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也忍不住问我：“你最近怎么这么客套，也不对，我又不认识你，不过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客套的人家了。这一路上我们住的人家也有几百户了，他们热情高涨就像是伺候好我们就可以过好这一辈子一样。你怎么跟他们不一样呢？”
    “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我确实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到位，伺候人目前还是第一次。
    “连你的师傅都悄悄过来看过圣女，而你这几天只是规规矩矩的安排下人伺候我们，圣女的脸你都没有多看一次。你不好奇圣女是长什么样子的吗？”
    在我这里相貌已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但我肯定不会这么说：“既然是圣女肯定长得不错。不然不会连师兄这等仙人之姿都夜不能寐。”
    小丫头在等我的下半句，可惜我没有了。
    “然后呢？”
    “然后，我已经有妻子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做神仙，我现在的日子衣食无忧已经很好了。”
    我看见圣女面纱晃动，她抬起头，用手撩起一个小角度，透过那个缝隙，我跟她对视了，我看见她明亮的双眼，以及黑红色的伤疤，她的脸就像是贴着一团岩浆，又红又黑还乱做一团，模糊了鼻口。甚至连眼睛都是不对称的。
    圣女松开了手，这回她说的话我听懂了：“你觉得我好看么？”
    “不好看。”我说了实话：“我以前也不好看。”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我能跟她做朋友。我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人不是一开始就对世界充满防备的，人对自己的牢笼是慢慢的一砖一瓦的铸成的。
    “你以前也有这么难看么？”
    “粗略看，我曾经的脸确实比你这张脸可怕恶心。如果我认真看你的全部，也许相差无几吧。毕竟好看的人都是千篇一律，而丑陋的东西都别有风味。”
    她被我逗笑了，小丫头鼻子一皱，可爱极了：“你什么意思，圣女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算了吧，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觉得圣女是同意我的看法的，毕竟我当初丑的时候也这么认为。
    结果我错了，当天夜里，圣女摸进我的房间，一把银光闪烁的刀划破了我的贴身马甲，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洒落着圣女跳窗未关的那扇窗户涌进来的月光。
    就着这点月光，她看见了我的身体，单薄的身躯，但看得出来是女人。
    她哼笑了几声：“原来你也是女人。我看起来你并不丑。”
    我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她可能点了我的穴道也许用的是仙术。
    “你说我若是把你赤条条的吊在九霄大门哪里，明天早上会有几个人发现你的秘密。”
    这不是秘不秘密的问题，而是一个女人的羞耻。
    那时候我受到的羞辱还不多，我的妻子尚在孕中，对我温柔有加。九霄里的没有多少人敢对我放肆。
    我甚至有点骄傲自满，而且我觉得自己的实力也在日益变强，我觉得我有朝一日可以凭借我自己的本事离开九霄，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
    她把我扒光了掉在了师傅院子里最高的那颗树上，后来又觉得不够有意思，她把我拖在地上，一路拽向师兄的庭院，这一路光滑的地板摩擦着我起了鸡皮疙瘩的后背，冰冷的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
    师兄的院子里没有人，而我已经在他光洁的地上留了一地的血。
    这夜里的九霄不知为何没有一个路人，或者他们都在都在暗处，就像章师傅暗中观察师兄那样看着我。
    也许那一夜我最担心的秘密早已经公之于众。
    我看着天，也只能看着天，她停止了挪动我的身躯，落下一句狠话：“我要把你送上你师兄的床。哈哈，你身为女人，做了九霄的女婿，又上了九霄二师兄的床，你说九霄还容得下你吗？”
    自然是容不下的，师兄绝对不会留我一命，我只能祈祷师兄不在。
    这个时代人，对于人类的手段是相当直接粗暴的，先毁名节，再囚禁肉体，磨去生机后人便废了。
    师兄那天夜里是不在的，室内空荡荡的，唯有一张床，当她把我丢上去的时候，我的骨头疼得眼泪直流。
    “神是不会允许你这种小人进神殿的。”
    她抚摸匕首的刀锋，眼神凉飕飕的，似乎要在我身上扎几个洞。
    “像你这样的东西，只能为奴为婢，做贱人。”
    她的刀划破了我的肌肤，凉意划过心头，滚烫的液体飞溅出来，我的眼睛又湿又辣又疼。
    “刀上有毒，无药可解，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可能成为人上人，你虽然好看，可再也不会干净。”
    毒是那夜里下的，直到死在介莫邪手里我还没有解毒。
    这毒我称之为嘴贱。
    人生一张嘴就该说好话，假话，或者不说话。
    这教训很深刻。
    我的后脑勺后背露出了森白的骨头，这是后来替我缝补脑袋的师傅说的。可我当下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