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异端(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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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哥,你先吃饭吧,我去东边坐坐。看你吃饭,我还是会忍不住饿的……”洛之旬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缕缕思绪。
    “好好好,你开去。”吴仁巴不得洛之旬赶紧走开,在别人的盯视下,任谁也不会心大地吃得下去的。
    东卧室里,摆放着吴仁上午做好的小床。
    洛之旬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
    在这个世界,禅道并重,狐鬼横行。以后,说不定还会碰上别的什么妖魔鬼怪。
    他若是想要有自保之力,能靠一己之力存活于世的话,学道或者学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他这里愿意学习,人家宗派那里还不肯收呢。
    听听吴仁的说法:非国子,不可入大道门庭。
    这句话,将平民百姓和贵族进行了深刻的区分。世道如此,知识、能力、权柄,通通掌握在上层阶级的手中。底层人民的上升通道是被彻底阻断的。
    在孔子未存的年代,学宫是官府官办,宗教门派择徒还要看门第家世,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习得本领,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洛之旬此时才体会到,遇到吴仁,大概是他重生一遭后的大幸之事。
    吴仁愿意将点星秘录交给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别人都敝帚自珍,将看家本事藏的严严实实,法不轻传。而吴仁,敢于打破这个禁忌,洛之旬对他充满了感激。
    想到点星秘录,洛之旬想起了自己之前念诗时的一点异状。
    当时还在外面,洛之旬怕不敢于公共之处打坐细观,现在独自一人,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洛之旬将重读点星秘录,这次心神并没有进入星海,而是沉入了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他发现自己的灵识变成了一个一寸高的小人形象,身处一座广袤的大殿。大殿十分古朴,四周的墙壁都是粗粝的巨石直接磨砺而出,外表凹凸不平。
    大殿空旷,除了墙壁、地基和九层石阶之外,什么都没有。
    洛之旬走上第九层石阶,眼前景色蓦地一变:一颗橙红色的小星星从方台上冉冉升起。
    升起的星,变成了这座大殿的小太阳,将之照的纤毫毕现。
    一抹微弱的星光从橙星光芒的边缘处一闪而过,被洛之旬眼明手快地截住了。
    这也是一颗小星星,不过它与方台上的大星星相比,则显得太过渺小了。
    若说橙红色的星星有篮球那么大,那洛之旬手中的这颗星星,就像是米粒般大小。但是它在不停的运动,此时在洛之旬的手中也显得很不安分,时时都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洛之旬将小星星凑近细看,小星星的内部视界突然就在他眼前放大了。
    洛之旬注意到,小星星的内部有两句诗,正是他下午所吟:人心未尝同,不可一理区。宜从各所务,未用相贤愚。
    洛之旬轻轻地松手,小米粒飞快地从他手中飞走。它还在这方台上,围绕着橙星旋转,像行星围绕着恒星。
    不多时,它自身也染上了橙星的光芒。一大一小两颗星星,洛之旬虽然可以触摸它们,但是完全不知道它们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未来它们会有什么作用。
    洛之旬暂时给这出大殿起名叫星宫。
    心识退出星宫后,洛之旬感到一丝高兴,然而又有些许忐忑如影随形。
    他想到了一个词:异端。
    这个词在发源之初,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负面含义。
    在最初的时候,异端非为一词,而是两个字。
    异者,异于常也。《论语》有言:“异于吾所闻”、“子亦有异闻乎”,此异皆是不同平常之义。
    端,直也。
    异端,即异于正常直道者,是不正非常之道。
    《论语》中《为政》篇有云: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朱子注解为: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意思是,专门仅仅钻研义理的一端,是很有害的行为。
    可见,在最初的时候,异端通一端,是古代儒家对非儒学家、学派的称呼,认为别派学说与儒学是义理的两头。
    朱子言: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在朱子的时代,儒家已经被统治阶级列为正统,历经多代王朝,此时,非儒学说则为异端,异端才有了负面含义。
    而在孔子的年代,孔子周游列国而终不用,儒学还未系统面世,如何称为正统?
    纵观母国历史,洛之旬见过太多异端的下场。别的不说,最耳熟能详的就是汉朝,董仲舒为迎合统治需要,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在那时,儒术为正统,其余皆为异端。异端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如今,吴仁所在的世界中,道教源远流长,又有禅宗平分秋色。这两家,不论如何,定有一家是被国主虔诚信仰并尊为国教的。
    别家学术如何还不知道,但是儒学缺少了孔子这一至圣先师的发明与光大,别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洛之旬由此成了异界儒学的第一人,先驱者。而作为先驱,下场一般都不是很好。更何况,头顶还有禅道两座大山。
    洛之旬想得有点久远,半晌才回过头来。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是一个生命都没有获得保障的人而已,那种继往圣绝学的事情,还是以后实力强大了再考虑吧。
    洛之旬走到书桌前,桌面还有未整理的符纸和竹笔等物。
    先前粗略一观,洛之旬发现将它们说成是文房四宝其实是不准确的。
    因为,这符纸显然不是平常写文作诗用纸,桌上也没有墨、砚,有的是装在一个扁平的罐子里的朱砂。笔倒是和后世的毛笔大同小异。
    洛之旬小心地取了一张空白符纸,用毛笔蘸取了一些朱砂,在桌子空白处摊平。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了小米粒星辰种的那两句诗。
    写完,洛之旬叹了口气。
    “唉,文盲啊,谨以此记念我逝去的青春。”
    话未说完,洛之旬便感到星宫内的小米粒有些一样。凝神细观,小米粒变得更大了些,光芒也稍微强了些许。
    “咦,难道将诗句写下来还有这样的作用吗?下次再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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