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分道扬镳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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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慎之闻言站住脚步,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衣着破旧,黑发只用一条布带松松的绑在了脑后。只是,这少年衣着虽旧,双眸却黑亮,囧囧有神的,应是个机灵个孩子呢。
    “不住店,打个尖便好。”苏慎之浅浅一笑,对着这少年说道。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打开房门,迎着苏慎之走了过去。
    “马匹交给我吧,公子先进屋歇着。”少年说罢,牵着苏慎之的马匹走向那个搭建的敞篷。他将马匹拴在了石磨边上。又从石磨下抽出一个木盆,倒了些水进去,摆放到了地上。这少年看着不大,做起事来,却麻利的很。
    苏慎之走进了房中,这里说白了就是一户人家的厅房,如今改成了待客的大厅。倒是宽敞的很,只摆了三张桌子,添了几把凳子,就是这屋子的全部了。
    而这户人家,和苏慎之之前所见的北盟住宅所差不多。五间房为一排,一排为一户。
    这大厅是正中,便占去了两间房,紧邻的左边应该是住店的一间客房了,雕着霜花的房门紧闭着。
    大厅右边的门口,挂着麻布帘子,应该就是厨房了,北方的人,多有把厨房建在紧挨着睡房的做法,一是为做饭方便。二呢,北盟天气冷,家家都建有火炕,厨房的灶台紧挨着火炕,这样在人家做饭的时候,即做熟了饭,也暖了炕,人在躺在炕间便没有那么冷了。
    那这最右边的那间屋子,便应是主人家的睡房了。
    苏慎之拉出一把凳子坐了下去,眼望着外间少年忙忙碌碌的打水,喂马,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边的人,虽穷苦,却活的简单,而有时简单便是幸福。
    右边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老人,走了出来。这老人满脸的风霜,一双黑眸却晶亮。他看到了正中坐着的苏慎之,手上端了个托盘,走了过去。
    这托盘与之内陆不同,色做黑色,更小一些。苏慎之瞧到那漆黑的托盘中放着一碟子小菜,两个窝窝头,和一碗小米稀粥。
    苏慎之紧着站起了身,迎了上去,接过托盘,对着老人歉意一笑,“打扰您了。”
    老人“呵呵”一笑,挥手道:“不碍事儿。”
    院中的少年听到了里间的声音,放下舀子,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苏慎之手中的托盘时,微微皱了一下。老人这时微微咳嗽了一声,少年紧着扶住了他,向着一旁的摆放着的凳子走去。
    “爷爷,你怎么全都端出来了。起码给您自己留个窝窝呀……”这少年语气带着丝埋怨的心痛。
    苏慎之又怎会听不出来,手中的托盘重若千斤,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老人闻言,皱着花白的眉毛,轻斥着一旁的少年,“潜儿,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这少年闻言,唇角一撇,显得着实的委屈。低着头,不再说话。
    “老人家。”苏慎之望着祖孙二人,浅浅开口道,“我现下倒也不觉饿,这窝窝你先吃吧。”
    少年闻言,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苏慎之,那苏慎之仍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二人。
    “你……”那叫潜儿的少年,双眸闪着疑惑的光,愣愣问道。
    苏慎之手上的吃食一动也未曾动过。
    老者亦是侧首看向苏慎之,呵呵一笑,似是有些惭愧道:“让小公子看笑话了,我这孙儿实在是不像话。”
    苏慎之听了老人的话,亦是笑了,他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那少年的意思,北盟少粮,这孩子是想着他的爷爷,想他能吃的饱些。
    自始至终,不曾提过自己。现下已经入冬,这少年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衣衫。
    苏慎之心善,他端着托盘,走到祖孙二人跟前,将托盘放到了圆木桌子上。拿出个窝窝递给了老人,笑道:“老人家,给。”
    少年看着苏慎之的目光变了变。北盟论起来,是野地,不仅粮食产量低,民风更是刁的异常。常有为了一口吃食,打的头破血流,很少有苏慎之这样,见了吃食,不喂饱自己,先将窝窝给了别人的。
    老人推拒着,嘴里说着:“公子您快些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锅里还有,等过了晌我们在吃。”
    少年看着老人,唇角微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将头扭向一边,双眸泛红。
    这锅里,那里还有吃食,这几年雨水少,地里的收成便是少的可怜。若是只有祖孙二人凑合着,依着这个小店,也能熬过今年这个冬天,偏这两年不晓得是怎的,常有恶汉匪者在这一代出没,不仅截了过路的商贾旅客,更是祸害了他们的这间小店。吃饭不给钱,这都是常有的事,更严重的是打死了他的父母。而那些土匪,听口音皆是来自内陆。故而,苏慎之来时,这少年对着他时,口气略有不善。
    苏慎之见着老人执意,他也只得作罢,他在老人身侧坐下,掰了半个窝窝就着小米稀粥吃了起来。
    这老人,慈祥而安静,静静瞧着苏慎之,浅浅笑道,“用些酱菜吧,我自己腌的,味道不错呢。”
    苏慎之闻言,听话的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酱菜,仔细尝过后,他点头笑道:“确实不错。”
    苏慎之这人,特别的招人喜欢,知趣识礼又谦逊有度,这老人看着他心下欢喜。
    他掰开苏慎之剩下的那半块窝窝,撕成小块,泡到了稀粥中,“泡着吃,软和。”
    苏慎之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少年站在一侧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苏慎之吃饭,不似他们乡野村夫那般,狼吞虎咽的。即便吃的是粗粮,苏慎之仍旧温文尔雅,气质非凡。
    难怪,爷爷很喜欢他……
    那个中午,苏慎之歇在了客栈最右边的那间客房。同样是火炕,坑洞下仍架着干柴,熊熊烧着。苏慎之坐在炕沿,潜儿已经抱来了绣着牡丹花的棉被。
    潜儿将棉被抱到了炕上,正要脱去鞋子,上炕为苏慎之整理被褥。苏慎之拦下了他。
    “我来吧。”苏慎之说道。
    潜儿闻言,点了下头,便要出去,谁知,苏慎之却叫住了他。
    “这个,给。”潜儿方才已将苏慎之挂在马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就放在苏慎之的左手边。而今,苏慎之从包裹中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了潜儿。
    这碎银子还是他自车队走时,老人亲自交给他的。不多,按照苏慎之这个方式挥霍,只怕他到不了第一座城。
    而这一粒小小的碎银,很有可能便是一户人家一年的收成,这潜儿眼瞧着碎银,却并未伸手。
    “多了,公子。”
    苏慎之笑笑,将碎银子递到了潜儿的手中,“不多,还要烦请小哥,为我准备好一会儿上路时所带的干粮。”
    潜儿犹豫了下,还是接下了碎银,对着苏慎之重重点了下头,道:“公子放心。”
    ……
    苏慎之合衣躺在炕间,小憩片刻。
    潜儿在外忙碌着,老人亦是躺回了他那屋的炕上,微微鼾声响起。
    这是,难得的平静。
    远方,内陆。
    墨宁整夜未歇,快马跑在林间的小路上。他未走大路,绕过聊城,走的偏僻的小路。
    马蹄踩着星光,一路奔跑着。
    墨宁双眸通红,沉着面容紧紧盯着前方。终于,在天色微亮时,他们来到了一处镇上。
    这时,天色才微亮,街上也只有卖早点的小贩们,悄声忙碌着。
    墨宁进了镇子后,拉住了缰绳,马匹喘着粗气的停了下来。这马儿跑了一夜,停住脚步时,身子瘫倒在地,口吐着白沫,双腿**着。这马儿竟累死了……
    墨宁跳下马车,紧着的扶住了车架,车架微微晃动了下。
    街边小贩看到了这幕,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上前,嘴里叫喊道:“哎呦!”
    幸得车架被墨宁稳住了,这小贩也松了口气,跑上前,同墨宁一并扶着。
    只是,那小贩方抬住车架一端,便“哎呦”出声,他不解的问了句,“这车里装的啥?咋这样重?”
    墨宁闻言,清冷的眸子一瞬间暗淡些许,他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皮,一动间便觉的刺骨的痛。
    “是我妻子……”墨宁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公子常如玉,只这一宿的功夫,似是蹉跎了青春,败坏了岁月,公子已非昨日。
    这小贩不傻,这样大的动静,那里间的人都不曾询问一声。而看着墨宁神态悲伤,若非是里间的人睡得太熟,那便是,死了……
    小贩看着墨宁,突然同情起这人来,他叹息一声,正要宽慰墨宁几句,便见临街的小贩又有三人赶了过来。这镇上的人,热情好奇,见着有人遇了事了,不问因果,不问来人身份,能帮便帮了。
    四名小贩两两一排,稳稳地将这车架抬了起来。墨宁松开了手,掀开了车架帘子,那人,静静躺在车轿里间,面色安详。
    墨宁伸手将韩修额前碎发,拂去,动作轻柔,指尖缠着深深的眷恋。
    那方才同他说过话的那名小贩亦是见到了韩修,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
    他不曾想到,眼前这公子口中所说的妻子竟同他一样,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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