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苏颜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8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我又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是在大学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计划了一次旅游,和一个我怎么样也想不起的女生一起,去了南宁。然后我们分开,她去湖南长沙,而我在广州很局促地过了一个星期,然后回海南。
我回来在地图上画出我走的路线,一个很等边的三角形,那女生不断地在和我讲长沙,她说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每天都不一样,在落叶的林子里走路,会有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些对于我是新鲜的,因为当她为了吃麦当劳而去打六块钱的出租车的时候,我还在广州的小宾馆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无聊地翻看着电视。
所以在她对我学起湖南人讲话的腔调时,我的脑海中只有广州几乎没有人交谈的地铁。
至于南宁,却是个让人没有太多印象的城市,她也对我这么说。
她说南宁把什么都放得好好的,初看时自然觉得心情愉快,可是处长了,就觉得太过安逸,了无生趣了。
这跟海南是一样的,虽然并不是把什么都放得好好的,但是当你在那柔软的海风中,你会觉得像死去一样活着,不孤单却孤独。
———————
我在没有该做的事情的时候一如往常地对那些混乱的,杂七杂八的,甚至连是否存在过都弄不清楚的记忆热衷至极。尤其是在这神秘的,药味扑鼻的医院里,更是加重了我这一病态的爱好。
下午,阳光很灿烂,一如所有的夏天,在这个只距离赤道15°的城市,这样的夏天有逼迫的味道,阳光直直倾下,晒化人们的头脑。我穿过医院的走道,阳光在因为老旧而发淡黄色的瓷砖上发着光,让我眯起眼睛。因为地处偏远,所以并不忙碌,在这样的午后,几个刚从卫校出来的小护士,占据着走道的风口聊着天,生活对于她们才刚刚开始,男朋友,玩耍,这些对于她们来说,才是占生命主体的东西,她们没有理由阴沉着脸,所以她们开心得把一切都忘了,我经过时也没有发觉。
然而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开不开心了。
我在进门时就看见了陈医生的骨头架子,用铁丝吊着,在钢架子上轻轻摆动,因为光线太过明亮的缘故,显得格外刺眼。
至于陈医生,是我外公的徒弟,在那个年代,资格高能力好的医生手下都有一两个徒弟的。他是外公托付来照顾我的,理所当然得成为了我的师父,就像外公当年和他一样。我始终不能独立一个人生活,我对这里不熟悉也不陌生,我可以清楚地找着小时候所来过的地方,然而,却对来来往往的人一点也没有熟悉的感觉。
他是想和我说些话的,也不怎么急切。无非是为了面子之类的长辈似的谈心,所以在这没有什么病人的闲得发慌的上午,说想和我坐着说下话,我对这不在乎,我唯一能感到有点兴趣的,也只有那骨头架子了,哐当哐当响得好玩。
他用比较沉静的声音开口说道:
“听你外公说,在来这前你不太安分啊。”
我点点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五年的医校毕业后,本来已经在学校所在的城市里的一所大医院谋得了一份工作,两年没有做满,却自己跑了出来,在外面游荡了将近一年,最近才被家里抓回来。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谁的,所以我并不想为这事找莫明奇妙说法。
他沉吟了一阵,我看见他鼻尖上透出一层汗珠,估计他并没有仔细地想好该对我说些什么,可能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对于下面的话,他这才开始去想,可终于是什么也想不出来,用简短的借口打发我。
“找个工作不容易,要好好地干啊。”他说,用拇指和食指抹去鼻尖上的汗。
“今天本来是要说很多的,可是眼下我有点忙,所以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他这样把我请了出去。
我回去时那帮小护士还在叽叽喳喳地聊个没完,可终于有人发现了我。
“张医生。”她们一个两个这样叫完又开始谈论她们的事情。
我看了看表,该下班了。
“张医生。”有人忽然又叫住我,我刚刚把白大褂从身上剥下,在手里团成一团。听到叫声,回过头去,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站在面前,不好意思得搓着手里的护士帽,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怎么了?”我看她局促,先开口问道。
“这个。。。。。。”她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看着脚尖。忽然又像想通了什么,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一愣,缩了缩脖子,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医生,你还记得我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似乎含在了嘴里,含糊不清。
我又一愣,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这个脸蛋圆圆的护士,一脸的期盼,似乎希望我忽然敲敲脑袋,脱口说出她的名字,然后两个人哄笑起来。
但是,她是谁呢?我在脑海中搜索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又是如何认识我的。
看我发愣,她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然后又释然地敲敲自己的头。
“我真苯,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认出我来。”她冲我笑了笑。
“张免由。”她嘻嘻笑着道出我的名字,然后提示我:“在苏来来的十八岁生日,你见过我的。”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苏来来是我高中的死党,十八岁生日上我撞见了他妹妹,记得当时聊得挺开心,但是似乎没有现在这么漂亮。
我想了想:“你叫苏琪?我没记错吧?”我琢磨着给了个名字。
她的脸一下又绷紧了“是苏颜啊!”她好笑地看着我“你呀,当真对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谁说的,印象是有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在这样的对话中无形地熟络起来,女伴们在后面叫她,她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跑了回去。
“下次聊。”
我笑了笑,把大褂往办公室的柜子里一放,往外面走。听到身后小护士叽叽喳喳的议论,苦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