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7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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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到了家荀儿给他们留着晚饭,两人在厨房吃饭。宁樱和荀儿就在厨房一样一样收拾清点着买回来的东西,又夸了几句东西买得好。
    晚饭时钟儿在桌上继续跟宁樱和荀儿哇啦哇啦,眉飞色舞地讲着今儿听了大半天戏的情形,说得别人话儿都插不上。
    饭后没人处,宁樱问端儿,“钟儿听戏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端儿也没隐瞒,直道,“我去找乔若霜了。”
    宁樱心里就明白了,停了下,“他可有法子让你入宫?”
    端儿摇头,“他还是不同意我入宫。”
    宁樱直看着端儿,满眼的幽怨难舍。
    端儿就笑了笑,点点头,“我要陪夫人下棋去了。”说着慢慢翻身,举步走了。
    留在原地的宁樱恍恍惚惚地扶着一根廊柱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移步离开了。
    端儿陪着夫人下棋,钟儿在边上观战。荀儿在井边洗衣裳,樱儿则洗着些自产的瓜果,两人聊着天。
    荀儿向着大铜盆,忽到,“后儿是先皇的72岁冥寿,不知道今年宫里会不会来人。这一晃,先皇没了10年了,过得太快了。”
    宁樱低着头,“提这个干什么?来与不来都不关咱们的事。”
    荀儿就看着明显是心绪不好的宁樱,“不过是闲磕牙儿。先前夫人说的,宫里把咱们几个人忘得越干净越好,我还不解,现在倒是懂了,他们能让咱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明白了就好,不必非得说出来。”樱儿说着过来帮忙,“快点儿洗吧,今儿十五,天又晴,月亮一定好,陪着夫人一起赏月吧,也让夫人开开心。”
    荀儿直道,“夫人的心是咱们开得了的吗?”
    宁樱就瞅着荀儿,荀儿就没再说什么。
    洗完衣服晒好,樱荀便在夫人正厅的廊下置了几样茶果和自制的荤素点心,请夫人赏月。于是主仆五人就在廊下乘着暑热里的晚凉,望着明月东升,渐渐高悬至满院清辉。
    宁樱先笑道,“夫人,这么好的月色,咱们也行个令吧。”
    夫人就笑了笑,“好啊。”说着看天,“就以”月”字为令,说说前人的诗句吧。”
    钟儿忍不住,先笑道,“那太多了吧,说到天亮也未必说得完呢。”
    夫人就看着几个人,“须是非唐非宋。”
    此话一出钟儿先就楞了一下,直到坐在他旁边的荀儿打了他一下子,“叫你嘴快!”
    惹得主仆都笑了。夫人就道,“咱们五人以年纪为序,我先来,钟儿收尾;说不出来的,罚酒一杯。”说着,便先道,“”月出佼兮,佼人僚兮”。”
    接下来便是宁樱,她便笑道,“这一急也想不起什么了,倒是夫人此句的出处提醒了我,我也有一句了:”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然后是荀儿的,荀儿虽然和宁樱一样从小便受教于夫人传授诗词曲赋琴棋书画,但于这些上却实在平常,却也有几句在胸中的,“”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
    该端儿的了,咏道,“”明月入我牖,照之有余辉。””
    最后的钟儿早等不得了,开口就道,“”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接下来众人便依例循下来,一时间无人不得。一直等到第六个回合,宁樱说完一句“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之后,荀儿就有些接不上了,加上钟儿又催她,她便来了一句,“”一塘秋月残”。”
    说完大伙便相互看着,竟无一人知其出处。钟儿道,“这是谁的句子?竟没听过?什么是”一塘秋月残”?杜撰的吧?”
    荀儿只得红着脸笑了,“我也不知道。”
    端儿就笑接道,“这是元人的句子。”
    钟儿就追问道,“元人谁的?”
    “只是这句子我记得,谁作的倒忘了。”
    “那你说出全诗来让我们听听,不会别的句子也忘了,就记得这一句吧?”
    端儿就略思量了一下,吟道,“白露炼霓衫,菊篱度疏寒。采尽芙蓉面,一塘秋月残。”
    夫人听了不由得先叹道,“果然,元人也有几句好诗的。”说着便看宁樱。
    宁樱会意,笑道,“今儿竟没分出高低来。夫人,亥时三刻了,歇下吧,明儿十六,还是好月亮,咱们再接着说不迟。”
    夫人就笑了,“确时有些乏了,你扶我回房吧。”
    于是宁樱扶着夫人回房了,荀儿领着端儿钟儿收拾桌椅果碟。
    镜子前,宁樱帮着夫人卸掉钗环,夫人对着镜子叹道,“端儿这孩子越发才思敏捷了。”
    宁樱就看着镜子里的夫人笑道,“果然,我也猜那诗是他当场自己做的,哪里是什么元人的诗。只是他的好处可远不止这一样,若有机缘,他是可成事之人。”
    夫人点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他若还在宫里,定会有人赏识他的。只是他命却一般,跟着咱们几个女人,算是窝在这里了。”
    宁樱拿着梳子给夫人轻轻梳着日渐稀疏的长头,“咱们看着他长大,倒没见他是刻意韬光敛彩,亦没有蓄志待时的样子,他也许是抱才而不自知,把自己归于凡桃俗李了吧。”
    夫人摇头,“天赋禀异的人大都性情高傲,可怜他身处下贱,身为男子体又有缺,难免有郁郁难平之气,这气在心里充盈久了,将他的男儿意气都销蚀尽了。”说着叹了声,“况且他从小跟着我,历尽沧桑之变,看尽人心险恶,早早悟透了人世的虚无吧。”
    宁樱笑了,“夫人说得太深奥了,奴才实在不懂这些。”
    夫人又叹道,“以前我问过他,等我百年以后,他欲何所之?他说他若有寿得活,要伴着你和荀儿一起为我守陵,护着你和荀儿这一世的周全。可怜他才这点儿年纪,便有这份儿心。”
    此话一出宁樱腾地红了眼圈儿,低下头。
    梳好头,夫人缓缓地道,“你明儿多备几样新鲜的瓜果点心来吧。”
    “是,夫人。”
    “你歇着去吧。”
    宁樱退下来,回到自己的屋子,独自呆坐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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