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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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转,已是日上三竿,看到自己躺在一处舒适的卧房内,一时有点没有头绪,我的记忆还停在昨夜把酒言欢的当口,至于如何来到这里,完全想不起来,揉揉隐隐泛疼的太阳穴,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能再扼杀我可怜的脑细胞了。不过都这个时辰了,竟然没人来扰我清梦,真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心里突然生出些罪恶感,难道我也被这帮奴根深种的古人给同化了?!
我推门出去,正迎上行色匆匆的来福,“来福哥,今天怎么没叫我,让我睡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把责任推给别人。
“现在谁还有空管你啊。少爷快不行了”来福急急的去了,留我呆立在当下,消化他的话,少爷快不行了?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中毒的是我,他怎么会不行呢?心中疑问重重,也快步追着来福而去。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昨晚与我们谈笑风生的施大少。他只着中衣躺在床上,双手被固定在头顶,身上的衣衫完全被汗水浸湿,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两道俊眉痛苦的绞在一起,牙齿咬着下唇,唇边已漾出血渍。来福在一旁不停的拿布巾为他拭汗,只是徒胜于无,我看向为他诊脉的义天,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忍不住,轻声的问道:“少爷他怎么成这样了?”
“是啊,义天少爷,昨儿个我们少爷还好好的,今儿早上怎么就……”来福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义天并未抬头,也没有回答我们,从袖口内抽出三枚银针,分别落于天鼎,大冲,血海三穴。少顷,拔针,微一皱眉,我的心跟着一紧,急切的问道:“如何?”
“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气血不足,难以鼓动脉搏,故按之空虚。然则他的脉时断时续,邪郁于里,气”没待他说完,我已经急不可待道:“直接说,严不严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被突然打断,他也不恼,只是俊眉轻挑,看着我道:“你家少爷中毒了。”
“什么?!中毒?何时中的,怎么中的?昨天还是好好的,你的医术倒底行不行。”情急之下我早忘了自己的毒便是他给解的。
“然兄中毒时间不短,有十几年了,只是这几日毒性蓄积而发,才会如此。”
“你早知他中毒?”
“事前我并不知道,是才为他诊脉才发现,他体内竟然毒根深中,不过却被内力阻在了脏府之外,但有侵入脑髓之兆,此种毒我从没有见过,竟能在体内蓄积如此之久而不发作。”
“那,我们少爷的命……”来福颤声问道。
“我暂时用内功截住毒气攻心,再用续命草牵住他的心魄。此毒我并未见过,能不能解现在我还不能保证。”
“为什么要把他的双手束住,这样看起来很痛苦。”看着在床上挣扎的施然,心里觉得有点抽痛。
“现在他的神智已经涣散,疼痛会让他无处遁行,如果不这样作,他会伤害到自己,”
又过一会儿,我见义天美人还在屋内,不由的抱怨道:“义天少爷,你怎么还不去配制解药。”
“我在等你向我发问。”义天美人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该问的我都问了,再想问了,可以再去找你,现在我们家少爷在这里痛苦难当,你还是快去配制解药为妙。”我充分发挥主人翁精神。
听完我的话,他又眯起那美目瞧了我一小会儿,复又摇摇头,拎着他那一众瓶瓶罐罐出了门。
床上传来施然痛苦的呻吟,那感觉一定很痛苦,能让坚强如他,都不堪忍受,痛呼出声。我不忍看他如此痛苦,遂解了他的双手,用自己的与他交握,曾记得心理学家说过,这样可以传递关怀与勇气。他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钻心的疼,我却知道此刻他会比我疼上百倍。
义天给他开了镇静安神的方子,嘱咐来福用小火煎煮。屋里只留我一人伺候。看着他因痛苦而略略扭曲的俊脸,不自禁的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用食指捋平他眉间的川字,浓密的睫毛轻颤,我以为他将要醒来,却只是更用力的交握我的手,我的手背上有血流出,我却毫不在意。
用布巾不断的擦拭他的额头,却又不断的涌出如豆的汗珠。我用手指沾取温水,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在指尖与嘴唇触碰的瞬间,我的心头竟有如电流掠过,有种麻麻的感觉。
心里一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不会的,我心里立刻否认,一定是伟大的母性在作怪,看到他痛苦,自然会想到要安慰保护,而且他还有恩于我,所以我一定是觉得有所亏欠,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自我安慰了一番,心下才没那么慌张。
来福把煎好的药送来与我,我将勺里的药汁吹温,递到他嘴边,却怎么样也喂不到他口中,他紧抿着双唇,药汁原封不动的从嘴角流下。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他,我把心一横,含了药汁在口中,俯身到他面前,双手轻按他的双腮,将唇落于他的上,好像感觉到嘴上的柔软,他微张开口,无意识的吞下药汁,差点连我的舌头也一并吞下,牙齿碰撞,舌尖相互缠绕,这可是我两生以来第一次,与男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终于一碗药悉数喂到他口中,我的口中也苦涩难耐,抓起桌上的水杯狂饮而下。
服过药的他变得安静了许多,表情也放松下来,我悄悄的松开他的双手,把它们安放在他的身侧,拉上被子。
我搬了椅子,在床边坐下,这样的情形,让我想起外婆生病住院的时候,那时我也是这样守在她的身边。现在想来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看着他安静的睡脸,我的心也放松下来,来到这个时空时间虽不长,却不断的经历着种种,让我那颗渴望安定的心,也变得不安份起来。忽然想更多的了解这里,想真正融入这里,即使,是腥风血雨的江湖生活。
“嗯……”一声低沉的呻吟传入耳中,我抬起伏在他身侧的头,略带迷离的对上他的眼,一触到那深潭似的眸,睡意顿消,直起身子问道:“少爷您好些了吗?”
“给我倒杯茶吧。”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扶他半坐于床上,倒了杯茶递与他,见他端着茶杯的手轻颤,就从他手上拿过茶杯,递到他嘴边,他抬眼看我,后又将嘴凑到杯前,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在他喝茶的当儿,我准备采访一下他。
“少爷,中毒的事你自己知道吗?”
他点点头,又低头喝茶。还挺能喝,我的手可快坚持不住了。
“既然中毒已久,怎么会突然发作?你身上就没什么解毒的药吗?类似于心脏病患者,出门都随时带药一样。”
“心脏病?”他终于将嘴移开茶杯,我立刻将茶杯移到他视线之外。
“这个不重要,你明知道自己中毒,怎么不想着解呢?这不就像带个不定时炸旦一样吗?”我真的很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医学落后吗?
“炸旦?”他总关心无关紧要的事。
“都说这个不重要了,你是怎么中毒的啊。”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还真拿自己当记者了。
“幼年时中的毒,恩师已将其形打散,却终不能除。”他倒挺配合。
“那怎么又会复发?”我还真是个十万个为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将目光移向了远处,唉,欲言又止,怎么古人都喜欢给人留个悬念啊。我本着专业的记者信条,本着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坚定信念,再次发问。
“你”还没等我开口,便被他抢白:“有你这样对待主子吗?”又拿少爷身份来压人。好吧,看在你体虚的份上,我就留着下回再问。
看他额上又冒出细密的汗珠,便把布巾弄湿想帮他擦拭,手刚没入水中,传来尖锐的痛楚,让我不由的抽气,
“怎么了。”施然看着我的背影问道。
“没什么,只是水有些烫。”我胡乱应着,只是不想让他看到伤口。
“大男人家怎么如此娇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是少爷您教训的是。”看在你有毒在身,暂时不和你计较。抬手轻轻的帮他擦拭额头,又扶他躺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至门边,“子凌。”声音很低却很用力地叫道。
“是,少爷,有何事?”
“过来坐下。”他仍闭着眼。
我走过去,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看着他。
“昨晚,你唱的曲儿是从哪里学的?”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思维跳跃得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那是在我的家乡很流行的歌。”我老实回答。
“是那个远到你回不去的家吗?”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是啊,少爷你觉得那些曲子好听吗?”
“调有些怪,词有些直白,不过很好听,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这种曲子你会熟悉?”难道有人比我早,也穿了过来,心下一阵狂喜。“你在哪里听过?”我急急的问。
“只是觉得熟悉,也许儿时,也许梦中,记不清了。”这样的答案真让人失望。
还想再多问两句,却看他略显疲态的沉沉睡去,只得作罢,出了门。
折腾了一天,揉着发酸的后腰往住处走去。“子凌!”身后突然出声吓得我跳了起来,转身看见义天站在我身后。
我舒了一口气,抱怨道:“这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半天看他不说话,有点不耐地道:“义天少爷,要是没事,小的要去了。”累了一天,现在还要在这里罚站,我招谁惹谁了。正欲转身走人,却被他拉住了手臂,我一惊,转头看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牵着我往前走,我被弄得莫名奇妙,又没有他的力气大,只能由他牵着,嘴里不停的问:“义天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去哪啊?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也中了消音散智?喂,你到是说话啊?不会是在梦游吧!”
终于他对我的聒躁忍无可忍,抬起美目斜了我一眼,“伤口不处理,会留疤。”被他一提我才想起,手上有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还隐隐泛着痛。
他回房内拿出一个紫色瓷瓶,把里面的白色粉末轻轻的涂于我的手背,我抽气的缩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说过疼痛让他意识涣散,你不听,现在弄伤自己。”怎么回事,语气里竟有责备的成份,我听错了吗?不对,他既然知道我的手受伤,想必也一定看到我口对口喂药,天哪,真是羞死人了,更郁闷的是我现在一袭男装,他不会认为我有断袖之癖吧。可是如何解释给他听呢,那样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正思量着怎么开口,却听他道:“此药去腐生肌,两天后伤口就会愈合。”
既然他没提,我就当作没发生,也许他没有看到呢。
“义天少爷,谢谢你。”我真心诚意的说道。他抬起头,黑色的瞳仁闪烁不明,我一瞬不移的盯着他,目光坚定而柔和,许是我的目光有些刺眼,让他别过头,“以后不要这样盯着人看。”这样看着主子级的人物,似乎是不太妥,于是诚恳的点头。
药都上完了,他还不松手,我讪讪的笑笑,抽了抽他掌心里的手,他好像才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保持着这样交握的姿势。他甩掉我的手,注意,是甩掉,然后转身进屋。三秒钟后,我回神,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也一甩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