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告春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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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的红被架入了候刑室,没有桌椅,甚至连床都没有,四面都是打磨得很光滑的铁壁,如同镜子一样,红蜷着腿,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是过来时的那身制服,干干净净,只有裤子上沾了一点血迹,可是却被揉的皱巴巴的,头发因为一直没有剪,此刻散落下来,还真是一副被强暴过的样子。
还有多久呢?他们会要我的命吧。还是无期监禁?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无期的了,呵呵。
以为会很快来到的刑罚直到半个月后才得以施行,然而来为他施刑的人却是,竹,那个说话嗓音沙沙的透着干净清爽气味的少年!
竹的样子完全变掉了,眼前的竹是个再没有犹豫的人,原先那个会害羞,有着固执的忠诚心的竹如同随着早目死去了一般,“红,我来带你去行刑。”
“你,是竹。。。。。。?”红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嗯。”来人有着双坚定的眼睛。
“既然在跟随早目大人的时候就认定了自己的正义,那么我又做出这么一副君子的高姿态给谁看?!你说得对,我要看到你,我从心的最里面憎恶着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红低下了头不想去看这个时候的竹的脸,“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由天母的律法,你将被挖去双腿的膝盖骨,我要你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膝盖骨被取出来。”竹给红打了一针,红心里知道,那是Risperdal,会让他一直保持清醒。
“我希望,是由你执刀,如果这样你会感到好些的话。”红闭着眼睛,心里在极度地说服自己这是比处死好很多的结果。
可是。。。。。。失去行走的能力,不能再奔跑甚至站立,永远地。。。。。。泪水汇集在骨髓流到身体里面去了。
“不用废话,我已经知会医生了,不会让你很轻松的。”是逞强的竹吗,我想听到你的不忍,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不是吗。
然而红不想说出来,这个少年,自己是真的希望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因为强行调用精神力去解读竹的内心没有成功,刀还没下去,红的额头就泛了一层冷汗。可是这是自己一定想要知道的事情。私心里想让这个少年保持他的纯洁。
医生是做惯这类事的,他做手术的对象的任何对话,表情,动作都无法影响到他动手。
腿被紧紧地固定在手术台上,竹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死死地按住他的上身。
“呃---”腿上的肉被割开了,身体反射性地要去阻止那把刀子,两旁的人却更凶狠地压制住他,如同单腿被汽车碾过,恨不得现在就断了那条腿,把那痛感扔掉。
血不住地流出来,医生割断几个血管,用止血钳夹住,开始撬那块骨头,咯呲咯呲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显得更为恐怖。
红额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处在瓢泼大雨中一样,汗把那头长发竟然濡湿了!
“啊----放。。。。。。手。”意识到自己在喊什么,红干脆扭过头咬住自己的手臂。可是头马上被竹强行扭转看向腿弯红红白白的肉,外翻的破裂的创口。
“看着,你必须得看着,那时候他也流了好多血,比你流的多得多了,好多好多。。。。。。”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露出他一贯的表情,还是那个有血肉,有情感的竹。
医生终于取出了一块覆着粘腻鲜红的血的骨片,开始缝合血管,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片骨头,那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取走的东西,一旦取走就再也放不回去了,我的,膝盖骨。
“呃---”没有麻醉,甚至还注射Risperdal,也许手术结束自己也会死了吧,不,可能在手术结束之前。。。。。。
右腿的手术做完了,医生开始做左腿的,看到那把闪着银光的细长刀子,红感到彻底的绝望,“干脆。。。。。。杀了我。”
竹却听到了,“天母没有对能力者的死刑,只有刑罚,安心地度过你漫长的残疾人生吧。”
如同右腿一样的生剐之痛又一次把红带入地狱。
两天之后,红被迫从昏迷中醒来,有人拿着温水管在冲自己的身体,张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声音,果然说不出话来。
像他们的第二次相遇一样,竹还是看出了他在发“竹”这个音。“满身的汗和血水,我讨厌看到。”是平静的声音,不再是偏执狂乱,红微微地放下心。
“你知道,我是个恶劣,虚伪,残忍的人。”竹关上水喉,丢了一套衣服给他,红只能望着衣服叹气,手脚仿佛还没从痉挛中缓过来,竹只得亲手帮他穿,这时红注意到两腿的伤处都有用塑料布遮住再冲水,没有使情况变得更差,而竹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不论做什么事,都会先怔忡一下,竟像个老人一样了,红这才悲哀地想到,他是生活在天母的普通人类,只有三四十岁的寿命,失去一直崇拜仰慕着的人,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这里是哪里?’红向竹做出口形。
“杂物科,在这里,你有两个月的时间养伤,然后被流放到南部的蛮荒之地。”竹深深地看了一眼红,“也许连这你也不知道,南方是历来流放犯罪的能力者的地方,荒芜的土地,野蛮的民风,和这里可是完全不一样。”
‘感受不自由已经是莫大的痛苦’红不觉得流放有什么不好,继续呆在北方沃地反而让人不自在。
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出去了。
约莫五六点的时候,门锁响了,红以为是竹来了,“竹。。。。。。”
还是不怎么能发出声音,中午竹走后,剧痛的双膝让红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他十分需要水。
来人是捂着嘴进来的,连带着哽咽声,那个人是,山贝。
“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
山贝却扑进红的怀里,只铺了一层毯子的窄小床铺在山贝的冲力下轧得红的双腿生疼,转瞬间又是一头的冷汗,“呃-----”
“都是他们的错,他们这样对待你,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山贝一直在哭,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会毫不隐藏地把情感都表现出来。
“都过去了。”红伸手环抱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肩头上哭,女孩子的眼泪总像是比男人的更容易流出来,当山贝终于从红肩上抬起头,红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山贝的眼睛也像撕了皮的杏子似的肿了老高。
“你的腿。。。。。。会没事吗?”山贝把手搭在红的腿弯处。
“别碰。”红拉住她的手,“死不了,不要担心。”
“户玉组长重新任职了,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恨死我了,我再也不能在能看到由吾的地方工作了,明明该受到憎恨的不是山贝,不是山贝,是那些人,是纯大人和死去的早目大人。”
从山贝的嘴里再听到由吾的名字,左胸一阵麻痹,后面的竟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谈话就到这边中断了,只剩下山贝一个人在呜呜咽咽的哭。
“那个雅痞,他在哪儿?你知道的吧。”红握住了山贝的手腕,不自觉地使着力。
“。。。。。。谁?”山贝一时怔愣住了,“痛。。。。。。”
“由吾。”红两眼直直地望进山贝的泉水一样的眼睛里,一边读着她的心理。‘不知道,不知道,只说是离职,都快两年了,都没有再见到他。。。。。。’
“不知道,不知道。”山贝哭得更厉害了。
果然,在三度空间,我的‘故乡’啊。红终于放了手。“你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要跟着我吗?如果是的话就先去给我倒杯水吧。”
“啊,好。”山贝带着歉意慌慌乱乱地跑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红一个人,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细想的话,我的那两片骨头呢,自己身体里被取出来的东西都不给我吗?自嘲地笑了笑,感叹自己真是催不垮打不倒,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放松,与早目的事情终于了结了,一个原本不应该与之有交集的人,对于他的死,不但不感到后悔,怜悯,甚至只觉得轻松,杀了人之后还觉得轻松的,这在自己是第一次。
终于逃脱了,一年十个月二十三天,即使是沙漠也好,哪里都比早目的宅子要强,想到这里红不禁微微地笑了。
至于那个人。。。。。。就那么不信任我吗?我是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独自逃走的吗?说什么放心,说什么现在活着比较幸福,用那张流泪的温柔的脸说了那么多像假的一样的话。。。。。。
山贝再进来的时候,红已经躺下陷入了这两年少有的沉睡。她把贮满水的杯子轻轻地放在床头,抚摸着红散在枕上的头发,轻柔地抚摸着,沉睡中的红也似乎觉得舒服面部肌肉松弛了下来,好像满惬意的样子。
山贝的眼睛却看着别处,轻声对着料峭春寒的风细语着,“小时候的事好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幼儿管理所的妈妈跟我说,为了爱而做的事都是被准许的,何况我并没有错。”
窗户下噗叻叻钻出一只鸟来,单薄小小的翅膀和身体,从枝桠间钻出去,飞到尚还寒冷的风中去了,又冷又猛烈的风把它吹得东倒西歪好像是在欺负它的一般。
看着那只鸟,山贝不禁开心地想,是春天了呀,鸟儿都飞出来了,我也要高兴起来才行,要振奋呀,即使由吾大人不会爱上我,也要给他留下好的印象,至少希望大人觉得我是一个乖女孩儿,山贝本来就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