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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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晋的预想之中,他们再睁眼,应该是直接回了客栈才对。但是情况有变,事实上,这次瞬移只实现了一半的距离,他们一睁眼,是到了星移宫山下,那条她几个时辰前上山的小路旁。
夜色弥漫,山门关闭以后,这里也没有外门弟子的踪影了。两人就像刚从粪坑里跑出来一样,浑身都沾着作呕的黏液,彼此都不想靠近对方。
山脚下的小溪浅到才刚刚没过人的脚脖子,几个时辰以前她还在这附近刷过粪桶。可现在,她身上又痒又疼,恨不得马上清洗一番。虽然这么做不大讲究,但要是这么直接走回去,怕是都要风干了沾身上洗都洗不掉,她才不要这么狼狈。
“我太难受了,非清洗一下不可,你可不可以暂时回避?”她回头望向沉焱,跟他商量。
人已经救出来了,他们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哪怕他选择卸磨杀驴,说出“你慢慢洗吧,我先走了”这种话,她也不会有多意外。
毕竟,脱离了生命危险以后,他应该片刻也不想跟她多待。
初秋的山涧,微风伴着一丝寒凉。草地里伴有阵阵孤独的虫鸣声,仿佛在吟唱着今夏的结束。少年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微凉的溪水,将束发的发带解下来洗了洗,不紧不慢地覆上了眼睛,在脑后的紧靠着马尾的下侧绑了个活结。
“你的眼睛……”她满腹疑虑地看着他,没想过原来他的眼睛竟是受了伤,难怪他会那么狼狈地被困在那里。
她见识过他水系法术的厉害,知道普通的凡人修士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也不知星移宫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伤成这样。
最初的几天他或许也试过逃走,但是失败了多次以后慢慢就停止了挣扎,最后才想到要来找她帮忙。
“还没有脱离危险,此地不宜久待。”他回道。
“那我们立刻回客栈?可是我灵力不太够了,没法瞬移回去。”她颇为顾虑。
瞬移术的使用虽然看起来很酷也很高效,但其实是有危险的。若是施术之人灵力不够,不仅到不了她想去的地方,反而会因不受控而随机降落在途中的任何一处。若是能降落在平坦而又空旷的地带,自是最好不过了。但若是赶上悬崖、急流、深海、峡谷抑或粪坑,那就遭殃了。
“我们不能回去。蟲蛊阵能够感应到最细微的灵力波动,薛岱知道我们跑了,肯定会派星移宫弟子去客栈那边埋伏好。”
“那我们去哪儿?”她问。
月光下,他坐在那里,鼻侧和两颊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只有唇带着惑人心魄的光泽。即使遮住眼睛,妖的皮相也是最能让人沦陷其中的。
对于她口中的“我们”二字,他没有什么异议。“胆子大的话,便与我一同去妖域。”
“妖域”二字像是一枚印记,携着久远而快被遗忘的回忆向她袭来,令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去过这个地方几回,在做驿使的时候,虽然是主要负责冥界,但偶尔也会接妖的单子。但因吃过几次苦头,便再也没有涉足。
如果要她形容的话,那个地方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世界上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那里有金山银山,字面意义上的,就真的是金子银子材质的山。宫殿庙宇都是玉石堆砌的,华贵无比,人间宫殿根本无法比拟。几乎所有修为比较高深的妖,在化成人形以后,都美的人神共愤,男女老少皆是如此。所以哪怕是一个仙,在妖域的街道上转一圈,也会被玉石所砌的宫殿晃瞎了眼,被满大街的美人勾了魂去从而生出前所未有的自卑感。
他受了伤以后,会想要去一个对他来讲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她能理解。可她却有些犹豫。
可以不去么。她在心里默默想道。
少年如今看不见,自然也就看不出她神色有异。
许久不见她答复,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谢姑娘,仙门寻人的法子有很多,追踪符只是其中最入门的一种。倘若你再多犹豫一会儿,等薛岱反应过来,直接开启护山大阵,把我们困在这里,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你的灵力还剩多少?”她刚刚想到这个问题。
依这小子以往的性格,碰上了不喜欢的事或者人,绝对脚底抹油让你追不上他。他此刻能这么有耐心地跟她聊这么久,分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绝不会是因为她救了他所以心生感激。她从前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他尚且鼻孔翻上了天瞧不起她,更别提如今二人身陷囹圄的时候了。
妖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眼睛就算瞎了也有法子救回来。若只是单单眼睛受伤,一个蟲蛊阵就能困得住他?他明明是连瞬移都使不出来了,才不得不冒险化了个**去客栈寻她来帮忙。
“若我受伤很重,没有多少灵力了,谢姑娘是否会选择丢下我一人逃走?”在她猜疑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猜疑她。
他们二人,彼此不信任,彼此猜疑,如今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焱师兄说笑了,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她笑了,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弯下腰来,将他顺势背了起来。
不重不轻,刚刚好。虽然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但这副身子板还是少年人的。
“在你眼睛好起来之前,我便做你的眼睛吧。只是我背着你可没法走着去妖域,你有办法吧?”
沉焱弯了弯嘴角,对她这么快就上道很满意。他强行催逼灵力运转,很快,在二人身上绽放出巨大的金色光芒,一瞬之间,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妖域并不存在于凡界,是凡人无法到达的理想国。但却是妖赖以生活的净土。
谢晋从前去妖域,都是经由冥界与妖域之间的接壤地。如今来了凡界,如果不是有人带着她,她自己也无法找到这个地方。
这里还是记忆里的老样子,金雕玉砌的楼阁一栋一栋拔地而起,又细又长,巍巍耸立。楼与楼之间是一栋栋看起来很突兀的白墙,有的绵延十余里,有的则是能达百余里之长。左右两条街道被划分成均等的大小,中间隔着条魅水河。河上跨有多座蛇形拱桥,群妖便分散在各处。
“怎么搞得,我好像闻到了人的味道?”一只蜥蜴精突然尖着嗓子叫起来。美艳的头顿时起了一层鳞甲,青色的竖瞳全开,细长的喙部里伸出可以比自身体长三倍的舌头,在两岸来回扫荡,搜寻着气味儿。
“我也闻到了。”说这话的是一只红毛狐狸,细长的嘴角都咧到耳后了,吊眼微眯,声音中都带着一丝兴奋地颤抖:“好像是个女孩子,看来有个小美女不守规矩偷/渡过来了。”
“咱们这儿多久没来凡人了?自从两百年前该死的天帝在凡界与妖界之间设了结界,就再也没有凡人误闯进咱们这儿了。过去有些不知死活的修士喜欢成群结队来咱们这里历练,如今百年不见,我真是好想他们啊。”
“谁说不是呢。修士的血肉要比普通凡人强一些,他们的灵魂也更纯粹。吃起来更带劲!哈哈哈哈哈哈哈”
群妖丧心病狂地讨论着人/肉的味道,仿佛他们刚刚结束一场饕餮盛宴一般。美艳的皮囊都遮盖不住他们此刻的原形毕露。任凭谁看了,都无法再对这些皮囊心生艳羡。
谢晋没有停下来,那样可就太明显了。她只是平静地,毫无畏惧地继续走着,心想如果被他们同时发现,自己靠逃跑躲过去的赢面有多大。
她捏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心跳加快,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是人在临危的环境下才能产生的应激反应。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过度紧张,冷静一点。
“不必害怕,我的气味儿已经能将你的气味儿掩盖的七七八八,他们找不到你。”
她稳了稳心神,心里发毛的感觉依然还在,得做点什么分散些注意力才好。
恍惚略过妖群,眼前依稀又回忆起往日旧事,她鬼使神差地问道:“这些妖为何不能学着修士一样踏踏实实修炼呢。人、肉、人、血当真这么割舍不下麽?”
少年对她的这个问题颇为意外。就好像她在问人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一样。他顿了顿,答道:“也不是所有妖都吃人。但一些低等级的,往往修行无法,又急于速成,就会想要靠血肉精魂来实现自身突破。凡人修士中不也有一些喜欢玩旁门左道,专门猎杀妖物拿妖丹来强行突破,结果失败了又走火入魔吗。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倒是说得她哑口无言了。当年冯虚宫灭门时,她曾绝望地想道,此生与妖邪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转眼间,轮到她来历劫了,为了完成天书的任务,她也在不择手段,放弃曾经自己亲自立下的誓言,违背了自身的道义。
她居然想着利用曾经她最厌恶的种族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想自欺欺人,自己这是替天行道。
若是昔日的师父师兄弟们有知,恐怕转生也不得安宁。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该当如何?
她沉默须臾,心中杂念横生。恐惧、愤怒、羞愧、悔恨、自我怀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心魔滋生。
路上的妖来来往往很多,有不少还没完全化作人形的半妖成群结伴地上街游荡。那小模样长得,简直让人看了一步三回头,晚上非做噩梦不可。有的鱼头人身,还有的人头蛇身,牛头马身,狗头猪身,荒诞中透着些许古怪,离奇中又透着些许合理,仿佛不长成这样根本对不起它们妖的身份。
“哎呦!你踩到我的脚了,没长眼睛嘛,臭瞎子!”一条蜈蚣精对着与它擦肩而过千足虫大怒。
“臭蜈蚣,你找茬儿?”马陆精站了起来,足足比它高了一个头。
谢晋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这俩妖精像摔跤似的扭打在一起,几千条腿缠在了各自身上,难舍难分地从街道一头滚到另一头,还撞飞了前面一只慢吞吞的蜗牛。
可怜的蜗牛,本来是要过河的,被不知哪条足一踢,直接揣进了河里,泡了几个泡以后就沉下去了。
泛着紫光的魅水河里浮现出一朵大大的石荷叶,一个蛙头人身的妖物蹲在上面,看着岸上打得正起劲的两条虫子,呱了一句:“别打了,再打小心妖王抓你们去下酒!”
妖精打架,拳拳到肉,鲜血直喷,不死不休。
原先还聚在一起围着看热闹的妖群,突然急剧地往两旁退散。大地传来“吨吨”地巨响,就好像有怪物正在朝这边跑来一样。她却不知死活地依旧站在那里,眼都不眨一下。
沉焱意识到背着自己的这个人身躯是那么的僵硬,她在那一刻似乎有了从容赴死的打算。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一直看不透她要做什么。
突然,头顶有什么大家伙飞过来了,带起一阵冷风。她一抬头,就看见一朵大白云似乎从天而降,落到了战斗现场。而这朵云,长着脚。
准确来说,是两只巨硕的爪子?
一只高约数十丈的大公鸡加入了战场。它愤怒地引颈高鸣,警示着打架的两妖。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尖锐的喙一挑就把那两条打得不可开交的虫子给挑开了,先低头吃了马陆,又一连叨了数十口,直打得蜈蚣不能招架,吸苗条似的又把它吞了。
“昴日星君?”她从消极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昴日星君居然也会来妖域?
虽然只是在刚成仙时,跟随师父上九重天时远远地瞧了那么一眼,但她不会认错的。仙界一直都瞧不上妖界,仙官们一般也不会出现在妖域附近,更别提在人家家门口打人了,昴日星君今儿的举动属实有些反常了。
果不其然,围观的妖群在发现面前这家伙是仙非妖以后,纷纷不满地议论道:怎么会有神仙来咱们这儿?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冲他嚷嚷道:“仙界未免欺人太甚,我们妖在自己的地盘打架,就算有错,也自有妖王来惩罚我们,何时轮得到你们九重天的神仙来多管闲事了!”
“快去禀报妖王,今儿个非把这个不知分寸的神仙抓起来不可!”
“大家快围住他,不让他跑了!”
这是招惹了众怒了。
谢晋挤在人堆里,见昴日星君怒不可遏地与围观妖群对视,压根也没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它不光不怕,还不知哪儿根神经搭错了,犯了错居然也不逃,就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狂笑,一边笑一边吼:“好啊,你们去把浮烬找来,我看看这五百年过去了他长了多少本事!”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心中不知从哪儿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只要昴日星君发现她私自夺舍来历劫的事,就这么把她押回去,她的仙人之位就不保了。
那样,她就再也不用纠结究竟是要取生还是取义的问题了。
沉焱头一回在一个凡人身上看到那么矛盾的神情。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明明唇角带着笑意,眼地里却流露出浓重的哀伤。
是什么令她在须臾之间心态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做出如此反常的行为?
他想起方才她问他的问题。
是他的嘲讽刺痛了她的自尊,令她发了疯?不,不仅仅是这样。她心里应该还藏着许多其他的事。
他意识到,她这是生了心魔。
“谢姑娘,醒醒,难道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麽?”他难得如此温声细语地跟她讲话。
她回过神来,那灰暗的眸子里终于重新点燃了希望。
他不知她在那一刻想到了什么,不过她消极的心态已经压下去了。她转身挤进妖群,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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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热闹的赏花节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客栈里的几个年轻弟子却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心思。
谢晋失踪了。她的包袱还在,人却没有回来,不像是不告而别。
客栈里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店小二,他在三天前一早见到这姑娘外出以后,就没有见到她再回来。时隔几日,她的那几个同伴才发觉了不对劲。众人忙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是谢姑娘,阿焱也消失了很久。我发出去的追踪符,没有任何反应。这只能说明他二人或许已经不在人间了。”沉畔望着桌上烧了一半便原地落下的符纸,眉头微蹙。
慕容磊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语调顿时升了起来:“沉大哥,话不能乱说啊。你说那个野丫头死了?”
沉帆没好气地伸手在桌上敲了几下,打断了他继续胡言乱语的念头:“我师兄没那个意思,他是说他二人可能去了别的地方。”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措辞跟他解释,泱泱宇宙,混沌之中有六界,凡界只是其中之一的存在。追踪符是凡界修士的法术,自然追踪不到别的地方的人。
焱师兄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他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若是谢师妹也去了,不得不让人想到这俩人是不是一起离开的。之前师兄明明对谢师妹态度很不好,俩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熟,师兄又怎么会避开大家单独找谢姑娘呢。
他有些苦恼,只能求助沉苏:“师姐,你的看法呢?他俩会不会去了同一个地方?就算要去怎么连句交代也没有,连封信也不留呢。”
“符篆对凡界以外的人,便失去了效用。不灵也不足为奇。”沉苏用食指和中指捏起那枚残符,仔细看了看,分析道:“阿帆,这几日你陪谢姑娘的时间多一些,你可能回忆的起她都见到过些什么人吗?人总归不会凭空消失。她包袱也没拿,一开始可能没打算出远门。”
沉帆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俩去游过河、看过戏班子、买过蜜饯,绕着余杭逛了大半圈,可若是她又返回这些地方,追踪符何至于找不到呢。
“你可是想起一些地方了?我陪你走一趟,把这些地方挨个找一遍,你且细细说与我听,当日都见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沉畔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沉苏复杂的眼神看向二人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唇,憋下了想说的话。
一旁的慕容磊见状,左顾右盼,最终还是决意先找回谢晋要紧,便也跑出去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于是,三人将之前谢晋玩过的那些地方挨个走访了一遍,终于在游河那边有所收获。
说书人听说之前来找他买地图的姑娘失踪了三日都没回来,又见沉帆亲自来寻,更是猜准了这二人必是小情侣,便毫不犹豫地交代了全部。
得知谢晋买了一份星移宫的地图以后,三人心中的疑虑更多了:
她为什么要去星移宫?又为什么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去?她去做什么?是否此刻仍然在那边?
慕容磊第一个沉不住气了,想也没想就说:“既然都打听到了她去哪儿了,那就说明她应该没事。说不定她去做客,玩的太高兴,乐不思蜀呢。”
“她出自云来镇,从小没有出过远门,星移宫内并无她的旧识,又怎会主动登门拜访。”沉畔摇了摇头。
“哪里有点不太对劲。”沉帆挠了挠脑袋,尝试着理清自己脑子里那团乱麻:“星移宫是一个门派,里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就算主动登门拜访,何至于要买一份地图?参观嘛,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让门中弟子领着她。除非……”
“除非她要去的地方是门派不让她去的?”慕容磊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去猜。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主动拜访,而是偷偷去的,所以需要一份地图才能摸上山去,神不知鬼不觉!”沉帆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得到了好基友的鼓励,慕容磊的思维也放开了,继续推理:“就因为偷偷上去,所以进了山门东躲西藏,怕被别人发现了。门派嘛,一般都有些禁地什么的。一不小心闯进去了,迷路了说不定呢。”
“没错,在某些门派禁制之下,追踪符也会失效。”沉帆越听越觉得这么推理没错。
二人一拍即合,从来没发现他们看问题的角度是如此出奇的一致。一时之间,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慕容磊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满脸崇拜之意:“沉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聪明呢。你这个人酒量虽然不行,但是脑子挺好的。小爷我从前交的朋友也不少,没有哪个能跟小爷想到一块儿去。真是相逢恨晚啊!”
“慕容兄过奖了,你也不遑多让。”沉帆喜不自胜,也开启了夸夸模式。
“哎,休要谦虚,若是没有你的启发,我还想不到那里呢。”
“慕容兄一开始的猜想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呀。我看,我们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咱俩再加把劲儿,去把谢师妹找回来如何?”
“你们两个马上回客栈去,不许再往外跑。此事不需要你们俩出马。”沉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两个小朋友头上,浇灭了他俩想要“探案”的热情。
“师兄!你说什么呢?你让我们回去,难道你一个人去找啊?”
慕容磊也絮絮叨叨地跟在后面:“对啊,沉大哥。其实若是她真的在星移宫迷路了,或者被困住了,反而好办。我表妹就是星移宫的女弟子,让她回去跟她师尊说一声不就完了吗?”
“啊?那个于姑娘是星移宫的人?”沉帆呆滞了片刻,想起那日跟于凤仪坐在一起行酒令顿时有些恶寒。他这辈子都不想跟星移宫的人有什么牵扯。亏他当时还觉得那姑娘斯斯文文、落落大方,没成想居然是星移宫的。
沉畔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也开始变得冷冰冰起来,全然不是他往常待人谦和的样子。“你们猜得也有七八分道理,谢姑娘应该不是主动拜访的。她根本不是仙门子弟,又不参加纳新大会,如何能正大光明进到山门里面。那个包袱她向来不离身,又岂会不拿就走。只怕是被什么困住了,回不来。”
“而且……”他止住了脚步,静静说道:“阿焱也是在说要一个人去星移宫送剑以后失踪的。这两件事之间或许存在什么关联。”
“师……兄”沉帆被他的冷脸吓到了,小心地提醒道:“我知道你心急,可你不要冲动啊。飞鸿宫跟星移宫的关系一直势同水火,我们贸然拜访恐怕不合适。你想啊,要是谢师妹真的偷偷闯入门派中被他们押住了,我们就这么贸然前去救人,他们一口咬定人不在里面,我们也没办法,难不成还能强行闯入?我们还是回去把发现的线索跟师姐说一声,师姐向来沉稳多虑,她一定会想一个好办法。”
沉畔心中早有打算。他问慕容磊:“于凤仪现在何处?”
“这几日纳新大会那边事忙,她白日里都在门派那边帮忙,晚上会回于府。星移宫的宿舍都是留给男弟子的,女弟子被要求回到自己家休息。”
沉畔递过去一道黄符:“你现在回于府,等她到了家就拖住她,燃了这道符我们就赶过去捉人。若是她没有回去,也不必再来通知我们。”
慕容磊接过符纸,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要他对表妹下手,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倘若于凤仪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经此一事他在表妹心中的形象岂不是一落千丈?他如今做客在于府,难得姑妈和姑父都如此喜爱他,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如今要牺牲这一切去救人吗?
可是,跟那个野丫头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是毫无感情。她之前又救过自己的命。自己此番若是不肯帮忙,只怕在他们眼中与白眼狼无异,以后要被他们抛弃了。他还有大好的河山没有领略,还有那个冰山一样的美人没有得到呢,岂能止步于此?罢了罢了,这次机会就当是他的投名状吧。他帮了这个忙,他们估计就会真心接纳他了吧。
“我一定不会搞砸的。”他铁了心,此事不成功便成仁。
作者闲话:
生与义这句话出自春秋时期孟子的《孟子·告子上》。
改了几遍,不会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