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梦·鎏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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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我受惊的抬头看去,却见一人着温润的玉色长衫落落而来。来人头上戴着一顶纱笠,模模糊糊间,只见一双玄黑双眸,闪着幽幽的锐光。
    忽然手指被人握入一片温暖的掌心,我转头看去,却是修冥握住我的手指用手帕细细包扎。
    “父皇?”
    忽听得水映月立身而起,口中说道,接着撩起袍角,朝着成帝下跪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那眼前之人就是西海的成帝水寒?我拉拉修冥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修冥看我一眼,没什么反应。我翻了翻白眼,拉着修冥扑通一声跪下来,伏低了身子。
    成帝淡淡扫过我和修冥,解下头上的纱笠,随手递给身后的侍从,唇角含着温和的笑,示意水映月起身,“十一,怎么也不去宫里的夜宴?跑回来听琴师弹琴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琴音还真是少有,便是宫里也不多见这样的琴音。”
    “父皇说笑了。”水映月淡淡笑着,说道:“宫里的琴师,哪个不是天下闻名的。”
    “恩,不过像他们这样的气度的,可是少见了。”
    成帝抬抬手,说道:“都起吧。”
    我微微敛了衣裙,安静的站在修冥身边。修冥眉眼间的锐气微微收敛,清俊的脸庞只见一片儒雅淡远。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成帝看看我们,问道。
    水映月轻轻朝成帝躬身答道:“回父皇,他们都是儿臣的朋友,今日不过请入府中小酌一番。这是冷琉璃,那一位是修冥。”水映月先指着我说道,接着又指向修冥。
    “哦,原来如此。”成帝似乎有些惊讶,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一只玉质扳指,玉色透明,内中水色温润,上好的温甸贡玉,由一整块雕成,刻着繁复的紫荆曼陀罗,交缠着两条金环银蛇,吞吐着鲜艳的樱桃。
    我的目光落在那只玉扳指上,便又掉开眼去。
    成帝目光轻轻一转,从我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修冥身上,凝眉间透出几许深思。
    “冷琉璃和修冥是么?”成帝缓缓舒展了眉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微笑道,“能和出这样的曲子,也是少见的了,可见也是个清静的品格儿。”
    “皇上谬赞了。”我低下头,轻声说着。并非谦恭,而是置身事外。皇族中事,始终不得安稳,我只想在西海的时间里,平平安安的度过,如若找不到师父,迟早有一日要走的,现下蹚这趟浑水,可是没有半分好处。
    “不知父皇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水映月引着成帝落座,不着痕迹的将我和修冥遮挡住。阁外的侍从早早端了茶候着,水映月亲手端来奉上。
    成帝接过茶盏,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我朝修冥睇了个眼色,躬身向成帝行礼,退出轩雨听。
    候在轩雨听外地晖叔看到我与修冥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晖叔不愧是在王府中做事的,很是有眼色。当着成帝侍从的面前,将我和修冥安排进来落花轩。后来听水映月说起,我才晓得,这里并非是一般客人住的地方。
    晖叔一面在前边引着路,一面回身恭敬的笑说:“方才轩雨听内地琴音是姑娘所奏的吧?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好的琴音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它的好了。”
    我呵呵笑了起来,“晖叔真是太夸奖我们了,晖叔见多识广,哪里是我们能比的。”
    “姑娘过谦了。”
    说话间,我们已走到了落花轩。
    干净的青石板路,在落雪间向前延伸,石板路两旁是矮矮的竹篱笆,满地雪色铺面,不远处稀疏的枯枝延伸着,一条宽宽的溪流穿过积雪的树林,溪面结冰,而冰面下却是缓缓流动的水。
    一道竹桥横搭在溪面上,越过竹桥,就能看到一片白墙灰瓦的楼阁。淡淡的水气缭绕,雪白的纱帘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浮动着。
    越往亭阁走去,越觉得有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而落雪却在亭阁四周稀疏,融化,露出原本的枯黄的草地。只是靠近亭阁的地方,枯黄的草地却渐渐呈现出浅淡的青绿色。
    我好奇的问道:“晖叔,怎么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这里有地热,所以常年温度都比别的院落要高一些,一般冬季王爷就会来这里,再加上这里的景色原就比别的地方要好一些,这里也被人称做安平八景之一。”晖叔说道。
    “哦?是什么样的景色呢?”
    “姑娘可见着那边的树林?那是桃树林。每到初春的时节,这里的桃树可比别的地方要开的早,也开的时间长些。桃花瓣飘落,顺着那条落香溪流去,一直流到王府外的上清河。所以这里被叫作落花轩。”晖叔解释道。
    “真是一幅美景!难怪要称作安平八景之一了。”我心中暗暗遥想,不由称赞道,“那其他七景又是哪几景?”
    “雪里春信至,寒梅琼枝腻。春意知几许?落花随流去。金尊沉星河,玉人新妆洗。云涛连晓雾,晚来月疏离。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风露晓妆新,绰约天真觅。沉水袅残烟,梦回凭栏寄。日高烟敛起,随心云疏意。”
    还未等晖叔回答,身后一道声音吟道。我微微吃了一惊,转身看去,只见木晏并着一众男子站在我们身后,微微笑着。晖叔朝着几人行过礼后,便带着几名小侍退出落花轩。
    “木公子,这几位是……”我好奇的看着几名男子,问道。
    “我来为琉璃姑娘介绍一下。”木晏含笑指着身后一位容姿清秀的男子,说道:“这位是巫启。”接着又指着另外几位说道:“这位是公孙瑾,这是孙犁。”
    接着又将我和修冥介绍给了几人。
    我顺着木晏的手势看去,巫启神色清冷,容姿秀美,公孙瑾儒雅温文,孙犁虽神形稚小,目光流转间却稳秀如流水青松。
    几人各有特点,却都属人上之资,我心中不由暗赞,怪道水映月以双十年纪位居亲王,除了自身功绩,恐怕还有他的这些属下的本事吧?
    众人一番见礼过后,便进了落花轩。
    绕过一个回廊,才到正厅。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轩内各处都没有精巧繁富的雕琢,纤细秀丽的花纹,却处处如清水芙蓉,浑然天成。
    我一边打量着,一边随众人进了正厅。抬眼望去,却见厅后垂纱浮动,隐隐可见几处阁楼砖墙一角,并着赭漆柱子,在白雪下分外显眼。
    耳边杯盘交错声,让我微微回神,我将视线拉回,抬头,却是晖叔领着一众小侍上酒布菜。
    我和修冥面前的清漆几案上,已摆满了各色食点,干净清爽的色泽,并着馥郁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最是吸引我的,便是案上那只白玉酒壶。小巧的酒壶由整个白玉雕成,莲花形的壶口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细长的壶耳,连着一个精致的玉环,垂挂着浅浅的流苏。酒壶晶莹白皙如凝脂,隐隐透出一层流丽的光泽,一望便知非凡品。而在我眼里,那白玉酒壶却还不如酒壶中的酒液。从壶口散发出的醇郁的香气,叫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经意抬头,才发现晖叔和众小侍早已退出,而厅内木晏等人却看着我直发愣。
    “这……我有什么不对吗?”众人的眼神太古怪,教我忍不住低头望了望身上,衣服整齐干净,我又伸手摸摸脸,没什么异常。这是怎么回事?
    孙犁第一个回过神来,摇摇头近乎叹息的说:“琉璃姑娘天人之姿,梨花之质,清玉之态,令人望之而生向往,没想到却也好这杯中之物。”
    我这才明白,怕是我看那酒壶的眼神太饥渴,吓着他们了吧!
    摸摸鼻子,我笑了起来,“尘世间本无完人,若人人如那神仙一般无欲无求,超然出尘,这世间岂不少了许多了乐趣?便说那神仙,也非清静之心,不也是爱恨嗔欲痴么?”
    “哈哈,姑娘这话说的好,人生在世自当活得自在写!”
    一道清朗的声音大笑道。虽豪迈不羁,却又让人心生敬仰。这种豪迈,是从千军万马中铁血踏过的坚定,是看尽无数鲜血和生命的消逝后的执著。
    我心口猝然一震,抬头看去,正是那位云天大陆被誉为女武神希拉之子的公孙瑾。尽管他现在并未身穿铠甲,而是一身闲适优雅的水蓝锦袍,可是清俊的脸上还是不由透出些纵横沙场的磅礴气势。然而在这样素雅的阁间,他的眉眼处,又有些儒雅的温文,两种气势杂然而至,却又浑然一体。
    我心下不由叹然,这样的人,这样高华的气度,却甘心居于人下,那水映月该是有怎样的天纵奇才?似乎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的水映月,一个他表现给众人看的表面,一个他愿意让别人看到的表面,而非他的真实。
    我略略有些失落。
    但我也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未曾深交的朋友,终有一日我是要离开的,现在这样,不是正好么?我微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身旁的修冥察觉到我的心情有些低落,探过来握住我的手,我转头朝他一笑,五年来的形影相随,已使得他从我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我的心思。又紧了紧我的手,才终于放开,退回他的席位。
    我抬头向公孙瑾看去,只见他嘴角含笑,手执玉杯,向我示意。
    我端起酒杯,向他微笑点头,仰首喝下杯中清酒。杯中的酒液透明澄澈,却又呈现出淡淡的青色,如远山映在碧湖之上。醇厚馥郁的酒香冲入我的大脑,我仿佛看到了雨后的青山,带着花香的溪流,还有遍植青梅的小小庭院。
    “落红逐流水,草色入烟霞。细雨青山洗,柳飞青梅佳。”
    厅内霎那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我被酒气熏得脸色微红,衬着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如同染上胭脂的白梨花。
    “呀,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安静?莫不是我来的晚了,都散了吧?”
    水映月的声音从外传来,还未见他的人,却已听见他的笑声。
    巫启坐在靠门较近的地方,一直望着厅外一方小巧的院内错落的雪景,也是第一个看到水映月的。站起身行了一礼,“王爷。”
    众人一听,转过头来,也看到了水映月站在门口。水映月换了一身衣裳,已不是刚才的锦绣月牙白一品团花对襟排褂,而是一身玄黑的浮花缂丝锦袍,外罩着一层紫纱,由浅至深,明明艳艳,偏偏穿在水映月身上仿佛澄澈般透明,却又透着股尊贵。
    水映月平凡的五官仅称得上是清秀,但在一众风姿迥异的众人中,却丝毫未见逊色。那双浅淡清明的眼,落落清朗的神色行止间,愈发显得如兰姿玉树。
    众人站起身朝他行礼,水映月摆摆手,转头看向我。我扶着修冥的手臂站起身,朝他笑道:“映月,你可是来迟了,当罚。”众人听到我竟然直呼水映月的姓名,又是一惊。
    水映月爽朗一笑:“自当如此,我便自罚三杯。”说罢,端起酒杯,连饮三杯,才入席落座。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突然如此安静?”入席后,水映月好奇的问道。
    “琉璃姑娘吟了一首诗,是以大家都有些惊讶。”公孙瑾握拳答道。
    “哦?是什么?”水映月明澈的眼里透出些兴味来。公孙瑾刚要说,我急忙说道:“也不过是玩笑之作,随口一吟,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琉璃姑娘随口一吟,也颇有令人惊艳之感!”木晏接口说道。
    “呵呵,木公子可别笑话我了。”我笑笑,随即认真的说:“若说惊艳,木公子先前所做才是教我佩服呢!”
    “在下?”木晏以愣,随即拍拍额头,说道:“这可不是在下作的,在下哪里有那样好的文采!”
    “哦,那是谁?”我追问。
    木晏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水映月,水映月一愣,问道:“你们说的是……”
    “方才属下念了一首王爷所做的《八景吟》,还望王爷见谅。”木晏朝着水映月躬身说。
    “无妨。”水映月笑道:“原来是说这个,我还当是什么。不过是写安平八景的,随手凑了八个句子罢了。”
    说完,水映月又向我解释:“
    “哦,这是写安平八景的诗句,名《八景吟》。”木晏抖落袍角沾染的积雪,朝晖叔行礼后,对我笑道:“雪里春信至,寒梅琼枝腻,指的是梅坞。春意知几许?落花随流去,指的就是落花轩。金尊沉星河,玉人新妆洗,是玉人池。云涛连晓雾,晚来月疏离,是晚来楼。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是金销湖。风露晓妆新,绰约天真觅,是绰约馆。沉水袅残烟,梦回凭栏寄。日高烟敛起,随心云疏意。则是指梦回阁和随心居。”
    我口中轻轻念着,在心里转了一遍,只觉得这诗句真是好。不单单是把八景的名字都写进去了,整首诗的意境也分毫未乱。
    孙犁听完笑道:“王爷说了这么多,该让属下来说两句啦!”
    众人一听,都纷纷笑了起来。
    “好,你说。”水映月也有些忍俊不禁。
    “在这儿的诸位,都是些文采斐然之辈,这样一场难得的相聚,不若我们来行酒令,各位觉得如何?”
    孙犁的提议立刻让众人赞同,“便定为首尾接字吧。”
    我抿了口杯中的清酒,说道:“那便从我开始吧。”
    “请。”
    我低头略一沉吟,唇角一勾,吟道:“初日过元宵,游尽,庆欢聚。持酒谢朋侣,歌罢,且归去。”吟罢,我执酒向众人示意,接着仰头饮尽。
    “好,颇有上古之风。”水映月品说道,接着饮下杯中酒,吟道:“去时几多秋,来时哪得愁。只问流水逝,相思几时休?”
    孙犁细长的手指握住玉杯,微微凝神,“休吗?王爷还真是出了个难题……休问来世情,只把今生寄。当时明月在,思君何时意。”吟罢,喝下酒,对巫启笑道:“小启,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我噗嗤一声,心想这孙犁还真是小孩心性。
    巫启看看孙犁,秀美的脸庞上神色淡然,微微沉吟,便开口道:“一宿千秋冷,半月万世愁。何当东逝水,万里盼归舟。”
    “咦?这个算过关么?”孙犁一听,立刻问道。
    “自然是算的了。意和一,不都是念一么!”我端起白玉杯,掩住微勾的唇角,说道。
    “嗯,既然琉璃姑娘这样说,就算你过了吧,小启。”孙犁看看我,又看看众人,便似摸似样的点点头,说。众人一听,都不由笑了起来。这个孙犁,平日里最是捣蛋。虽然以稚子之龄夺一甲头名,却始终是个孩子。
    巫启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微闪,朝我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院中。
    “那么该到我了。”公孙瑾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舟子共摇橹,江岸水飘零。最是繁花好,莫道三月情。”说着喝下杯中物。
    接下来是谁?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看向修冥,笑道:“这里的人中,就只剩修冥公子了,那该轮到修冥公子了。”
    修冥神色淡然的看了看众人,又转头看看我,我此时虽然略有些薄醉,却也还算神智清醒,笑着朝他点点头,修冥转过头,微微沉吟后,说道:“情意正浓时,月夜疏离处。天涯共此路,归鸦不得数。”
    众人都有些讶异。修冥一直跟在我身边,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现下的修冥看来,却非是一般人物。
    “呵呵,果然是好酒配好诗!”
    我放下酒杯,轻轻笑起来,“我本不擅作诗,刚刚勉强作了一首,现下就让我作一曲算过关了罢。”说罢,取过一只银箸,轻轻敲打着杯沿,发出落玉般澄澈透明的声响,口中唱道:“数不尽天涯人,归去。谁在小红亭?风影分明不闻声,君前哪堪痴。山水共此一程,不寻。千里绕烟霞。惆怅将息晓寒天,梦长知不知?”
    唱罢,我扔下银箸,酒意上涌,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倒头睡入修冥怀中。
    众人半晌无语,终于纷纷露出淡淡笑意。水映月勾起唇角,眼中波光闪动,口中喃喃说道:“如此好词,如此良辰,就算你过关了罢。”说罢,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
    只可惜我早已昏昏欲睡,根本不知道我睡过去后的情景,自然也不知道众人在看到水映月的神色后,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模糊细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中。大概由于睡眠的缘故,我的反应有些迟缓。睁开眼,暖色的芙蓉帐映着一室晕黄的烛光,空气中缓缓浮动着浅浅的暖香。淡淡的气息让我的神志略略清醒了以些。
    “主上的吩咐……查明……”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如冰似雪般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中。
    “修冥……”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声音沙哑。
    垂纱微微一动,我的床边忽然多出一个人影。修冥伸手覆上我的额头,手指冰凉,微微缓解了我燥热的头脑。我不由缓缓吐了口气,舒缓了紧蹙的眉头。
    “琉璃,舒服点没?”修冥将我扶起,靠坐在床头,又拿过熏香色的软枕垫在我身后,喂我喝了一杯水。我抬头朝他笑笑:“谢谢,我好多了。”
    修冥将瓷杯放回矮凳上,微微皱眉看着我:“琉璃,你就不能少喝点么?”
    我有些发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哦,让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琉璃,我和你说认真的,别以为这样打发我,给我一个你的承诺。”修冥认真的说。
    “有必要么?”我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神,不去看修冥。即使我不去看他,我也知道,修冥那双比星子都璀璨的眼睛,此刻一定紧紧盯着我。我微微叹息,“修冥,你认为承诺有用吗?”
    “至少我知道,对你有用。”修冥抬手将我身上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说道:“你的承诺,从来都是真的。”
    “哎呀,我这么一个坏习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我轻轻笑道,眼神却微微黯淡下去,“修冥,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喝醉的话,我是不是还睡的着?”
    修冥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微微有些出神,轻声说:“如果不喝醉,我会整晚整晚的做梦,梦见那片雪,梦见妈妈躺在雪地上,血色蔓延,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我……为什么还活着?妈妈说我已经死了,说不要我了。我不是已经死在那个雪夜了吗?为什么……”
    没等我说完,修冥将我一把拉过,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我,我有些惊愕,随即伸手抓住修冥背后的衣衫,眼泪缓缓流出来,最终再也止不住,我失声痛哭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悲伤都哭出来。
    修冥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的说:“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所以,以后,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大概是许久没有像这样纯粹的发泄出自己心里的悲伤,我大哭一场后,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不再像从前般总是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心口。
    擦了擦眼泪,我微微朝修冥一笑,“我已经好多了。”
    “嗯。”修冥看看我的眼睛,从水盆里拧了张布巾给我擦眼睛。水盆里的水已经冰凉,我微微瑟缩了一下,就乖乖的任由修冥摆布。
    “刚才的是谁?”我闭着眼睛,随口问道。
    “是风岚。”修冥说。
    我一听,有些激动的拉住他的袖子,睁开眼急切的问:“有师父的消息了吗?”眼睛还没有完全消肿,不由一阵刺痛,我只得又闭上眼睛。
    修冥责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什么准确的消息,我只是让风岚把这些时间打听到的事报告了一遍。”
    “哦……”我有些丧气的点点头,无奈的说道:“那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更我说说吧。”
    修冥小心的用布巾给我擦着眼睛,一边说:“东陵的月家被宣帝办了。”
    “什么?月家?”我习惯性咬了咬拇指,说道:“宣帝才刚刚继位一年多,怎么会动作那么快?”
    “听说月家策划谋反被人告发,宣帝将月家的主谋都斩首后,剩下的都发配到夜乙岛了。”
    “月家是百年大家,素来与东陵帝王血脉相连,怎么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我看多半是宣帝对这个手持半个帝国的月家不满了,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吧。”我说道。在修冥的示意下,小心的睁开眼,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刺痛了。
    “这个宣帝还真是不可小歔啊!”我赞叹道,“还有什么事吗?”
    “听说在祝融,出现了天星。”修冥说道,眼神微微一动,看向我。
    我一愣,天星?可是我们没有去过祝融啊……难道是?我双眼微微一冷,朝修冥看去:“看来这个天星还真是人人争着抢着做啊……修冥,你让人打探一下……不,干脆你亲自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你这里……”修冥有些犹豫的看着我。我轻轻转出一抹笑,“我这里没关系的,大不了真答应水映月搬来他的王府住咯!”
    修冥点点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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