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冰魄神指勾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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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常机立时挥起数千根银丝,寒光剑既从空中直劈下来,立时以拂尘疾抵,银丝盘旋而起,蜿蜒鼓动,顷刻间已缠住了对手挥来的剑身。哪知尘丝突然厉害数倍,钟灵凡匆忙运劲还挡。但拂尘极为迅捷,还是慢了一步,这一挡原本无法奏功,眼看寒光剑势要落入敌手,倏忽间他使出一招“冰魄倒月”,玄常机不留意,无名指被他以冰魄倒月的掌力一催,不由自主松开了手,才被他抽回了寒光剑。
数招一过,邬无量已知敌人应变灵活,武功厉害,大叫:“来人给我堵住门,千万别任反贼溜了。”
他曾听闻江湖中人称“冰魄一指”武艺高深,今日目睹钟灵凡与玄常机对峙,才知他的确难以应付,但回想方才痛遭破脸之辱,心有不甘,是以虚张声势的叫将起来。钟灵凡见官兵愈来愈多,纵然自己武艺颇深,也是无法从中脱身,心道:“糟糕,奸贼原来派人埋伏在外,我以一敌众,更非落网不可。”当下还剑如鞘,冲出厅外,越墙而走。邬无量抚着伤疤,奔至门口大叫:“反贼逃走啦,快追,这次若能抓到他,人人皆有奉赏!”众侍卫听他满口赏词,便一窝蜂向外奔去,玄常机翻身上马,追赶钟灵凡去了。
钟灵凡驰出数里,便收缰缓行,过不多时,听得马蹄声响,却见玄常机骑马追来。只见他一晃一飘,翻身拦在近前。玄常机冷冷道:“钟灵凡,往哪里逃?”说罢跃起身子,拂尘迎面拂来。钟灵凡以寒光剑一一相挡。
两人翻翻滚滚的斗了二百余招,兀自难分高下,都是暗暗骇异。钟灵凡不敢乱使冰魄剑法,这些天来,他苦思钻研剑法的奥妙,终究未十分纯熟,然而他钟家祖传秘籍“千手观音”使来已得心应手,这“千手观音”是拳法功夫,习者到得一定境界,如千万双手的繁复变化,能让敌人防不胜防,乃最为有效的破阵之法。
他此刻将一套“千手观音”使将出来,这套拳法共八式,他一路路使出来,化作了千手观音剑,招招使的尽是生平绝学,冰魄寒光剑本来锋锐绝伦,无坚不摧,兼之剑上的寒气飘忽,但玄常机的拂尘尘丝柔软,毫不受力,竟是削它不断。冰魄寒光剑与拂尘招术变幻,劲风鼓荡,道旁枝叶纷纷坠落,树木摇曳不止。
钟灵凡右掌如风,以“千手观音”展开,瞬息之间连出百余拳。这拳法以一化二,渐渐由二化四、四化八,到后来竟成上千只手,但攻击处却是拳。玄常机一一解开,突然左手一紧,寒光剑尖已到他背上,登觉酸冷,立即撤身,可他左手的拂尘已脱手而出。钟灵凡左手“冰魄一指”疾出,将他拂尘生生吸了过来。
钟灵凡立时拔开拂尘柄,将那张图纸取出来,笑道:“多谢玄道长物归原主。”玄常机听他言语有讽意,怒气更盛,道:“恶贼,你使邪魔兵器,逞什么英雄?有胆就和凭道空手较量!”钟灵凡说道:“玄道长言之有礼,你这么厉害的兵器竟败在我邪魔兵器之下,真是难得。”说着将拂尘朕了过去,玄常机接过拂尘,满脸忿忿不乐,道:“恶贼,下次见面,凭道取你狗命。”说着,人已隐没林中。
次日一早,集市口的石柱上高高挂出一颗首级,号令示众。钟灵凡看时,赫然便是结义大哥殷鹏的头颅,心中既难过,又气恼,想到殷鹏忠义为国,却受奸贼诬害。若不替他报仇雪恨,还称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么?愤恨中拾起一块石头,把旗杆打落。
好容易守到半夜,他爬上石柱,把首级取下,奔到了“琴韵亭”边,挖了一坑,把首级埋了,拜了几拜,洒泪祝祷:“我钟灵凡生平有幸跟你结义,但遗憾未能救出你,日后必会教后裔武艺,将来好为你报仇。”不住的神伤。注视这亭上的几个大字:“高山流水”。那段悠然的琴音又喋喋的响起,越听越是难过。
午后,钟灵凡进入房间,却不见殷可飞的影子,心中着实担心。回过头发现桌上一片叶子,上面写着:“紫竹林见”。他带着莫名其妙,赶到附近竹林,他左右顾盼,却不见半个人影,生怕有人使离间计,引他出来。突听有人喊道:“钟灵凡,这两年来你非但不来见我,还跟贱女人私混,还对得起我吗?”这话声颇为熟悉,俨然是秦烟寒。此刻,林中走出一个少女,但神色苍白,已非昔日之秀,正是秦烟寒。
钟灵凡一见到她,大吃一惊,说道:“秦姑娘,你误会了,这小孩不是我的。”秦烟寒冷笑道:“误会?就算这孽种不是你的,你为何跟薛庄的贱人私混,论地位,论才貌,我有哪样不比她?你忘了当初向天立的誓么?”她这句话说得响亮,眼角间透出了泪水。
钟灵凡微感歉疚,一时茫然不语。眼看殷可飞被她劫着,想以软语令她缩手才为先策,温言道:“秦姑娘,算我不对,看在昔日你我朋友一场,放过这小孩吧!”秦烟寒听他不时为小孩求情,敢情是他孽种,又听他说朋友一场,愈是气怒。想起自己独恋生情,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这般相思之苦,岂能以朋友对待,登时怒不可遏,喝道:“你负于我,我就先掐死他。”说着使劲往小孩脖子掐去,只听小孩哭声,宛然便似义兄琴声的激荡,想到义兄遭人陷害,务须为他留下后代,不由得生起同情。
钟灵凡正色道:“你先放了她,我欠你的我还你。”秦烟寒冷笑道:“你当我傻么?天下男人多负心,我看透了。”冷笑几声,浑不似当日的娇柔。只见她迟迟不肯松手,隐隐有气。突然,秦烟寒飞身而起,左掌向他面门击落。他右手抵住了那一掌,只觉她那掌威势颇盛,几乎使劲全身力道,但钟灵凡对她心存忍让,轻描淡写一挥,竟退了几步。
秦烟寒虽对他相思有意,但心要教训他,势要他尝尝负人之苦,当下拾起一枝树根,向他当胸点去。钟灵凡不忍伤她,空手跟她较量,心念忽闪,正欲点她穴道,跟她解释清楚。哪知她一昧狠攻,招式不弱,忽变怪招,扫他胸腹。
钟灵凡眼见对手出招毫不留情,几尽制他于绝路。忽念:“可飞方才为她所伤,应尽快为他寻医。”但不想误会愈深,始终想不出法子摆脱她。斗了片刻,他袖口被他锋锐的根尖划了道口,寻思:“若不及时,小孩或许有险。”当下不管误不误会,提了恩怨断绝之心,将“千手观音”一路路使将出来。说道:“秦姑娘,当我负你好了,得罪了!”说着众拳疾出。他所使的正是家传绝学,拳法千变万化,秦烟寒纵然对武学颇有深究,但见他使出这变幻无方的拳法,不禁骇异,突然左胸已中了拳,胸口隐隐作痛。秦烟寒手腕一麻,暗叫不好。钟灵凡“千手观音拳”不停施展,脑中隐现旧情,心知阻挡她即可,是以出拳并无险招。
秦烟寒知他全然跟自己过不去,怒气更增,她武功了得,虽处劣势,竟是丝毫不乱,狠狠丢弃树根,跟着左掌前探,这一探实是虚招,蓦地一纵,欺近殷可飞身畔,冷笑道:“别过来,他已中了‘寒雩流向’,至今而后,你我恩断义绝。别忘了,迟早我要找你算帐。”钟灵凡脸色俱变,道:“不过请你放了他。”秦烟寒又是数声冷笑,道:“谅他也活不长了,这是你自找的。”
钟灵凡再也忍耐不了,喝道:“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狠毒。”秦烟寒道:“是你一手造成的,下次碰见,小心你人头不保。”钟灵凡隐隐有气,但听她那句“是你一手造成的”,心下甚感歉疚,论美貌,虽薛秋不及她般秀雅,不过起初跟她亲近为的是得到薛庄兄弟的信任,再施复仇,可后来两人情毒愈酿愈深,唯一想不通的是秦烟寒何以得知两人相好。一时想来,越是糊涂。
只听她说道:“钟灵凡你欠我太多了,这次我不杀这孽种,算是人情,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人已远去,隐没林中。
此时,殷可飞晕倒了,钟灵凡知他体内毒性厉害,便四处奔波寻医,几天来,俱都大为失望,内心徒增担忧。病情却日益转剧,忽然想起当日在寒冰林中秦烟寒说的一句话:“绝世奇峰上住着一位世外高人,能解世间奇毒。”
当下备了一匹马,纵马急驰数日,已至山脚,将马安顿在树畔。钟灵凡定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上,数条瀑布,飞珠滚玉,奔泻万丈,甚是壮观。眺望峰顶,苍苍竣拔,群山之佳景另他顿感神驰,大叹其艳,好一派造物灵秀之境!
绝世峰,时而见时而不见,只是云雾缠绕于峰峦,飘飘缈缈,如仙人漫游。上得山来,春光乍泻,暗香疏影,景色绝佳,行了半个时辰,山道渐渐崎岖,奇峰险峻,他早已行得疲惫,肚子饿了,便摘些野果充饥,过得良久,走过一间凉亭,远远望见有数间屋舍,四周古松耸立。
他好生奇怪,怎会想到此地竟有人家,当真世外桃源。蓦地里眼前黄影晃动,有人喝道:“何人,敢带剑上山,定然不是好人。”跟着劲风飒然,五只手指往剑鞘上抓下来。
这黄衣老者若不贸然出手,钟灵凡自便会向他解释清楚。他性子虽然豪爽,却不鲁莽,眼前处境既极度不利,但考虑小孩安危,便会暂忍一时之气。但对方突然逞强,只能先赢他一次,好让他彻底服输。
那老者的手法既狠且巧,一抓住剑鞘,他右手抵住,当即握住剑柄,刷的一声,寒光疾射。当下使出家传的“千手观音剑”。上千只手相互隐现,霎时间,蒙蒙寒气,飞舞四周,原来将寒光剑挥至尽头,雾气便更浓。此时于丛林里蜿蜒密布,林上寒雾升腾,将四处笼罩。
正此刻,一位身材高瘦,须发半白的老者缓步走近,双手笼在袖中,微笑观斗。那黄衣老者见到了他,便停下手,双手作了个手势,咿咿说了几句,便向屋舍走去。
原来那黄衣老者竟是这里的哑仆,专门做些杂务,他在绝世峰住了几十年,跟绝世老人比肩而居,后来因老伴病势,由于跟绝世老人多年邻居,关系颇切,索性搬到了他家。哑仆为人忠厚,但绝世峰巅甚少见人佩剑上来,料以为是穷凶极恶之徒,便盲目出手。
这老者正是绝世峰上的奇人绝世老人,他听外面有人喧哗,便出来探个究竟,却见一位白衣翩翩的中年背负一把晶莹剔透的宝剑,但见这剑身隐隐冒着寒气,甚感迷惑,问道:“请问阁下哪位,出于何门何派?”钟灵凡说道:“前辈过奖了,在下无门无派,只是献丑罢。”绝世老人听他言语有谦,说道:“老夫见你刚才所使剑法高深莫测,倒想领教几招,不知你意下如何?”
钟灵凡见这老者有兴趣跟自己比划,隐隐有些得意,说道:“好,前辈请出招。”老者微笑道:“你先出吧!”只见那老者空手试掌,自己若使兵器,实是不甚厚道,自是弃而不用。当下展开双臂,使出一招“五花八门”,这“五花八门”乃是千手观音中的第三式,能在瞬息间变出更多更新的拳式,常使对方陷入迷离莫测之中,既便稳占拳势。
钟灵凡已连使五招,老者已瞧出了头绪。他盛年便精研十大武学典藏,是以达到佛法境界,江湖中人称他为仙人。因此他自信不论是何方高人,数招中必能瞧出他的来历。
那“五花八门”的数拳一过,老者便即身形一转,右手往上婉婉挥转,划成数道弧形,一招“银河倒泻”奔泻而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劲道射出,隐隐有银光闪出,若隐若现,交相撞击。
钟灵凡见他这掌势奇大,不敢挡架,身形一扭,竟从拳掌之间溜了过去。他幼时跟父亲学武,互相切磋,渐处下风,忙使一招“五花八门”溜开,这时便依样葫芦。他功力身法自均不及先父,但老者也甚为宽容,任由他轻轻溜开。
老者此刻念头一闪,掌法微变,正是绝世老人得意杰作“八十七神仙飞”。这套宝典乃是绝世老人所自创,江湖上并未流传,钟灵凡虽然阅历精深,却也不识,当下双掌划弧,发出一招“杨柳青青”,双掌拍出,若柳枝儿般柔润的掌法,飘柔挥去。怎奈看似柔弱,式道却迅猛异常,招式四出,四周竹叶闻风飞旋。
这“八十七神仙飞”招式繁多,前四十三仙乃“神仙舞”,是掌法功夫,若达出神入化境界,便似四十三位神仙舞蹈,姿态丰盈且优美;后四十四仙乃“神仙飞”,招式缥缈、诡异,若化成剑法,威力更盛。
此时,绝世老人使出了“神仙舞”,掌法玄虚,却劲道甚足,二人每发一掌,落叶跟其掌力而至,登时,漫天飞舞,落英缤纷。
两人同时翻身而立,绝世老人微微一笑,右手捻动寸须,说道:“千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这位莫非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钟灵凡了。钟灵凡抱拳笑道:“高人言重了,你的‘八十七神仙飞’也不逊色啊!”
绝世老人心想:“此人一向走动江湖,倒也起了不少的侠义之心,今日怎地千里迢迢而来,不知为了何事?”钟灵凡抱拳笑道:“素闻高人侠义高风,晚辈正有要事相求。”
绝世老人感到十分奇怪,微一沉思。见他回首走到一棵松树下,抱起了殷可飞,说道:“他父亲被昏君斩首,不幸身中巨毒,晚辈想尽办法都无法治疗,此次恳请前辈相助,今生必报大恩!”
绝世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皱眉,说道:“咳,忠良之后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可悲...”竟是一连串叹息。摸了摸殷可飞额头,却见黑黝黝一大片,才知巨毒无比厉害!耽误下去生怕危及生命,当下抱过殷可飞进屋。
绝世老人立即用内力为小孩逼毒,此刻站在他左侧是那位哑仆,右侧那位老者亦是白发苍苍,身着蓝布衫,正是教书先生贾康安,他挽着那位身着紫衫的小女孩,正是他孙女赵冰儿,原来他二人当年游荡民间,看到一群官兵欺凌一户农家,见婴儿可怜,救起她并收了她为孙女,而这小女孩善良秀气,颇受规矩,甚受绝世老人疼爱。三人都静静地站守在一边,目光中透露出担忧之色。
良久,绝世老人手心回息,将孩子放在床上,坐起身来,说道:“老夫已用银河内力将他的毒凝聚成一块,以免毒气攻心,目前暂无性命之忧。”
钟灵凡脸色转喜,笑道:“多谢前辈相救,这孩子就麻烦你了。”绝世老人挥挥手,已明其意,说道:“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能够救忠良之后,老夫耗费数载功力又有何妨?”说罢哈哈大笑。
钟灵凡甚是感谢,心想:“这位高人果然与众不同,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大侠又如何过意得去?”二人如此攀谈许久,午间,众人欢聚一堂,饮酒谈论世事,意犹未尽,值至酣得半醉才散罢。到了午后,众人正欲打坐休憩,钟灵凡念及有要事在身,便回小木屋向殷可飞作道别,只见他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双眼盯着天花板,呆若木鸡。轻轻将嘴凑近他耳畔,谆谆叮嘱道:“可飞,叔叔不在,要听伯伯的话。你体内的毒马上就痊愈了,修养一段时间慢慢就会康复。”
殷可飞知道钟叔叔要离去,登时感到孤独,愁眉苦脸,泪珠儿直滴下来,流进嘴里,涩涩地,无奈已极。点了点头,只见钟灵凡背影渐渐离去,忍不住又哭了。
不知过得多久,门“呀”的一声响,一个人缓步而近,他兴奋而起,喊道:“钟叔叔,钟叔叔...”定睛一看,却见绝世老人笑盈盈地走来,对他来说,虽然才初识这位伯伯,但见他为人祥和友善,渐渐地亲切起来,似乎有股温暖怀抱着他。绝世老人叫他好好养伤,以后就住在这里,等伤势好了之后,就跟赵冰婕去玩,随后便出了门。
众人回到大厅,钟灵凡刚刚收拾包袱,语重心长地跟绝世老人等人道了数句辞别之语,众人护送他至凉亭边,各人互道珍重,飘然下了山。
钟灵凡骑上马背,一忽儿想到回玉寒宫跟秦烟寒了解恩怨,一忽儿又想无论如何得先去薛庄接薛秋,但薛庄几个老贼狡猾之极,若是不留意,不免中了奸计。当下彷徨无计,低头沉思,任由瘦马在丛林间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已到了一个集市。他将瘦马安顿在一个马棚角落,漫步街头,抬头见前方酒楼招牌上两个墨字“薛市”,原来自己到了薛市,心知离薛庄已不到十余里路,须得时刻谨慎,尽力避开那三个老贼的视线。
他来到街头,人来人往,济济攘攘,甚是热闹,突听身后一声娇音:“钟大哥,好久不见了。”声音听来让人亲切,斜过头就看见一个黄衫姑娘提着花篮,娉娉婷婷从人群里走来。钟灵凡见她笑颜如花,欣然已极,不知不觉两人竟拥抱一起,薛秋激动地滴下了泪水,说道:“钟相公,不管上苍如何对待,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分开。”
在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醉人季节里,薛秋依偎在钟灵凡怀里,亲蜜细语,感到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这么快乐。而此刻,二人笑语斐然,仿佛她花篮里的一对蝴蝶,翩翩飞舞,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二人亲密私语一阵,已到了一片湖边,眼望波光潋滟的湖面,登觉凡俗尽消。薛秋突然惊觉:“哎呀,我只顾说话,忘了要去挂灯呢。我爹爹他们出差去了,你也累了,不如去我家喝杯茶。”原来此次她上街正是去买蝴蝶,她挂念钟灵凡,就买了两只甚大的蝴蝶,名为‘杨柳’,试想钟相公是杨,那她便是柳了。“杨柳”是一个情思缠绵的常见意象,古人云:“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杨柳折尽花飞尽,借问行有归不归。”
钟灵凡点了点头,他本欲失望而去,但想好不易在此碰见她,委实该跟她畅叙一番。想想先回薛庄另觅心策。
当下随着薛秋绕湖行去,过了青碧湖,行出里许,忽见迎面绿油油的一大片竹林,穿过竹林,一阵清香涌至,眼前无边无际的全是水仙花。原来地下是浅浅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种满了水仙,水仙娇艳绝伦。钟灵凡对此地方甚熟,也并未感到新奇。当下二人折而向南,绕过青石板路进入庄园。
薛秋带着钟灵凡进入大厅,厅内陈设闲雅,桌凳床尽皆石材;紫砂茶具,飘逸茗香。一位鬓发斑白,身着淡绸衫的老妇坐在首方红木椅上,满面慈容,身畔两名女仆正为她捶背,薛秋笑道:“娘,我回来了。”老妇一打手势,两名女仆恭敬分站两旁。钟灵凡知道是薛母,立刻向她施礼。
薛母暗里瞥了他一眼,面色转喜,吩咐那女仆端来清茶,请他就坐。薛母又打手势,两名女仆应声回进内厅。闲谈一阵子,薛母说道:“灵凡,你好久不来,岳母都当你稀客了!这回该多住几日,秋儿可念你了,旧事不提也罢,这些天多陪陪秋儿,快喜事了。”言语十分和气。
钟灵凡想到跟薛庄曾结下过不小梁子,但迟早总要做个了解,心知她此刻之言虽有款客之意,仍需注意动静,以防有诈。一听到‘喜事’二字,却更令他感到迷惑,微笑道:“岳母太客气了,都快一家人了。”此后只顾默默倾听,便不发一言,而薛母只是随和的向他辩解了往日那些纠葛,她每道几句,他便点几下头。其实他虽点头,但当中有很多话都是持有反对之意,只是为了尊重前辈,才无心点头。
她唠唠叨叨的言论,简直越听越肉麻,说得甚是亲密。钟灵凡二人静侧耳侧耳倾听,一些仁义道德之言也源源脱口而出,絮聒不休。钟灵凡深知薛庄内人心奸诈,却也时刻提防她使诈。
天色已暮,薛秋请钟灵凡到她卧室歇息,钟灵凡累了一天,精力疲惫,将一杯水一口喝尽,便打坐运息。沉吟间,忽听得门外那急骤的蛩音传来,猛然抬起头,房门已开了,只见薛秋气喘吁吁地冲将进来,急道:“钟大哥,快。。。快走,我三位叔叔在议论你,快。。。!”她上气不接下气,定然是情况有变,否则小秋不可能这般赶来,钟灵凡立时一惊,没等她说完,向窗外一探,疾窜了出去。
修正版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