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第二十章 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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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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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珍珠不喜欢索春别馆,但因为这里的广阔厅堂,订婚宴还是敲定在此。
留留给她梳头发,头发盘上去梳成髻,头纱用钻石发卡定住,垂下丝丝缕缕的流苏,映在耳钉嵌着的蜜黄猫眼石中。画出来的雪肤红唇,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也让镜中的她总算有了点女人的韵致。
“贺小姐。”陆管家在门外。
“进来。”
陆管家饶是把她从小看大,见了此刻的贺珍珠也不免多看两眼。她喜欢晒太阳,也不爱化妆,肤色从来算不得白皙,如今这样精致打扮过,卷翘的睫毛恰好衬出深黑眼珠,嘴唇水光盈盈,脖子修长优美,穿上巨大裙裾的乳白色婚纱整个人如同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他会来么?”瓷娃娃开口道。
陆管家回神道:“自然会。”
她低垂着头,抚摸小指已经愈合的伤口,“宾客呢?”
“都已经到了,”陆管家特意提醒,“盛家少爷也在。”
她走近落地窗,索春别馆是教堂改建,前有巨厅,后有花园,宾客从后门进来参加典礼,前门铺了红色地毯由新人进。落地窗正对花园,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白色长椅已经安置好,花园中间砌出矮矮的台子,司仪和花童正在台子旁边由人整理仪容。成群结队进来的宾客都是五爷生意上的伙伴,认识周家的人不多,不过一个月来周家事故繁杂,想必也为这些人增加了不少谈资。
但她的心明显不在这里,而在二十分钟车程以外的圣约翰医院。她昨天在电话中向五爷描述过婚礼流程,其中一幕是由他将她的手放入周顺琛手中,不知是怎样的戏剧场面。
“时间快到了,”陆管家看了看手表,“贺小姐可以先下去。”
“但他还没有来。”贺珍珠平静道。
“可以先……”
“他还没有来。”贺珍珠打断他,“典礼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我等着他。”
陆管家恐怕要认为这又是一场恶作剧,毕竟前面的流程并不需要五爷出面的,但贺小姐的话总归是圣旨,他只能点点头退出去。
贺珍珠转身向留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
留留笑道:“贺小姐还是坐坐吧,这是太紧张的缘故。”
她哼了一声:“从早坐到现在,坐累了,我站一会儿。”若说紧张,她比得上周顺琛?周顺琛现今好像一具木偶,不说不笑,实在要与人交谈也只是一问一答,绝不多吐半个字——他的紧张是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头顶。
由留留的话想到周顺琛,贺珍珠这才问起:“周三少爷呢?”
“姑爷在隔壁,”留留已经改了称呼,“这会儿时间到了,他可能要先下楼去。”
“嗯。”她很放心,她如今正需要木偶一样的丈夫。
门忽然又响起,来人也不出言,留留去看,吓了一跳:“姑爷!”
贺珍珠转过去看他,周顺琛挤进门,脸上竟带笑:“贺小姐。”
“你来做什么?”贺珍珠疑道。
周顺琛哈腰点头,好似餐馆服务生:“贺小姐,我来……与你对一对词。”
“有什么好对的,”贺珍珠很是厌烦,“我已经背下来了:我与周先生相识相爱,决定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贺小姐,可我的词总背不下来。”周顺琛微笑着走近过来。
贺珍珠一愣,周顺琛不是早已失了魂,怎么这眼神,却非常像舞池中那位曾经的花花公子,那熟悉而陌生、谄媚却不到眼底的笑……
穿着笨重的裙子和高跟鞋不好移动,贺珍珠脑中打响了警觉的铃:“你说错了也不打紧,司仪很机灵,总会圆回来。”
周顺琛越来越近,终于按捺不住从腰间抽出匕首。可见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匕首还未脱鞘,留留早已大叫起来:“住手!”
周顺琛满身满心的戾气,哪里能受阻拦,当下就一手捞过留留,抽出晶亮的匕首,按在她脖子上,“你话很多,要先死。”
贺珍珠自小被五爷保护着,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这时竟然十分冷静,向他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周顺琛不说话,那恶心的笑消失无踪,代之以满脸绝望和凶悍,匕首逼近留留的咽喉。
“你杀了她,与我有什么关系?”贺珍珠尽量压低声音,“她跟你一样,不过是一条狗。你是想杀我的,对吗,为什么不来?”
“贺珍珠!”他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虽然也知道留留是无辜的,但仍然自觉双拳难敌四手,便按住留留的头在妆台上狠命敲了一下,意在敲晕一个隐藏对手,才好腾出手来收拾贺珍珠。
正如他所愿,留留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周顺琛见计划顺利,逼近贺珍珠咬牙道,“是你,是你害的我,女魔头!”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猛然将她按在玻璃窗上,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贺珍珠,贺珍珠!”
底下宾客早已听见异动,此刻见贺珍珠贴在玻璃上的影子,都惊呼起来:“贺小姐!”“救贺小姐!”众人只是来参加婚礼,哪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宾客中几个身手矫健的越过花园直冲上楼,却发现不知何时通往楼上的木楼梯已经起火,大火蔓延烧断了楼梯,即将扑到贺珍珠这间房来,可见早已有助燃物在此堆积。
匕首即将刺下来,贺珍珠使尽全力用两手握住周顺琛右手手腕,额上渗出汗珠。周顺琛到底是男人,左手又伸上来掐住她的脖子,眼看她就要招架不住。
底下花园里的惊呼声不绝于耳,贺珍珠脑子里飞快过着疑问,周顺琛进来前不搜身?里面的响动外面的保镖竟然全无察觉?还有陆管家,陆管家去哪里了?!
“周顺琛……”她喘不过气,“你去死吧……”
周顺琛从未想过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是否有异常之处。在他身后,留留额角带血,满脸是妆台上洒落的白色散粉,神似妖魅。
“哐当——”他脑袋上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