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天下大乱 第六章 相思无处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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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是些美丽的花朵,每一朵花的颜色不一,形态不一,就连那花瓣的样子也不同。可是这些花的确是百年一开的幽昙花:幽昙花开诉尽人间事,花开妍极纷扰现心中。妍媸浮动毕竟人家怨,借问花开纵使相思断,谁人可知无处诉相思?
段仡羽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些美丽娇艳的花朵,心中浮起一丝奇异的颤动,这么些年来,他始终找不出可以形容她的词语,原来她就和这些罕见美丽的幽昙花一样,流光溢彩却也寂寞如斯。
“幽昙花!……幽昙花!……幽昙花!”千言万语尽在这三个字之上,
每一朵幽昙花的颜色都不尽相同,同一色系的花朵,不是稍微淡些,就是略微浓些,微风过去,翻动起来,如波浪滚动。
这一路上,他遇神杀神,见鬼杀鬼,此刻却迟疑得像个孩子般不敢举步走过去,那一大片花香中,月光披散下来,在花瓣上漾起一层朦胧的光泽。淡淡的忧伤在这花朵上渗透,虽然这样美丽的花朵就是拿美人来比也毫不为过。微风一动,花朵就有不一样的忧伤弥漫开来。
“咚咚”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如战鼓。
月光,像要洗涤这尘世所有的污垢,无边无际的泛着银色的光芒笼罩在充满花香四溢的岛上。
哗……哗……是岸边波涛的声音传来,带着无际的等待和期望。
哗……哗……是岸边的波浪的声音传来,带着漆黑的长夜和湖泊的味道。
哗……哗……是熟悉的湖泊在细细呜咽,无力的,软绵绵的扑到沙滩上。
哗……哗……那是什么声音传来?她似乎有点听不清楚了,屋子内有月光洒进来,柱子上还有些鹅蛋般大的夜明珠在照着,与月光一样柔和的照着四周。
这样的夜晚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黑夜与白天,物换星移,也许沧海桑田,不知道这样枯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多久。
屋子的中央用重重铁链锁着一个白衣人,正确的说应该是个女子,她纤细的身子在庞大的链子中显得娇小单薄。铁链用独特的灌注方法生根在千年寒壁中,
铁链上有斑斑血迹,白衣裳也被染成了血衣,每天似乎都有血液流出!
拳头大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穿透过她的身体,如今链子似乎已经和肉身长到了一起,她只要动一动,血迹就顺着那些链子流下。
啪嗒,啪嗒,滴滴坠地。
费力的挣扎着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却扯动了链条,链子带着肉撕裂着自己的身子,她痛苦的溢出一声闷哼,长久来的折磨让她有些不堪重负,然而最要命的还是晚上月光照进这里的时候,内心的痛苦就要加深千万倍。只要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有强烈的愿望,渴望自己能够早日解脱。
当月光从窗户中慢慢延伸到被铁链锁住之人的时候,她突然昂起头来,苍白冰冷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半边脸上是腐烂的肉,半边脸上是空空的骷髅架。
她痛苦的撕喉,发出嘶哑的、咯咯的声音。
就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奇异的起了些变化,突兀的眼珠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散发出令人欲呕的晦暗。
蓝色的头发,直挺的鼻,黝黑的眼珠里有着和雪山一样冰冷的温度。
“是你!”锁链上的人甜甜的笑了,但是因为她那恐怖的样子,让这笑容看起来很是诡异,那声音确是妙龄少女才有的甜美。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段仡羽的脸上无波无息,蓝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说不出的妖艳。
“哈哈哈哈!”锁链上的人大声的喘息着,抖动的声音震响了幽静的岛屿。血蜿蜒流下,她却没有了痛苦的表情,似乎很是享受的看着段仡羽渐渐冰冷的脸。
“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她笑得有些岔气,眼泪顺着另一边腐败的地方落下,血色的泪水从腐烂的肉上经过,腐肉一块一块的掉落,让人有说不出的作呕感。
“她在哪里?”段仡羽像是没有见到那恶心的一幕,手上的剑直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她,他此刻岂能和自己说话。
她,又是为了她,那个该死的贱人啊!终其一身,自己都无法超越她吗?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若不是为了那个女子,他必定不肯再来见她一面。
阴毒的眼神中绝望的滋味在蔓延着,黑灰色的眼睛里闪着诡异跳跃的光。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吗?”她嘴角边挂着一抹残忍的微笑,腐烂的肉中冒出白森森的肉来,经络分明。不一会儿,腐烂的肉全部掉落在地上,掉落的肉上又长出新的肉来。那半边的脸上滋生出白嫩的肌肤来,半边脸妩媚艳冶,另一边却空空如也。
“那你只要对我说一声,你……爱我!我就将她的下落告知于你。”她又咯咯的笑个不停,骄傲的神色让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些生气。笃定了段仡羽必定照做一样,她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阴毒。
“你说的可是当真!”冰雪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悸动,在月光的折射下有些亮色。
“哼!“索性不去注视着那双瞬间生机黯然的眼眸,内心的妒恨却翻江倒海般袭来。那痛苦如毒蛇折磨着枯朽的心脏,死水般的心脏竟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咚、咚、咚!”节奏明快的跳跃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她的耳膜生疼,“哈哈…哈哈……哈哈……”她的半边脸因为激动的大笑扯得生疼变形,却仍然大声的笑着。近似疯狂的模样让段仡羽心中有些恶心,他的眉头略微一皱。
锁链上的女子阴毒的眼神像把利剑刺向他,她的半边脸因为狠毒的笑意无比的阴森恐怖。“你以为我这个样子是谁害的!就是你那个贱人做的,我恨她!我要一辈子诅咒她!哈哈哈哈,你和她会因为我的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就算死也不能在一起!哈哈……”激烈的语气让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另一边的骷髅脸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锁链因为碰撞扯动她身上的血肉,殷红的鲜血流下来,嘀嗒、嘀嗒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还好吗?”段仡羽怜惜的看着那个发狂的女子,眼睛中激起了一层看不清楚的东西。他的语气因为这句话有了丝波动。
“她还好吗?没有想到,你来了,却依然看不见我,心里不舍的依旧是她!”骷髅的半边逐渐缩小,哗啦啦,骨骼掉落破碎,女子只剩下半边的身子。
她的脸色惨白,气息急促起来。“仡羽,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我……”她的一只眼睛露出绝望、惊恐,甚至带着惧怕,话语还没有说完,她的另一边脸急剧萎缩,所有的肉都掉落,瞬息间化为半架白骨。嘴巴却依然张开没有合上,显然是突变来得太快,让她来不及思考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段仡羽骇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化作白骨的女子。
鲜血渗入地里,混浊不堪。
月色依然带着冷冷的寒意,慢慢的侵入每一寸土地。
“牡丹,你这又是何苦?”仡羽悲悯眼神透出来的竟然是丝丝忧伤。
海洋的叹息声哗哗的传来,屋子的中央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想将链子和所有屋内的一切吞没,似乎要将一切都吞没……
“轰隆隆”震天的声音在岛上彻响,一切都已覆灭……
幽昙岛上,靠近西北湖边的一处隐秘的林子里,鲜艳的花朵丛中,隐藏着几间竹屋。院子中却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清秀花朵。白白的、淡淡的、隐隐带着些清香,却有些脆弱的让人觉得不忍多看。竹屋伴着湖水,幽蓝的湖水、在黑色的夜幕下拍打着沙滩。
水晶铸造的巨大棺材在幽蓝的湖泊中漂浮,细细看来,棺木的四周用极为精致的寒铁锁住,牢牢的嵌入湖底。整个湖泊用结界与外界隔开,若是没有灵力的人便无法看透这湖泊的玄秘所在……
层层白色纱幔下,镂空的水晶吊顶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的正中心是一朵华美的幽昙花,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温泉中荡漾。温泉中,赤裸着上身的两个女子正在闭目凝神,白瓷般的肌肤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晕染着一层淡淡的氤氲。一前一后的坐在云缠雾绕的池子里,池子里的水冒着气泡,大颗大颗的激起波纹。周围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轻巧的撩开纱幔,她的声音甜美而清丽。
“圣女,宫主来了!”
池子中的月华抬起头来,瞥了女子一眼,女子低头离去。不一会儿就微有响动,纱幔被掀开来,一袭黑衣翩然而至。
月华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手修长而洁白,每日用圣湖的水浸泡,再以雪灵滋养,一双手竟然比女子家的还要动人几分。那双美丽的手,从未见他拿起过任何的兵器,就是权杖也不曾见他握过。又或许他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不用武器的境界,不知为何脑中的杂念竟然纷至沓来,一时间她的脑中竟然全是白玉似的手。
烦乱之间,一股凉意从背后透来,月华大窘,刚刚胡思乱想,差些就走火入魔,幸好宫主及时的将真气过度,平息了内心的一股魔性,否则后果堪忧。
“宫主知道了!”杜笙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怒,渡气的双手慢慢的加重着力道。月华肌肤周围的紫气渐渐褪去,红晕散来。
“宫主从来不过问这些事的!”月华的声音亦是淡淡的,听不出是哀是悲。双目潋滟,却没有回过头去。
“不过问并不意味着不知情!”杜笙的脸上半分情绪也没有,只是在阐述着实情。见月华的魔性渐渐消退,他抽离手掌,负手站立。眼光却直直的看着月华前面的女子,那女子肌肤细如白瓷,滑如凝脂,泛着水泽的光华。
月华低低一笑,“宫主是在怪我杀了他,既然他进了幽昙岛,就不能活着出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宫主若要怪我,那等我穿好衣服,再罚也不迟!”她已然准备换装,竟然直接站立,一副姣好的胴体硬生生暴露在杜笙面前。而他竟视如无物,径自拿了左边屏风上的月白衣裙,递了过去。
“多谢宫主!”月华咬牙,一身不吭的在池子里穿好了衣饰,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肌肤上,曲线毕露。只穿了一件单衣,便踏出池来。奇特的是在她踏出池子的那刻,身上的湿意全然消失,一头乌黑的青丝也风干飘逸。
“多谢宫主体恤!”月华面对着他,面无表情。
“蓉儿怎么样了?”浴池里面的女子肌肤雪白,但是却透出不一样的晶莹,那薄薄的肌肤透明得能看清楚里面的经脉,那脉络带着不一样的颜色,青色却透着乌黑的血管在雪白肤色的映衬下更是可怖。
“宫主!她的时间不长了!”月华的眼中讥诮让杜笙不悦的蹙眉,他抿嘴不发一言。
“只有在说到关于她的事情时,你才会有所触动!”言语之间居然有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刻薄,脸上的表情也是未曾见过的恶毒。
“月华,你今日的话语太多了!”黑衣的衣衫一角飘过,整个池子光芒渐渐弱下来,清冷的光晕在池子中漾开,雪样的肌肤更显的苍白,月华怔怔的的注视着池子中美丽的人,光晕越来越淡,慢慢的……晶莹的皮肤发生了变化,在光晕消失的时候,又细滑如凝脂。而圣女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疲态,美丽的瞳孔中晶莹闪现。
络月阁内,杜笙沉静的坐在玉石岸几后,翻阅着典籍。一串悦耳的响铃后,身着月白衣裙,以纱遮脸的侍女步履轻盈。慢慢螓首,黑色的眸子深沉的注视着坐下的侍女。
“禀宫主,冰梨谷一役,崔缇重伤,雪衣失手。”她的音调清冷,似乎是冰冷的雪花簌簌落下。
“是吗!”杜笙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美丽的容貌永远都是女子致命的武器。
“雪衣!落暖呢!”他起身,走至岸几边的窗。花纹繁复的窗棂上,几个模糊的字眼尽在两眼之间。
“宫主,婢子斗胆,希望宫主饶恕落暖姑娘一命!”美丽的婢女虔诚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双纤细的双手抚摸在冰凉的白色地面上,柔弱无骨,黑色的丹寇涂在饱满的指甲上。
“你是在帮崔缇求情吗?”讽刺的语气让地上的人一颤,黑色的眼眸慢慢的阖上,将脸完全的埋入地面。
“宫主,冰魄梨花向来需要冰魄镇压,婢子乞怜宫主看在护法多年战功的份上,饶恕他一回罢!”她的语气因为急促的原因,竟如翩然下落的急雪落地。
“瑀雪,你是否以为冰魄换上,就可以免去他一死!”他的语气淡淡的,让人不敢妄自揣测。
瞬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指节因为用力抑制的关系泛白。
“咚、咚、咚、咚”瑀雪用力的将头磕在地上,那有序的节奏让整个络月阁震动起来。
帘外的众人骇然的神色骤现,只听一声“多谢……宫主成全”,等到众人进入内室,瑀雪已经死去,死状恐怖,一点血丝也没有留下,但却因为惊骇整张脸变得诡异丑陋,若不是那双玉手,便不知道这曾经是个美丽的可人。
“将她带到岛上,交给修罗!”冷冷的开口,不愿多看尸体一眼,漠然的望向窗外,
几个婢女们将面无血色的瑀雪拖了出来,直直的往幽昙岛方向奔去。
络月阁内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杜笙摩擦着窗边的字迹,一字一笔,像是天长地久的细水长流,一点一点的渗透、一点一点慢慢的渗入心脾,他勾起薄唇,黝黑的眸子精光乍现。
“是这样吗!这样也好!”声音低不可闻,让一旁站立的婢女们在心内不断的腹诽,皆不敢有眼神交会。
“都下去吧!”萧索的嗓音带着疲惫,背对着众人的他像一尊雕塑没有气息,月光照耀着窗棂,让那一排字迹隐隐闪着光泽。空空的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穿过层层的纱幔,微风轻扬覆在窗上的白纱,丝丝微风拂面,带着一股迷人的香气,那是从幽昙岛方向传来的幽昙花香……
迷蒙的双目闪动,不堪重负的眼皮似乎想要阖上,却被人用意志硬生生的撑住,缓慢的挪动着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接近着湖边。
那波光粼粼的湖,泛着粼粼的波光,粼粼的波光上漂浮着一句棺木,一具用水晶制成的棺木。在月光的折射下,透明得让人能看见棺木里人的形态。曼妙的身姿平稳的躺在棺木里,与透明棺壁不同的白衣隐隐能见到美丽的花纹。黑色的丝线勾勒着风华绝代的幽昙花,那一朵朵的幽昙花,就像黑暗的中的美丽精灵,随着海浪的起伏,翩然舞动。
站在岸边的人眼中只剩下那水晶棺木,湖边的冷意似乎丝毫侵蚀不到他的身上,足上的丝履靴被湖水染湿,靴底的云泥被寒冷的湖水冲刷。他的脚印一串串凌乱的散落在沙粒上。深浅不一、步履凌乱,细细看来,竟然是一步一个血印。
这便是在岛中被巨大吸力吞噬却依然逃出生天的段仡羽,他显然已被逼至绝境,但是依然能从巨大的引力中摆脱,让他的能力被耗尽。
水晶棺木在夜里犹如一朵奇葩,在黑色的夜幕中璀璨盛放。波浪越来越大,棺木也随着这浪不停的荡漾,似乎要被浪头吞噬。段仡羽的脚步加快,近乎疯狂的像那棺木跑去,冰冷的湖水冷入骨髓,步子却愈发的快,湖水漫过了胸膛,刺骨的冷意浸入脑中。而他的眼中、脑中、心中却全是盛放在湖中的水晶棺木,水晶棺木、水晶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