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人终于得空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可有空房？”
    “这不是废话么？外面写着山川客栈，这便是客栈，这里又无外人，我是老板，近日不开张，住进来不收钱，自寻住处，酒水自备，这里无人伺候。”
    “不收钱，开什么客栈？”奢香香眼睛冒出来像装了弹簧晃动了几下，又缩了回去。
    风吹进我的衣襟，割过我的肌肤，在我心底留下一缕痒意：“我收命。明知道是鬼哭村，住的都是鬼，你们还敢来送命。胆子不小，脑子不好。”
    “我就说这里不安全，王令哥哥我们走吧。”
    我看向小乞丐，觉得她一脚踏进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剧本里，做了个小配角。
    苏王令看着我，眼珠子流光溢彩：“这位佳丽您可认识艾欣？”
    “认识。”我想了想，大概是瞒不了他的，可还是不愿意省了胡闹的过程，在他面前，我就爱做上辈子的付俊伦。先前以为是惊艳他的美色，现在怕是对他生了情。
    “哦。明白了。”他也不再问，却勾起了我的好奇，他明白什么？明白是我么？这大概不可能，他这个原住民懂得什么，穿越附身重生，他一个都不知道。
    “明白什么？”小乞丐道：“你们打什么哑谜？不管你们打什么哑谜，我都要住客栈了，既然这里没有鬼，只有人，那我可要好好歇一歇。”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鬼只有人？”
    “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姐姐都敢独自站在这里，证明这里没什么可怕的，不会忽然有什么掉了脑袋的东西出现。”
    “你只怕掉了脑袋的东西？你就不怕井里爬出来的长头发白衣人，也不怕天花板上吊着的长舌白衣人，不怕草地里钻出来的一只只白手？”
    “呀！你这人怎么吓唬我，你真讨厌，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睡觉了。王令哥哥，我住这一间。你可得跟我住近些。”
    小乞丐推门，便浑身颤栗，她眼前鼻尖对鼻尖站着一个黑衣人，透着股寒意，犹如深冬里的冰琥珀。
    他来不及叫出，王令已抓着她的肩膀倒退至我身后：“老板娘这是什么？”
    我道：“客栈特色。专门防着那些不问自住的客人。”
    “有意思，门内站着个死人，任谁见了都会大叫。”
    “那遇到不叫的呢？”
    黄衣人冷笑一声道：“不叫的那是他命不好。”
    小乞丐正要问为什么，便见身前原先要进的那屋顶冒出一团红水，像喷雾一般，从天而降，与地面的黄土和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恶气。
    小乞丐干呕几声，饥肠辘辘的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黄衣道：“屋里可不只有死人呐。”
    小乞丐钻进王令身后：“她想害我们？”
    王令拍打着发抖的小乞丐：“她不会害我的。”
    我轻笑出声只觉得这小子，几年不见性子更差了，小乞丐道：“他不害你，却会害我，我们走吧。”
    苏王令眨眨眼嘴巴飞快的拍打着：“为什么？”
    “你不要我了？”小乞丐委屈极了，眼睛是湿漉漉的，像眼球里填了水。
    我最不会哄女孩，别说女孩其实男孩我也不会哄，苏王令可以哄人开心，可嘴巴也没巧夺到改变人心思，令人意乱情迷无法自拔的地步，他也就是会乘兴说几句讨人喜欢的话罢了。
    “我不知道，这一路上害我的人还少么？”
    苏王令伸手拽回小乞丐手里的衣袍道“那些人是贪图你的美色钱银，而她不会，她是女人也是有钱人。”
    黄衣练容女哼笑几声：“她真是女人吗？”
    我反问：“住不住客栈？”顺便提醒一句：“夜深无月的时候，最好别点灯。
    我那徒弟苏王令道：“这里真有鬼？”
    我道：“也许不是鬼，也许是妖怪。”
    练容女笑道：“也许是人。”
    我也不再寒暄，身子一转没入黑暗，又在没人的地方变作蛇，盘上树梢。
    苏王令运气不错挑了间窗口正对着我的屋子，他阻止了点蜡烛的小乞丐道：“老板娘的话，还是要听的。”
    小乞丐虽然反驳手却听话的收起来：“那个老板娘奇奇怪怪的，像个妖，客栈开在这没人的地方，也没打扫，虽然没有蜘蛛网和臭虫，可闻起来就是一股发了霉的气味，我是住不下去的。也不知哪里还有藏着死人，肯定是不好住，我们快走吧。”
    苏王令看着天花板，小乞丐见他神游无缘无故生了一团火气：“你真不跟我走。那我可是要重金聘请那个练容女了。他也是厉害的高手。”
    这回苏王令应道：“他虽然名字里有个女，长相却跟女人完全不搭边，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也不喜欢别人不盯着他看，你跟着他连眼睛都不知道要摆哪里，他说话虽然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可脾气却古里古怪，总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些事情说错哪些话，就死在他的拳头下，你给的钱再多他也不会帮你办事的。”
    小乞丐搬了块椅子坐下问“那他为什么替九霄办事。”
    苏王令发现了什么，朝着窗口走了几步，眼珠子依旧看着天花板：“小叔叔当年招揽他，也是想方设法了，他不为钱权所诱，也不爱美色，一身功力天生自来，无需勤学苦练，自比旁人厉害，有时候眼高于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些人对他出手，只因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他跟小叔叔一样是个只会杀人的狠角色。但他跟小叔叔不一样，他爱杀人，经常杀人，不分场合随心所欲的杀，为了隐瞒会杀光所有知情人，哪怕那个人逃到天涯海角。小叔叔只杀非杀不可的人，而且喜欢偷偷的杀，从来没有人见过小叔叔杀人，人人都以为小叔叔没脾气好欺负。小叔叔心肠好，喜欢与人为善。你找他不如找小叔叔，小叔叔最爱帮人办事，而且分文不取。”
    小乞丐道：“那你的小叔叔不是碎成片了么？”
    “是碎了，可还能活。”
    “你也信那些牛鬼蛇神的重生骗局麻。”
    “我不信，可九霄里的那个獐头鼠目的老家伙信，他好像打算复活一个人。”
    “他年纪那么大了还那么不聪明，信那种小丫头片子，妇孺小儿才看的画本写出来的弥天大谎麻。”
    苏王令摇了摇头道：“他可不是为了情爱，他年轻时候从一个女人身上得到一本秘籍，练功出了岔子，到了这个年纪反噬痛苦，可偏偏他不敢寻求旁人帮助，连神医都不信。”
    “难道他以为复活那个女人就可以治病？”
    “听说他已经起死回生很多次了，只是每回活过来得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你这是听谁说的。”
    “方才把手搭在你腿上的那个死人。”
    “他！”
    “他八年前就死了，死前和我说他不是九霄要找的人。他说那个身体也不是他的，他想逃回家，可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这里没有回家的路。”
    “他是死在这可客栈的。”
    “他死在九霄。”
    “九霄不是距离这里很远吗？”
    “所以这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八年前就死了的人，尸体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尸身保存得很好。完全没有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