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画廊  44、血证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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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血证
    我企图证明自己清白的那个晚上,马丁用软硬兼施的伎俩让我再次看到,这不是我玩的地方,对于满腹韬略的马丁,我只是他掌中的一只玩偶,或者说,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调教的黄门小厮。
    我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就改变了先前那种尖刻模样,温情地跟我分析,好意地劝诫我,他给我抹着洗发水说:“你别上他们当,什么小伟哥哥,还有那个WD,他们能对你真心好?他们是觉得你好看,看你单纯,好哄。你怎么就看不出来?”继而他又说,“Tony,你这么经不起诱惑,玩心这么重,真让我担心。”
    我瓮声瓮气地说:“我和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马丁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好,不说这个了,我也没要你怎么样,只是提醒你,社会很肮脏很复杂,你要这么经不起诱惑,早晚要吃大亏的。”他亲了亲我眼睛,“我的小美男、小男神,多好看的眼睛……要我帮你吗?”
    我听懂了,说,你心里爽了就行。我哪有心情?被你逼疯。
    他说:“我可什么也没逼你——”
    我说:“你出去——”
    遭到“驱逐”,他出去了,把门掩上,但并没掩死,从门缝里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从浴缸里起来,推上门……
    我靠着门,手肘偶尔撞在门上,不时发出“咚咚——”的声响。
    我从浴室出来时,马丁一脸冷笑:“……这就能跟我证明?真幼稚,真可笑。”
    就这句话,按以往我的脾气,闹不好又会是一场“战争”,可这会儿我完全认输了,我没有一点力气,或者说没有一点斗志。我对吵架已经厌倦至极。
    以后几天,我像得了病一样,浑身一点劲也没有。考试快临近了,我感觉这样的情绪,考试肯定不行,于是,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一门心思埋头复习迎考。
    但有件事一直在我心里萦绕不去,马丁说,他手里有有关我和WD的证据。他还明明白白地说,WD搂着我进了夜店。没有实证他不可能这么说。一想到这,我心就一紧,眼前课本上的字变得花花的,行与行都摞一起,再没心思看。我自己倒没什么,一个小人物,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可WD是个公众人物、国民偶像,如果因为我而影响了他,甚至是毁了他的前程,我会愧死。
    我决定厚着脸皮再去找一回马丁,把这事弄明白喽,至少要让我吃颗定心丸,放心暂时不会有事,不会酿成WD的丑闻,否则我没办法安心考试。
    我在胸前划着十字,祈祷:考试前可不能再有事。
    我就是这么个较真的人,心里搁不住事儿。当一切都决定后,我觉得这事非抓紧不可。
    那天,正好爸爸手头有两罐上好咖啡,我一下子想到这是个借口,于是就提着咖啡去见马丁了。我到MARTIN画廊以后,得知马丁去隔壁咖啡馆喝下午茶了,当时是下午四点过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太阳已经不那么扎眼。于是,我转身找到离画廊不远的那家咖啡馆去。
    马丁见到我有点意外,但很高兴,毕竟我主动去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给我要了杯咖啡,问了最近我考试的事,然后说:“你有事找我?”
    既然这样,我便照直说了,那些话是事先想好的。我说,马丁,你说你手头有我和WD的证据,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马丁兀自一笑,说:“我说了吗?”
    我讨厌他狡猾,不真不假的,永远要我猜谜的样子,我哪是受得住这套的人?于是我说,你是说了,那天你清清楚楚对我说你有我和WD的证据。如果你只是吓唬我——我相信你只是吓唬我——也照直告诉我,免得我瞎猜。如果你真有证据,允许我对你解释一下,我想应该能解释清楚。我说,快考试了,我情绪要集中一点。大一期末考,挺重要的,关系到接下来的专业选择,要是考不好,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我爸爸早就对我读书的态度很不满意……
    我的态度可谓诚恳,意思也很明白,没等我说完,马丁却问:“你和WD有什么吗?”
    我赶紧说:“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你慌什么?”马丁腹黑地说。
    我语塞。赶紧找词。我说,不是慌。按理说我没什么证据可以落下,但也不一定,我和他确实有过接触,也确实在演唱会那天晚上出去过……你那天说现在社会很复杂,万一有什么捏造的东西,对WD不利,我可太对不起人家了……你也说过,我这人……这样子特别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其他什么事,小事也就算了,别是什么不干不净无中生有的事。所以我想知道……有些事如果能弥补,就要尽早。
    我一边说,一边感到自己很累,耐心在一点点丧失。我又一次强烈地感到我必须赶快离开马丁,再不能和他纠缠了,玩不过他,我早晚要被他玩疯。我内心在发疯一样的呼喊,谁救救我,让我脱离这个人吧!!但表面上我不得不做出忍耐的样子,期待把眼前这件事妥善解决了。
    马丁冷冷地笑着,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汲果茶,用极为雅致的手势。他这副模样别人很欣赏,认为很绅士很有城府,可我觉得他阴险叵测手段高明。
    马丁说:“我早就提醒过你,小Tony不要贪玩,不要受那些人的诱惑,不要跟我耍小聪明,否则早晚要惹出大事非,你听我的吗?你乖吗听话吗?别以为我吓唬你,我犯不着吓唬你,吓唬小孩子的事一点也不好玩,反而让人觉得我这个大人一点没度量,没智商。”
    我急了,说,到底有没有证据?如果没有——我心里想说,如果没有你就太缺德了,可到了嘴边,却说成“如果没有,我就回家复习功课去了。”
    此时,马丁不动声色地转向一边,从随身一本阅读的书里拿出半张裁剪过的报纸:“你看吧,你也算成年了,应该懂得,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
    他把半张报纸放到我面前。我的心一激灵,真有证据?我急切地凑过去,看到半张报纸上排列着几幅不规则的照片,糊糊的,显然是抓拍,都是披露艺人隐私八卦的,其中一张竟然就是WD——画面上是两个男生的背影,其中,WD恰好回过脸来向后看,因此能清晰看到他的大半个脸,确信他是WD无疑,绝无张冠李戴的可能,他的右手从另一个男生的左面抄过去,直接扶在他右半边屁股上,两个男生正朝一片霓虹灯走去,显然是什么夜档的欢场。WD身边的男生没有暴露面孔,看上去身材比WD魁梧高大许多,穿一件杏黄色的T恤……此时,我惊呆了!也许没有人知道WD搂着的这个男孩是谁?但马丁显然认出来了,我也认出来,他不是别人,就是我!那件杏黄T恤是我在演唱会服务时统一发的工作服,背上还有字。
    马丁问:“是你吗?”
    我抬起头,焦急地问:“什么报纸?哪家狗屁报纸?”
    马丁收起报纸,说:“重要的不是哪家报纸,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要有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而你——小Tony,你一直在试图对我隐瞒真相,你背着我做了哪些事,我根本不清楚,你太令我伤心了。”
    马丁继续说:“报纸倒是家小报,发行量也很小,全新加坡也许没几个人看到,看到也未必知道那人就是你。但小事有时是可以演化成大事的。一旦WD回到香港,那些好事的人要把这事放大,不排斥他们会追查那个男孩是谁?现在人肉搜索是很厉害的。而且据我所知,照片不止这一张,不能确保没有你露脸的照片。”马丁说他也无法预期事情未来的发展。
    事情变得好凶险,我好害怕,紧张到不行。我咬着牙问:“是你吗?你提供的照片?”我意识到完全有这个可能,马丁盯我的梢,或者派人,抓拍到这扑朔迷离的一瞬。我知道那些小报和画廊的关系很好,他们靠马丁那样的人喂饱,马丁有些什么要求,小报完全能办到。
    “怎么可能?”马丁矢口否认。“你是我的小男神,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在火上烤?”
    真流氓!我觉得马丁的嘴脸千变万化,有时变得让我简直认不出来,他有很狰狞很可怕的一面,也有很伪善的一面。我说:“我没所谓,我有什么了不起?撕破脸也不过是个街头穷小子,曝光也不怕。可WD不能受到这件事影响,他是个好人,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丁说:“不是哪样?”他读着照片下的文字。“”香港艺人WD星岛留足仅三晚,就与当地一犬系男孩相拥走进位于×××一家夜店,通宵达旦。据传,WD还和该男生进入过当地一家高档酒店的VIP客房……”难道不是这样?难道这些都是无中生有?”
    我嚷道:“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的声音让店里其他人回过头看我们,可我顾不了了。“这些该死的八卦小报,我要逮住他们非……”
    马丁说:“我现在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我感到悲哀,Tony,我被一个小孩子骗了,我差点还相信了他,太悲哀了。”
    我不想和他纠缠这个,我想知道照片是不是他找人拍的,是不是他提供给八卦小报的?可他始终和我兜圈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还隐约透露给我,照片不止这一张,这让我非常紧张,最担心的是我将给WD造成麻烦。我几乎用央求的口吻,请求马丁出面摆平这件事,我说我知道你有能量,就算不为我,为WD也行,他是无辜的。
    马丁说:“我当然可以去做,我做不到也会努力去做,但我很伤心,真的。”
    马丁说:“我一直想,为什么这些日子你和我那么不合拍,原因原来在这里。就这么些天,你和什么小伟哥哥就称兄道弟,热络到不行,还在他那里过夜,转眼又和WD飙到一起,玩夜店,通宵达旦……我知道你讨人喜欢,他们把你当小狼狗,是他们混蛋,但你也太容易被钓到手了,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瓣,分给……”
    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我不知道马丁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没等他说完,我把面前的杯子一把扫在地上,爆发地嚷道:“我和小伟没事!如果WD的事算件事儿,被你们抓到了把柄,那只是错在我不该带他去宵夜!但小伟哥哥,我绝不允许你们朝他泼脏水!他是中国大陆来的,他们那里最不能容忍劣迹艺人,万一传到他那里,还怎么拍戏,怎么当演员?他还过不过啦?”
    也许太激动了,觉得自己对不起小伟,语无伦次地说:“这事要是传开了,他肯定要被封杀,利害关系你不懂吗?这下我可把他害了……他是我妈妈同事的孩子,我会把妈妈的同事也害了……”
    我强忍着眼泪对马丁说:“我跟你重复过多少次了,没事没事,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马丁见我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很快就会落下来,也有点慌,伸过手,拍拍我:“行了行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个了,到此为止——”
    我犟了一下说:“我没有办法证明……我已经用我的身体证明了,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可以想见,一个男孩,无奈到企图用身体去证明什么,是落到了怎样的境遇;愿意这样说,自尊又被伤害到了什么地步。当时我的处境就是这样,没有自尊可言,一味委曲求全,但依然看不到转机,马丁不给我一点点宽谅。我说的话全他妈白说,他还在纠缠,还为那些破事……还什么都不信。
    我真火了,脑子嗡嗡地响,“你还要纠缠这些事,那我只有用死来证明……”我吼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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