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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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之旬所写的诗句称不上好看,毕竟他是一个重度肌肉萎缩患者,还伴有肌无力等并发症。
手上力气最大的时候,能拿起的也不过一双筷子而已,书法这种需要长时间悬腕练习的东西,并不适合他。
所以,写出来的两行诗,只能说是可以看得出写的是什么而已。
吴仁吃饭很快,厨房收拾停当以后,他又开始烧洗澡水。
道术修炼到他这个境界,一个清尘术并没有多难,但是不洗洗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烧完水,他看着仅有的一个浴桶犯了难。
不知道,洛兄介不介意共用一个浴桶啊?
算了,今天就随便擦擦,明天赶早再做一个浴桶吧。
决定好了浴桶今晚的使用权,吴仁提了一桶热水,走到卧房唤洛之旬用水。
“洛兄,洗澡水已经好了,你先用吧。”
“啪!”
洛之旬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诗拍在了桌子上,可惜声音稍微大了点,没起到遮掩的效果,反而引来了吴仁的注意。
“洛兄,怎么了?”
吴仁见洛之旬站在书桌前,还有些奇怪。
忽然脸色一变,急步抢到洛之旬身边,见他脸色通红,身形僵立,还以为洛之旬不小心碰到了他忘记在桌上的几张符纸。
要知道,虽然洛之旬可以修行点星秘录,但是他身体还是一具活尸。这样的活尸,对上专门克制它的符纸,就像是鬼怪去触碰天雷一样,都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你碰没碰桌上的符纸?它们对你有害,有的符纸是你这类活尸不能碰的。”
吴仁语气有些严厉,洛之旬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一时有些吓住了。
“没…没有,我就用了下朱砂和空白的符纸。”
“那就好,以后我会注意不把朱符乱丢。洗澡水好了,你去用吧。”
慌乱的洛之旬哪里还想得到被按下的诗句,脚步凌乱,逃也似地去了西房。
吴仁草草地擦洗了一下,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书桌。
画好的朱符归一处,青符归一处,紫符归一处。还有各色的笔、朱砂等物。
咦,这是什么?
吴仁抄起一张他从没见过的“鬼画符”。
这上面横平竖直有模有样,说是符,倒不如说是信。但这个字也太奇怪了些,笔数少不说,还七零八落,像是从各个字里拆了一部分出来拼凑而成。
方才洛之旬说他动了空白符纸和朱砂,写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是写给家人的信?不像,洛之旬说过自己对家族亲缘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仁猜之不透,便将纸放在一边,将别处收拾好了。
西房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喊:“吴大哥……”
吴仁扭头,以为洛之旬碰上了什么意外。
要知道,在时下这个环境中,见到狐鬼可是常事。最有些性格志趣奇葩的鬼,喜欢在别人沐浴之时偷窥,这类鬼物,因杀伤力不强,遇上阳气强一些的活人,还会受伤。
但是,它们就是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吴仁随手抽了一张驱鬼符,走到西房推门一看,却没看到意想之中的鬼物,只看到洛之旬“咻”地一下缩回浴桶中。
“吴……吴大哥,我忘记拿换洗衣物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吴仁闹了个大红脸,赶忙退出去。
“稍等。”
等等,都是男的,我为什么要脸红?
吴仁被自己脸红的反应迷惑了,心头像揣了只兔子,噗通噗通瞎蹦哒。
吴仁默念了几句《感应经》,终于将心跳平复下来。
去了东卧才想起来,今天匆匆忙忙一天,正经事儿没做多少,也没去市集,自然也没有给洛兄买合身的换洗衣物。
一拍额头,想起方寸空间里还有他幼时所穿道袍,因着他身量长的快,很多衣服师长准备了也没来得及上身,都是簇新的。
而且他身长较常人高出许多,他幼时的衣物,此时洛之旬传来当是正好。
他将衣物取出,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嗯,到胸口,洛兄穿正好。
“洛兄,我将衣物给你递进去了。”
“好。”
洛之旬看着吴仁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伸手将一叠卷成卷儿的衣物放在了门边的矮凳上,然后关上了门。
衣服上面,还贴心地放了一条崭新的布巾。
这是一套正式的道袍,和洛之旬见过的古装剧里的衣服不太一样,主要是带子很多,里衣外衣的各色带子,还有下裳什么的,穿得他头都大了。
解衣一时爽,不会穿就要命了。
穿了半天,那些衣带左系不对,右系不够的,不知怎么的,竟然将之系成了一团死结。
“解不开了……啊,好烦!“
洛之旬埋头跟衣带杠上了,没注意到吴仁的到来。
吴仁是看着洛之旬半天没从西房出来,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西房没锁,洛之旬拿了衣物后也没将门堵上,晚风轻轻一吹,门就开了。
吴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之旬一脸暴躁地扯衣带的画面。
“哧。”
吴仁没忍住,笑了一声。
洛之旬一抬头,就看到吴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捂脸……好丢人……
洛之旬窘迫地放下手,眼神乱飘。
吴仁怕他恼羞成怒,笑了一声后,立刻上前帮忙了。
边帮他解衣带,一边还给他普及衣带的系法:“衣带是这两条,这条往上,这条往下系在腰间,衣襟朝右……”话音里还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洛之旬一脸尴尬。
好吧,我知道衣带瞎系很糗了,但你要是再接着笑,我就要打你了!
洛之旬暗暗地想。
解决完洛之旬的穿衣问题,两人回到了东卧。
东卧只点了一盏油灯,还是放在书桌上的,灯光晦暗,别的地方大半处在阴影中。
洛之旬躺在新做的小床上,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神游。
吴仁还是雷打不动地盘坐修行。
打坐结束后,吴仁视黑暗如白昼的目光瞥见洛之旬还未入睡,便开始与他搭话。
“洛兄,方才我见书桌上有你写的一幅字,那是家信吗?”
“不是信,是我下午念的那两句诗。吴大哥,你也别叫我洛兄了,太生分啦。叫我阿旬吧。”
“好,阿旬。”
“吴大哥,我印象中的诗和你听说过的诗不太一样。”
“你所说的诗,就像《木瓜》一样,大多是四言,而我听说过的诗,有五言、六言、七言、九言等。”
“就格律而言,时下诗多用赋比兴的手法,诗以言情,我听说的诗,讲究对偶、平仄、押韵,诗以言志,总之,不同之处太多了。”
不知为何,往常对此等非道家经典的东西并不太在意的吴仁,突然对洛之旬所说的诗感兴趣了起来。
“那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呃……”
关于古诗,可以背的太多,无数背过的名篇充斥头脑,推推攘攘地想要从他口中冲出。
洛之旬灵光一现,想到了诗仙的名篇。
“有了,我记得一个名为李白的大诗人写过这样一首五言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怎么样,和你听过的不太一样吧。”
诗念完的瞬间,洛之旬感受到了星宫的一丝异动。顾不得吴仁在侧,他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星宫。
果然,星宫里多了一颗米粒样的荧光,那是新生的星星。
洛之旬心里泛出巨大的喜悦。
虽然不知道这些星星的作用是什么,但既然有异象,便说明他也是可以修行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些星辰的真正作用。
吴仁细细品味了一番洛之旬所吟的诗,越念越觉得,诗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诚然,此诗很直白地道出了诗人内心对故乡的思念。但是,注重力量的吴仁,隐隐觉得洛之旬像是对他发动了一个法术,引出了一缕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思乡之情,让他恨不得立刻回到门派中去。
理智上,吴仁知道这个情绪应该是他的错觉,因为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才跑出来的他,目前根本不像回去。
而洛之旬的诗,便强行赋予了他思乡之情。
这个力量,或许受洛之旬本身的修为所限,力量并不很强大,但若假以时日,洛之旬修行有成,他赋予诗的力量增强,受影响的范围扩大,这该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力量!
吴仁想到了点星秘录的择人条件,所谓大智慧大功德,以后便会应验在此处吗?
这么一来,他更要注意对洛之旬的培养了。
他现在身量未成,有的地方思维犹如幼儿,正是最好的启蒙期。
要知道,禅分南北,道有正邪,鬼论善恶,妖辨是非。学道之人,须从最上乘、具正法悟第一义,道若是走错了,往后成就再高,不过贻害世人而已。
吴仁作为授法者,对洛之旬天然负有责任。一时间,他深感责任重大。
力量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功德无量,用错了流害无穷,他必须要在最开始,就给洛之旬树立正确的观念。
就像,教门派里那些初入门的童子一样。
看来,是时候让阿旬正式拜师了。
吴仁看了洛之旬一眼,此时,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