为在他以为会永不被原谅的时候,凌落表现了她的心怀。她没有怪罪,甚至她感激他给了一段有希望,知道努力的时光。虽然结局不是想要的,但过程已让人无悔。
得知他要回京祭祖的消息,她说她希望和他一起去。去看看倾流曾经在的地方,看看他一手创建的都城。
一路上,凌落的样子很正常,她仍然有礼貌地对待所有人,仍然和俏歌儿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恬淡,她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柔和,仿佛那三天,只是人们记忆的偏差,实际上不曾真的存在过。
所有人被假象迷离了双眼,除了非语,没有人想到,不该正常的时候,太过的正常即是最大的不正常。
非语不知道凌落想干什么,从他告诉她一切开始,他就看不懂她,但是他知道,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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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这里,凌落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她曾经无数次设想,真的来到倾流的身边,她应该抱有怎样的心态。是喜悦,是责备,是黯然,是释怀。
她从很多人口中听到了倾流的消息,虽然他们用的是她所不熟悉的始君的称号,但一点一滴,都是倾流,是她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
她知道,他娶妻了,是一位温柔而坚强的奇女子。
她知道,他有了很好的后代,她甚至能从倾玄的行动中看到他的影子。
她知道,他创建了一个国家,这个国家至尽仍然繁荣。
她知道,他和她永远地错过,在时空的缝隙中永失对方。
但她不悔,不怨,不恨,不是真的那么豁达,只是现在怎样,都失去了坚持的意义。
他们相隔的不是地域的遥远,而是时光的阻隔,即使有心,却再也不能相间。
她不是很清楚当年倾流是怎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他是否曾像她一样疯狂地寻找过她,但是她知道,他有想念过她,当岁月变迁,当华年不再,他曾在微熏的午后,执一支笔,记下曾经相处的点滴,还有他的,怀念。
倾玄说,他是通过一个册子,知道世上应当会有那么一个人,很干净的脸,很温暖的笑,很柔和的声音,很清澈的眼睛。他可以很完整地背下那一个泛黄的小册子上记录的所有东西,包括她的样子,她的爱好,她的习惯,她的任性,她的温柔,她的调皮,她的体贴;她和他的相遇,她和他的相知,她和他的相爱,她和他的相离,她和他的相思。
还有他的,轻轻的,轻轻的,想念。
有些破损的纸张上是她有些陌生的毛笔字,但她依稀可以从中看到他硬笔字的影子,一样的风骨,一样的气度。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页,温习着他们在一起的点滴,本来有些模糊的过往倏忽变得清晰起来。原来不只她一个人记得了,他,甚至比她记得还要清楚。
她仔细而虔诚的模样让倾玄感到心酸,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即使不怪,她也终究不是他的。
七岁时和非语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小册子,让他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她,却始终可以感觉到她,午夜梦回,他也曾看到她模糊的影子。虽然是前人的记忆,但他感觉得到那其中的甜蜜,他那样地珍视,一度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回忆,发生在梦中,发生在他不知道的前世。但现实来得太快,他真的找到了册中的女子,却也终于知道那不是他可以把握的人。平生第一次失败,他不知道怎样描述那种心情。
凌落的专著,和倾玄的失落形成对比,但她忘记去深想,将自己埋在虎疫的沼泽。
倾玄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努力把她所有的动作都印入心底。他知道,从此以往,关于那次无疾而终的恋情,会是他一生再也不愿提及的伤痛。
在那之前,他带她去皇陵,那个埋葬了戎马半生,一统山河的始君的地方。
看到凌落进去,他就走了。谴散驻守的侍卫,他们看到从来都平静淡然的帝王,突然有了和煦温暖的笑意,就像是小孩子得到最想要的玩具,那样纯真且无暇。
皇陵的深处,凌落一个人向前走,步伐均匀,脚步声有规律地在里间回响。她不曾害怕,因为这里埋葬的,是倾流。
再往前,凌落看到两个并排的棺木,在奢华而空旷的墓室的正中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她知道,那是倾流,和他的妻。
凌落一步步往前,登上台阶,来到那两个棺木前。她知道皇家的人的尸身是会用专门的药物处理,所以即使过了百年,她也可以看到那人曾经的容颜。她曾想当他死去时是不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就像他们曾设想过的老时的情景。
然而水晶的棺盖下,她只看到一个女人佼好美丽的脸,另一个,分明是
衣冠冢。
如果倾流不是如史书中所说葬在此处,他还能够去哪里。他一生路尽,难道不是最想和爱妻死而同穴么?
即使口中再怎样不介意,都无法解释心中的一点堵塞。虽然想要他快乐,只要偶尔可以想到自己就好,但真的想到他和其他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仍然感到心酸。
俏歌儿曾说,始君对他的妻子很好了,即使是在她早早去世的情况下,也再无续弦,一个人孤独终老。不是爱她的话,何以做到这一步,但现在的情况怎样解释,难道错过了时空,现在连她再想见一面的要求都那样艰难么?
沿着原路,凌落走出来,外面空荡荡得没有一个侍从,她知道是倾玄怕她麻烦特意的调遣。
真的很像倾流了,果真是他的子孙。对一个人的好就像和风细雨,不会如飞蛾扑火的激烈,却最适当地打动人心。
如果不是那样的错过,该多好。
凌落拿出放在胸口的小册子,一遍遍摩挲,似乎这样就能平静,就能感到那个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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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凌落最后去了哪里。送她去皇陵,成为倾玄和她最后一次相间。虽然失落,但总已释怀。
倾玄记得凌落跟她说,她曾经梦到他,在一个本应只有倾流的梦里。她看到倾流的脸突然变成他的,一个浅浅的酒窝,带着孩子气的执着。
然后他再笑,是她熟悉的样子。他终于知道,努力那么久,期盼那么久,他在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位置,即使最终的结局,仍不是最初的希望。
但,够了,已经够了。
真的够了。
半年后,倾玄迎娶誉王之妹——俏歌儿,空置许久的后位终于有了人。
那个时候,俏歌儿很开心,大红的胭脂也描绘不出她那个时候因为喜悦而越发美丽娇俏的脸,只是可惜,她很喜欢的凌落姐姐,最终没有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倾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带着和煦的微笑挑开了大红的盖头,埋葬年少时的甜美期盼。或许多年以后,他会和先祖一样,写下那个时候的心情,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深刻地记得,即使忽略,却横亘心头。
那样的女子呵。。。。。。
整个婚宴中,唯一清醒的是非语,他本来应该为妹妹得偿夙愿而欣喜不已的,但他不自主地想起那张惨白无神的脸,该扬起的嘴角怎样也到达不了应当到达的弧度。
所有的人都很开心,除了她。
其实他不该记住她的,或许不是最该记住她的人。但是那样脆弱却强装坚强的模样,再也看不到了吧。
她走的时候他知道,是他悄悄为她开了城门,目送人离开。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但他想,哪儿都一样。
哪里都不是家,哪里又有什么差别。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情,天涯咫尺,永不再见。
说到底,还是命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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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凌落回到了初来时的小山坡。沿着记忆的道路回溯,她又到了那个曾经住过半年的时间。
但是,当初悉心照顾她的两个人,已不在这里。
凌落推开古老的木门,听到它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更显寂寥。
屋里很整齐,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厚厚的灰尘掩盖,还有久未住人而特有的潮气。
不该希望的,当初他们那样奇怪地收留自己,就应当接受他们现在离奇地消失不是吗?
终究只是陌生人,怎能渴盼他们一直在原地等待呢?
就连曾经那么相爱的人,在时空的阻隔下,也只得各自苍老,永生不见不是么?
但是。。。。。。
真的什么
都不剩下了吗?
凌落把屋子整理了下,恢复成她所熟悉的样子。躺在冷硬的床板上时,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起身,掀开被褥,看到镂空的床下是一个虚掩的木箱。
打开,是陈旧的战袍,依旧鲜艳如火的颜色。
突然间有些明了,却更添茫然。
他们,是谁的手下,守在这里,又是为了谁的使命?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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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响起,凌落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利落起床。
有些东西不去寻找,永远也不可能明白。她有预感,她要的答案,在这座山里。
倾流的“失踪”,老夫妻的身份。。。。。。
冥冥间,有什么在指引着她走向第一次掉落的地方,她和倾流错过的地方。
那里的湖水仍然清澈,因为秋天的关系,比最开始浅了些,但清亮的颜色不改,反射着慵懒和煦的日光。
周围的树不再是青翠的绿,变成沧桑的黄。落叶翩跹而下,有的落入水中,有的静静地在地上,等待下一世的轮回。
一如她的心境。
那时只是心心念念找到他,没设想过结局。
等到碰得头破血流才终于明白,真正想要的答案最开始就在手中,只是忽略掉了而已。
在湖的周围转了很久,发现一个隐秘的山洞。
繁密的枝桠掩盖着它,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凌落徒手挡开,干枯的树枝划破表皮,她没有看,径自走了进去。
里面的视野很开阔,完全不似外面的狭仄。通风很好,有点点光,应该是被人开发过的模样。
越往里走,越紧张,就像当初一个人去皇陵时的感觉。虽然没有皇陵的奢华宏伟,但这个小山洞给她的感觉,更加温馨。
突然明白了什么,凌落轻轻笑了,脚步不停往里,寻找原始的依恋。
路的尽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山洞,很美。
冰雪在里面终年不划,晶莹剔透,恍若水晶。
凌落有一瞬间的惊讶,就像是勿闯仙境的凡人。
她在墙壁上看到自己模糊的影象,还有冰霜凝结的美丽的花。
然后她朝一个方向走去,因为她看到那里有张四四方方的寒床,床上有个人,而那个人的身形,她是那样陌生而熟悉。
她一步一步走,嘴角的笑容越发鲜明,但泪水却如同断了线了珠子,不停地往下流。
是微笑着流泪,还是流着泪的微笑,她已经不是那么在意。就像她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得偿所愿的欣喜,还是永失吾爱的沉痛。
再怎样告诉自己,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但总会悄悄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这一刻,梦境破碎,现实的帷幕拉开,她一个人在台上
微笑着
泪流满面。
倾流,倾流。。。。。。
她在心里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我找了那么久,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原来我们曾经隔得那么近,而我却远远地跑开寻觅,是不是笨得要死。你老说我聪明,你看,哪里聪明了?连你在哪儿,也是现在才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找到你,你说多好,不会碰到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不会晓得你在另一个国家里缔造的传奇。
“你总是那么优秀,即使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你总是会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包括伴你的妻子。
“其实我不是那么嫉妒,我只是羡慕,她有那么长的时间,用来陪伴你。
“即使只是一天,也像是一年,一辈子的,幸福。”
凌落的手轻轻抚上面前人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呵护最脆弱的珍宝。
他的样子,没有变,仍然是当初的俊美。
除了眼角唇畔隐隐的细纹,除了两鬓班白的发,除了那双不再睁开的眼,一切的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的笑容,还是很温和,如同初见时一般,和煦,仿佛威风。
压在心口的石头在见到这个笑容的时候突然不见了,一切仿佛回到过去,她起床后偷看他睡觉的样子。
只不过哪个时候,他总会坏心的装睡,等她走进,再突然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两个人的交往,一直很纯洁,除了亲吻,拥抱,偶尔打闹,什么都没有。
找不到倾流的时候,凌落也曾经后悔,哪怕有一次,最近的贴合,该多好。
但这个心情,此时,也神奇地停止了。
突然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时间,空间,不管别人,不管失去了多久,不管是否说话,是否拥抱,只要这个时候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的。
凌落静静躺在倾流的身边,寒床散发的冷气驱散着她的体温,她把头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仿若未觉那阵严寒和僵硬。
她和他错过了那么久,终于在一起。
这个时候,曾经挂心的关于他为什么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困惑也消失不见。
就像是乌云过后的天空,云淡风清,什么都不再留下。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只有两个人,在一切。
人生若只如初见。。。。。。
凌落微笑闭眼的时候,再次想到这句诗,然后朝着身边的人再近一点。
她和他的初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但她记得的初见,是她在他的怀中,安心地睡了整个下午。
那个时候多年轻,多好,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错过。
但这次不可以,她要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因为他等了这么久,一个人等了这么久,现在换她陪伴,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两个人。
凌落口中念念,清亮的眼完全闭上,颤抖的睫羽完全合拢,安心地靠着身边的人。
洞里面,湮没了所有声响,回归最初的寂静。
冰雪雕凿的墙面冷冷反射着微光,白霜堆砌的莲花静静地生长。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
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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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淹没了过往,空间阻隔了相望。
当一时错过,一世落寞,成为午后平静的回味,我们终于相信,爱与不爱,原本只是一线。
错过了时空,爱恋却不会错。
我终究会找到你,你终究会找到我。
命运翻云覆雨的手啊,死亡了身体,摧毁不了希望。
只要我在渡河时,眼睛永远朝着你的方向。
只要你在等待时,目光永远追随我的地方。
我们终将相遇
时光之外
宿命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