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十六.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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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锦华第一次见到百里媚郡主和顾相平大人,媚郡主雍容华贵,纵然已经不再年轻,也能看出当年的风韵。
相传当年媚郡主与妙郡主姊妹情深,在闺中就约定儿女婚姻,说起来虽然顾夭是养子,她是西陵家的“义女”,但是她和顾夭好像是有这么点儿女婚姻?
锦华隔着若有若无的红盖头,看到了顾相平。她原先想,顾大人能让媚郡主不把师将军放在眼里,甚至抛弃公主的身份与先帝决裂,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再不济,也该锋芒毕露,崭露头角,才能赢得公主的青睐。
谁曾想,他是个清风霁月一般的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沉稳克制。
也许顾夭身上内敛的气质正是顾家一脉相承。
如今哪怕他掩藏已久的野心可以正大光明地显现出来,也依旧选择不显山露水。
锦华只是简单行了礼就被送入洞房中。她也不等顾夭,径自掀了盖头。那盖头是坠珠样式,遮与不遮没什么两样。
房中烛火明亮,竟然让她有种恍惚。
这居然是自己的婚礼,真真实实的婚礼。才不过几天,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顾夭进来时已有了几分醉意。遥望见她端坐在梳妆台前。
这些日子来,她消瘦了不少,粗简的白布麻衣让她看起来更是纤弱素净。
“怎么没有带贴身丫头过来?”
锦华对着镜子为自己细细解开盘着的发髻,把带来的首饰放置好。顾夭是皇子,娶她用的是民间礼仪,上面坐的也不是帝后,只是顾家人。
他没把她放在心上,怎么还有脸问她为什么不带贴心的丫头?
“除了翠儿,其他人都一样。”即使带来了也要被他监视,不如乖乖让他安排一个。堂堂翊王府,想必也不缺使唤。
顾夭记得她那丫头,那日他嘱咐过不必伤了无辜的人,是那婢女忠心护主,不让他的侍卫带她走。
“动手杀了你那丫头的侍卫,我已罚了。”
“做你手下,当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知道她在暗讽他害了许多无辜之人,但看到她还能像秋猎那日这般讥讽他,心中竟然隐隐还有些高兴。他也不答话,只是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顾夭是如此了解她的性情,愈是狂风骤雨般的心境,愈是想要掩藏。他们本都是一样的,不甘心服输,不情愿低头。
顾夭斟饮几杯,也不叫她。坐罢,招了婢妾径直离开。
锦华听到她离去的声音也并未起身,反倒是看着他微醺离开的背影笑了。已经被他的手下玷污,她早已料定他不会碰自己,他娶她,不过是报复她罢了。
于是,她仍是坐在铜镜前,伏在梳妆台上发愣,一夜未眠。
翌日,天将亮时,有个面善的婢女前来照料,见她坐在镜前,未解孝服也并未多言。
锦华见她默默收拾好一切,考虑到她不曾注意到的方方面面,细致入微。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儿。”
“你这名字真是有趣。”锦华冷笑几声,“翠儿这名并不适合。看你面色红润,不如改唤红莺。”
婢女也没说什么话,点头允诺。
第二日,天气颇好。
顾夭前去参加太子的丧典,却不料师继前来翊王府拜访。
明知顾夭出门还来拜访,看来是见我,锦华一边纳罕着他所谓何事,一边派人迎接。
“你可知涣儿现在何处?”
锦华见他开门直言,也不拐弯子。“不知。”
“他可是在迎亲路上不见的。”
“不,他是在前往宫中的路上。”
师继没想到她似乎知道了原委,警惕看了看她。
见到师继一怔,锦华嗤笑一声:“怎么?证实师公子心中所想了?阮夫子在何处,估计师涣就在何处。”
锦华面色不惊,不以为然地说着,内心竟是一阵钝痛,拉扯着五脏六腑。
“你果然也是顾夭的筹码,你为了翊王妃之位害死了涣儿。”
真是可笑!锦华面色平静,她也懒得解释。恐怕自己连筹码都算不上,只是工具罢了。“阮家与师家素来有恩怨,而你师家竟可以为了这恩怨连累千千万万的人,那时候难道你们就没料到会牺牲自己的利益,会失去师涣么?”
师继面露难堪,许久缓缓一笑。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当年两家的嫌隙,却不知他此番来主持他们的大婚另有所图。
“都说旁观者清,我看是旁观者轻。外人看来云淡风轻,又怎知当事人的煎熬痛楚。”
“夫子倘若放不下,就不会前来主持我与师涣的婚事。”锦华不想再辩解,只是看了看他。
师继笑了。“翊王妃过些日子回娘家,要不问问西陵大人,为何请了阮老头子来主持你和涣儿的大婚。”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继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想必西陵南连她和涣儿的前程都没放在眼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藏蓝色的衣裳,起身要走。
外人都说西陵家的女儿七窍玲珑心,如今看来,是个和涣儿一样傻的丫头罢了。
看来他今天是来错了。
“唉别走!”锦华转身看着眼前这个差点成了他大哥的男子,依旧纤尘不染,“你别伤了明玉。”
师继抬眼看了看这个女人,扯出一个嘲讽的意味。还以为她是想让自己有了涣儿的消息告知她一声,却是为了阮明玉。
涣儿在她心里,竟然还比不上阮明玉。
师继恶狠狠回了一句:“涣儿若有不测,我让阮明玉替他陪葬。”
锦华气得拂袖,愤懑地让红莺送客。
红莺回来时望见锦华坐在席上,面容痛楚,慌忙奔过来为她抚顺气息。
“红莺,我的心不知怎的,绞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红莺一滞,伸手抱住她,为难说道:“昨日翊王略有醉意,所以未行夫妻之事。今晚,今晚翊王他……他要过来。”
锦华微微点头,让红莺退下,随即抬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来。
……
傍晚。
锦华早已洗簌完毕,左等右等不见顾夭归来。过了良久,听见一阵马车声响就知他从外面回来了。
红莺过来道,顾夭已回自己房中。
锦华舒了一口气,正欲自己上床休息就有人来报说翊王片刻就要过来,又惴惴不安了起来。
遥望见廊外一路灯火憧憧,在这春意盎然的夜晚缭绕着微光,顾夭随侍卫而来,亦是满身疲惫。
“都退下吧。”他摇手摒退左右,伸腿迈入殿内。
她还是穿着白布孝衣,当着他的面把衣扣解开,卸下袍子,锦华仿若无人般踱步上床。她背对他们躺下,说道:“红莺,灭灯。”
满屋寂静,红莺吓得不敢喘气,不知道这灯,灭还是不灭。
顾夭嘴角噙笑,她的王妃才过来几天,就要开始耍性子下逐客令,愈发不忌惮自己了么?
不一会,锦华听见顾夭出门的脚步声,随后灯也灭了。
总算走了,躺在床上的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然而,紧接着,她却分明感到身侧的床榻凹陷了下去。
他不仅没走,还在她身旁躺下了!
“翊王妃如此庆幸本王离去?”没有语气的声音冰冷得让她浑身紧绷了起来。
他生硬地扳过她僵硬的身体,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黑暗中,两人眸光相交,彼此都不甘示弱,只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对峙了多久,一个凉凉的吻落在锦华的额头。顾夭想起那日他让随从撕破她的嫁衣,她拼死抵抗的模样,忽然莫名地高兴。他多么庆幸没让自己的侍卫们碰她,她是属于他的,像一块白玉,完完整整被他拥有。
既然他得到了完璧的她,那只要今后她心里不再有师涣,他也可不介意他们的过去。
“今天丧典师继告病了,听说他来找了你?”
“嗯。”她的身子像是一张紧绷的弦。
他轻笑,不再多言,双手游离而下,隔着薄薄的衣物,轻握她的纤腰。感觉到她玲珑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与他对视的眼睛眸光微弱一闪,顾夭贴在她额头的唇覆上了她的眉眼。
“不。”锦华忽伸出手推他。顾夭邪魅一笑,轻而易举地抓过她的手举过头顶。一番抵抗,他温热的身体与她曼妙的身躯紧紧贴合。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江山,何不饶了我。”她嗓音低沉。虽然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碰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但现在如此暧昧的肢体接触还是让她乱了气息。
“你和江山为何不能兼得?”
“不,我不愿做江山的附庸。”
“那你便不该姓西陵。”顾夭嗤笑,翻身躺在一旁,也不强迫她行房事。
“年前送你的东西喜欢吗?”
锦华想到了那一颗夜明珠,没说话。
顾夭觉得惋惜,若是她早些勘破那夜明珠的奥妙,他也不是非要和师继联手。显扬禁军势力不比师继差,与西陵家共谋也不是未尝不可。
这样,她的婢女不会死,她的老师也不用死,自然也不用欠她一个师涣。
她虽聪慧,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庙堂里的阴诡地狱,今年似乎才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若是再历练几年就好了。
“如今不怕黑了?”
“本就不惧黑,只是怕关紧门的小屋子。”
两人自顾自躺着,没有再说话。
……
第二天,天蒙蒙亮,顾夭就起身起来了。
锦华浅眠,翻了个身背对他。其实她也早已清醒了,但是就是不想起身服侍他穿衣服。
“百里筹这次从边疆回来参加太子的丧典,晚上来翊王府做客。你准备一下。”
锦华没应。
他知道她都听进去了,也不计较,穿上衣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