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魂是柳棉吹欲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406  更新时间:08-12-17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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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的冰素,蜷缩在那栋巨大空荡冰冷的房子里,期盼着有人能打开那扇冷灰的铁门,让桔黄的光洒近来,然后向我伸出一只手,对我说,“我带你离开。”
    十八岁的冰素,独自站在冰冷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阴霾的云层,抱着一杯索然寡味的冰水,总感觉窗外有一个人,微笑着对我说,我带你离开。
    离开,到不是这里的地方。
    就像一句誓言,一句救赎,Withthishand,Iwillleaveyoufromsorrow。
    有时候想,我若是可以不顾一切,轰轰烈烈,或者是更冷静果决,当断则断,又或者是懵懵懂懂,痴痴傻傻,我都会比现在好过。
    可惜我就是我,无论是以前的冰素还是现在的云清芙,人的本质不会改变。
    让我在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气息,只要这样就好。
    直到我必须去面对,必须去了断的那一天,或者是我疯了死了的那一天,又或许根本没有那一天,因为我听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希望我的心也包括在内。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岁月以一种舒缓的曲调静静流逝着,没有人能挽住她绝美的裙裾,让一切停留在梦里。
    十年一觉白云梦,梦里梦外,唯有那漫天飘飘洒洒的白樱。他会牵着我的手,漫步在微凉的风中,雪白的樱花纷纷扬扬,如满城的风絮,他会蹲下来与我平视,拂落我头上的花瓣,温柔得如冬日的阳光。
    他会和我并肩坐在晨昏塔顶,望着潮起潮落,云卷云舒,日月轮转,星辰起伏。让海风撩起他雪白如银的长发,和我的黑发缠在一起,那一刻,我总以为,就是永恒。他会用他的外衣裹紧我,将我拥在怀里,直到我在樱花凄迷的气息中睡去。
    他会在月明星稀的夜里,独坐在樱花树下,吹一支碧玉箫。长长的银发仿佛融入了朦胧的月光中,白色的穗子在风中摇曳,身影在皓月的清辉下格外清冷孤单。我总是躺在他膝盖上,让一头青丝铺满他如雪的白衣,仿佛只要他看到的是我,就不会再思念那个埋在樱花树下的女子。
    他会耐心的看着我乖乖把药喝完,会轻轻地抚摸我的长发,会在我的眉心印下一个清浅的吻,会在我看着他时温柔的微笑,会在不看他时,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目光深沉而悲伤。
    我从来都不曾像个孩子,可云司爷爷说,我在他面前会无理取闹,会撒娇耍赖,会……笑得像个孩子。
    长久以来我总是能清醒地剖析自己,明确的找出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或者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可当我面对一个第一次如此渴望留在他身边,如此渴望他也能回应我的人,即使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无论是仰慕还是依恋,我终是难以清醒而理智地去抉择去判断。
    假装自己可以正常的方式,以妹妹的立场陪伴在他身边,去一点一点靠近它,一点一点了解他。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只是他的妹妹,提醒自己以妹妹的立场和他相处,警告自己千万别作出让一切无可挽回的事情,又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时间会在变一切,我会慢慢习惯,慢慢接受,慢慢学会妥协。
    我最后终是选择了忘记,忘记自欺欺人是多么愚蠢。
    红榴立在我身后,低声对我说,别再追随他的身影了,你不会有任何结果。
    云司眯着浑浊的老眼,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只有我可以陪伴在他身边。让他的背影不再如此孤绝。
    翡翠只是目光深沉而复杂地看着我,沉默。
    还有那个埋在樱花树下,面容恬淡如莲花的女子,那首月下萧曲真正的主人。她呢?她如果还活着,会对我说些什么?她如果还活着,我又是什么?
    人总是容易自我欺骗,尤其是女子。我一直都明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并不是我与他的错过。记忆最是容易自欺欺人,时光如我所愿将它模糊,却仍掩不住那女子温婉恬淡的笑容。
    四岁那年,樱花飘扬若雪,白回到了碧落海白云城,怀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她浅粉的衣裙染成了殷红的血色,容颜却素淡如莲花。他雪白的衣衫上飘洒着冶艳的红梅,神情如千年的冰雪。
    她终是离他而去。
    父亲冷冷地命令人将那个女子的遗体扔到海里去,白云城绝不会有她的墓碑。他将她火化,葬在樱花树下,满城的飞舞的白樱如未燃尽的纸灰,祭奠她飘散的芳魂。
    我抖落满裙的花瓣将灰烬掩埋,对他说,“墓碑太冰凉,她会喜欢樱花的。”
    他只是静静地抱紧我,让我感受他心中的痛。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如此贴近他的心,也是唯一的一次。没有眼泪,只有刻骨铭心的痛和让人绝望的沉寂。
    于是每年樱花烂漫,他都会独坐于樱花树下,一人一箫,一轮清冷如冰的下弦月,还有他心中只为她飘零的如雪白樱。
    看到白云城纷纷扬扬的落英,我总会想到他雪一般融在月光中的发;而他,想到的终不是我,而是遗失在我四岁那年春天的樱花,是那个女子如花的容颜。
    六岁那年以后,白云城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我父亲的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常,老城主本来就住在云府深处,又习惯于深居简出,就好像只是再没有出现罢了。
    云清白牵着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云府,绕到一处清雅精致的小院,指着一个房间对我说,“你妹妹就在那里面。”
    我本正细细的观察着这幽深僻静却极尽风雅的小院,闻此不禁心生诧异,不是因为我即将见到的人,而是因为白冷淡疏离的语气和措辞。他用的是“你的妹妹”,而并非如他唤我一般的“瑶儿”或是“清瑶”。
    抬头对上他白银般的眼眸,他凝视着我,目光沉静如水,我笑了。我是不同的,即使我和她都流着和你同样的血,我亦是不同的吗?
    他的眼眸那么温暖,流转着柔和如水的光泽,却看不见我体内汹涌着的希冀与渴望,更无从给我回答。我曾听人说,越是深爱一个人,越不要凝视他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你自欺欺人的错觉。我却仍是愿意相信,他眼中是有我的,一如我所见。
    “爹爹……爹爹……”娇滴滴的童声从门内响起,门被“嘭”的一声猛然推开,水红色的身影径直朝我扑过来,“爹爹……别不要瑶瑶,呜呜……”我惊得下意识闪开,小女孩一下子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无措的愣在那里,见云清白眼神淡淡的,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终是不忍,欲把小女孩拉起来。刚踏出一步,云司便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头立马上前将云清瑶搀起来,心疼地拍干净她一身水红色的绫罗,似彩霞柔软,似桃花甜美。
    “别哭了,二小姐,这样成何体统?老爷见了会伤心的。”低声劝着,云司苍老的脸黯了下去,瞟了眼云清白,肃容退下。
    “瑶瑶不……哭了,爹……爹在哪里?”小女孩抬起头,紧紧扯住云司的衣袖,哽咽着说。稚气未脱的脸如薄胎白瓷,莹透光润,透出一抹粉红。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泪盈于睫,将落未落,如芙蓉凝露,秋水横波,晴雪初融,海棠含羞,甜美如蜜糖,摄得人移不开视线。修鼻灵秀,樱唇俏丽。抬眸之间,让人忘记了呼吸。
    “死了。”冷冽如冰刀的声音掷过来,霎时划破了我的错愕,清清淡淡漠不关心的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死了。”
    猛的睁开双眼,华美的纱幔在眼前曼妙飞舞,海风微冷,月光洒进来,似他柔软的银发。又想起白转身离去的背影,云清瑶刹那怔住的样子。我怀疑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否明白死亡的意义,但她不哭不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站立的地方,满眼的茫然无措。
    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梦境,他疼爱地轻抚我的长发,骤然转身,只留给我一个孤寒如冰的背影。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铺天盖地、乱舞纷飞的雪,又像是白云城纷纷扬扬、凄美断肠的白樱。惊醒后浑身冷得发抖,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埋进被子里,任疼痛在身体中寸寸如藤蔓般缓缓爬上四肢,缠绕,勒紧,让人窒息。
    他的身侧,我时常想,这个只属于我的位置,是世界上离他最近的地方,还是最远的?他对我淡淡的微笑,温柔而疼惜;对他人却总是冷漠而疏离,清寒遥远如月色。
    可当我不经意的回头,他望着我的目光中有太多歉疚、悲悯、忧虑和伤痛。
    那笑容太虚无,他的冷才是真实的。
    每想到此,总让我难以言喻的痛,痛得五脏六腑都揉成了一团,痛得四肢百骸都撕扯破碎。他是我的罂粟,是我的毒,温柔得无法抗拒,疼痛得噬心透骨的毒。他白衣如雪的身影太孤寒,总让我觉得不真实;他温柔如流岚的嗓音太迷人,总让我沉溺;他卓然如冰的姿态太清冷,总让我心疼;他……
    为何总是他,为何只有他?我不禁有些无力的笑了,我总是在笑,已成为习惯,我不想哭,所以选择笑。他希望我是无忧无虑的,而我,尽力如他所愿。
    当我再次面对那座雅致的小院,我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当个姐姐?血缘真是种奇怪的东西,明明是陌生的两个人,却偏偏要硬生生的扯到一起,不容你否认,不顾你拒绝,不管你想不想要,如此强势的就让另一个个体和你有了牵绊。何况现在它还不给我时间去适应,就立马把这个事实塞给我,要我看着办。
    我自幼就不太清楚亲情为何物,要怎么处理一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女孩呢?一直以来她才是白云城的公主,而我不过是晨昏塔上的阶下囚。她曾得到过父亲的爱与关怀,可转眼之间,完全没有预兆的,那个视她若珍宝的人突然不复存在了,她应该是有世界突然坍塌的不知所措与悲伤痛苦吧?
    我前生的父母只是给我钱,我几乎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记事起就跟着一个威严的老奶奶生活,她给我的记忆只有种种规矩。但我十二岁那年,她离开时我还是很难过。然后我就搬出去了,一个人生活,钟点工每天在我上学后来打扫,再也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亲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童年无疑是孤单的,本以为我不需要伙伴那种无聊的东西,可当我看着她小小的瓷娃娃一般的脸,心中却有些柔软,我应该尽我所能照顾她,让她快乐,无论我爱不爱这个孩子。
    我带她去海边捡渔人捞上来的珍珠蚌,比谁海蚌里的珍珠大;带她去喂高崖上自由翱翔的海鸟;带她去偷喝养蜂人据说比黄金还贵的雪樱花蜜。这个小丫头开始还别扭的要命,后来还不是屁颠屁颠得跟在我身后叫我姐姐。
    是夜,浓黑得化不开的夜,我们蜷缩在临海高崖上,海风呼啸着若嫠妇的哀哭,墨色沉郁的海水拍打着岩石,海浪声带着亘古的寂寞与沧桑回响在耳畔。浮云幻境,这座避世孤岛,无论白昼里多么和平富饶,一旦到了夜里,总让人感到来自远古的孤寂与荒芜,仿佛宿命般的伶仃孑然。
    “姐,你在想什么?”我脱下外衣裹住她小小的,温软软的身体,漫不经心的答道,“想为什么今夜没有星星。”望向深沉的夜空,朦胧冰冷的月色,美得太冷寂,太孤单也太伶仃。
    清瑶把脑袋枕在我肩上,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说我还能见到爹爹吗?……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吗?”沉吟良久,我轻轻地说:“能见到的,在梦里,在回忆里,在幻觉里,但都不是真实的,所以忘了吧,忘了就好了。”
    你还这么小,忘记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忘记快乐就不会有悲伤,忘记甜蜜就不会有痛苦,忘记一个人的一切就不会再为他的一颦一笑或喜或悲,就不会为他的一回眸一低首牵动心弦,
    所以……忘记吧,冰素,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忘记吧!
    否则,你将永不得救赎。
    清越的鸣叫骤然响起,我抬头,无忧低回盘旋,优雅的敛翅落上我的肩头,用她绒毛柔软光滑的头蹭了蹭我的脸颊,提醒我该回去了。俯身拉起清瑶,她软软的小手有些凉,自责的叹了口气,我果然不会照顾人。
    将罩在她身上的外衣紧了紧,道:“外面凉,姐姐还有些事,让无忧送你回去。”说罢握了握清瑶的手,又再三叮嘱她回去后喝些热的糖水,才让无忧小心的领她回去。
    目送清瑶水红色的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如被黑夜吞噬,只有无忧慈爱的低鸣随风传来,让我安心。云司曾说无忧是一只金翅鸟,从我心中破壳而出,在红莲之火的灰烬中获得生命,然后像看神迹一样的盯着我上上下下的看,念念有词道,“怪了……也对……怎么会?”
    后来我才明白他说“怪了”,是因为只有朱雀血统最纯正的皇族才会有与其同生同灭的金翅鸟,而朱雀神纯血统后裔的标志就是一双妖艳绝美的深红眼,而我很显然不是,甚至不是任何一种红。就像朱雀的殷家是褐红眼,红家的火红眼,陶家是芙蓉石一般的水红眼……
    “也对”是因为我母亲是朱雀血统最高贵的公主,她就是深红眼的金翅鸟之主。而云家的血源自于苏摩神最高贵纯净的一支血脉。所以我是金翅鸟的主人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怎么会”,就是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只能归结于修罗之眼奇异的力量。
    “她和你真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红榴从无边的黑暗里走出来,身姿却飒爽如骄阳,一身暗红劲装,一条高束的马尾,嘴角带着一抹慵懒不羁的笑。
    “这样很好。”我拍拍身边的岩石,让她陪我坐下,自嘲地笑了笑,问道:“找我何事?”红榴假装委屈地抹泪,控诉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我撑着头哭笑不得,侧过脸望着远处郁沉的大海叹道:“你省省吧!说的我跟个负心汉似的,到底有什么事?”
    红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墨色的海水拍打着礁石,郑重地吐出两个字,“选翼。”我眉梢微挑,淡淡问道:“何时?”
    “三个月后。”
    “你想要我怎样?”
    红榴沉默了片刻,坚定地说:“我帮你选。”我呼吸一滞,暗自思量,却扔是选择直言不讳:“红榴,我不需要翼,也不想要。即使非选不可,我也不会选你。”
    红榴不以为然地笑了,“我是最强的,你的云翼只能是最强的。”我突然觉得荒谬,不禁也笑起来,撩起脑后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你看不到吗,红榴?还是为我查的那一切,你都不记得了?你让我怎么选?”
    她淡淡地撇撇嘴,侧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云翼生死相随。”我蹙眉深看她一眼,烦躁地低头捡了几颗石子,猛的挥手扔了出去,冷笑一声,“无聊。”
    红榴毫不在意的笑笑,也不反驳,随我就着月光随便摸了一颗,手腕微抖,石子瞬间不见踪影。我心下惊异,面上却仍清清淡淡,迟疑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运气好的话,我不过又做回笼中之鸟;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沦为别人的玩物或者工具。红榴,你跟随我做什么呢?是你能保护我,还是我能保护你?”
    红榴想了想,犹豫道:“你是云家千金,是朱雀皇族。玄武怎么敢,怎么可能……”嘴角不禁染上抹嘲讽的弧度,我残忍地打断她道:“为什么不敢,有什么不可能?再高贵的身份,再纯洁的血统,也不过给践踏你的人增添了些快感而已。云家千金?一入侯门深似海,别说我万万不想令他为难,就算他愿意倾尽整个白云城来救我,又能怎么做呢?朱雀皇族?这就更是个笑话了,我难道能指望那远在碧落海之南的舅舅向玄武要人吗?我何时有如此大的利用价值了?更何况,那是个只有死亡才能终结的契约。多么伟大的父亲啊!竟给亲生女儿订立那样的契约!”
    抚摸了一下后颈,我知道颈根处有一丝与云清白眉心一模一样的朱砂血印,云家‘影’之血裔的标志,像一缕殷红的发丝,像一条缠绵的藤蔓,像一道细小的剑痕,一个从生命的起源便决定了我不得自由的宿命的胎记。
    “我云家子孙会有一人成为下任玄武王的影。”
    我撑着头苦笑,斜看向她:“所以红榴,你应该知道,成为我的翼,意味着什么。”红榴不看我,静静注目着眼前的大海,“我知道,你生,云翼才可以生,你死,云翼就得死。可你是不是玄武王的影,又有何分别呢?冰素,你还记得,让我叫你冰素的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低头沉吟,慢慢陷入回忆中……红榴立在阳光下玩世不恭地笑着,懒洋洋的,嘴角一抹邪气,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又像是五月盛放的榴花般肆意。我斜倚着一棵樱花树,仰头看像那一数凄美的洁白,喃喃地问:“红榴,你能告诉我,这下面埋了什么吗?”
    红榴默了半晌,渐渐隐了笑意,转而忧虑地凝视我。
    若有似无的弧度在唇边染开,“我以为我知道,可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又静静地看向红榴,笃定地微笑道,“我不想活在幻觉里,红榴,你会帮我的,对吗?”
    红榴单膝跪地,肃然应道,“是,红榴会成为你的翼。”
    “翼?”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红榴,记住,我是冰素。”不是云家所谓的大小姐,我不需要翼,如果我需要谁牺牲自己的命来保护我,那只会是我自己。
    “我说过,我红榴会成为你的翼。”红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再不看我,卓立仰首,望向北方沉冷的夜空,玄武七宿盘踞之处,“我明白你的考虑,可我也有我身为云城卫统领的骄傲。”
    “红榴,你不会不甘心吗?你其实可以……”
    红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冰素,放弃吧!无论你多么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说服我。因为……”转身离去,身影隐没在浓黑的夜色里,“红榴就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我默默独坐在高崖上出神,任微凉的海风贯穿身体,撑额溢出丝苦笑,笑声渐放,最后干脆躺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荒唐的狂笑不止。笑声被海风吹散,回荡在空旷的高崖上,凄冷嘲讽,好似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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