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东陵 第十七章 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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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把莫笑非带到一间石室。石室中纤尘不染,日常用具一样不缺,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人长时间在这里生活过的,而且定期有人来打扫。
“这里是?”为什么无涯宫里有人住在这里?
“这是门主闭关修炼的地方,平素是不让外人来的。现在北华的刺客还有好几股,还是先在这里躲一下比较妥当。”千面垂着手,恭敬答着。
“师父闭关的地方?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里?”除非是深得龙孤涎信任之人,否则闭关期间若有人心存异念,带人找来这里,龙孤涎轻则走火入魔,受些轻伤,重则性命堪忧。
“门主知道我不会背叛他的。”千面并没有多余表情,仍旧飘忽得如同幽魂,嘴唇紧抿,似乎并不愿多说。
莫笑非没有追问。
千面是一个奇异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喜龙门里的,等大家意识到他的存在时,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如何,他甚至从来没有从司命局领过一个任务,也没有报上过一个他杀的人的名字。
他彷佛一缕幽魂,存在,却飘忽不定。
莫笑非仰起头,看着千面的侧脸,面容的轮廓消瘦,仿佛擦了白粉一样惨白的颜色。
这显然不是他真正的脸。
千面,他难道真有千面?
“你究竟是谁?”
千面眉毛一动。
“为什么不回答我?”精致眉峰微微一蹙,总千面一定是她身边的一个人,他身上散发的气质让她觉得很熟悉。
非常熟悉。
“门主不让说。”千面的声音也经过伪装,是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
倒还真是撇得干净。
莫笑非并没有追问,她当然知道违背龙孤涎的下场。
“倒是小姐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比千面有趣得多。”
莫笑非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么?门主,决明王,上官太子,大少爷,二少爷,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刚才那位上官太子……”千面顿了一顿,又继续说下去,“我猜如小姐一般的七窍玲珑心,上官太子做的事,一定瞒不过小姐的眼睛的。”
莫笑非冷着脸,看不出表情。
千面继续说了下去:“刚才我检查了十八名刺客身上的伤口,无一有毒,可是小姐断不可能除了伤到上官太子之外再没有杀别人,为什么只有上官太子的伤口有毒,其他人身上却没有中毒迹象。况且,伤人的剑与刺客所用的一样,没道理小姐随意夺下的一把就带毒。”
“所以呢?”
“所以,这毒,只可能是上官太子自己趁人不备涂上的。”千面答得恭敬。
的确。
原本她也诧异为什么孤鸣会中毒。仔细回想才发现,他曾用剑阻止她杀一个刺客。当时就觉得蹊跷,为什么要阻止她杀刺客?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借机将自己剑上的毒借那一挡,蹭到她的剑上。
真是可悲。连千面这样当时不在的人都看明白了。而莫音绝却因为愤怒,怎么也不相信她。
她真的寒心了。
“不过你也不怎么老实。”莫笑非睨了千面一眼,“你干嘛要骗莫音绝说上官孤鸣中了禁莲?”
“小姐想让莫音绝放手,我只是助了小姐一臂之力,让莫音绝彻底死了心。不过小姐谎也圆得不错,我本以为小姐要靠装痴,咱们才能脱身呢。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上官太子醒来后揭穿了禁莲之毒是假的,咱们可就不好说了。”
“他自然不会,他若是揭穿此事,不就承认了毒是自己下的?”但是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孤鸣要这么做,若是为了离间她和莫音绝,根本不必如此,他自己就已经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的。
“即使他不承认,我怕凭决明王那样城府,此刻也已经想明白了,但是还猜不到禁莲是假的罢了。”
莫笑非坐在芙蓉绣塌上,脸色淡淡的:“随他吧,不重要了。”
千面停了很久,才道:“看来小姐真是看开了。”
“哦?非儿看开什么了,和我说说。”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忽然插入。
莫笑非抬起头,素黑锦服,泼墨长发,双眸漆黑如夜,眼角带着邪邪的上挑角度,仿佛精心裁剪过的的眉毛斜飞,笔直锐利。可惜偏偏生了一张白皙到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嘴唇上还泛着水泽,几乎红得能拧出血来。
妖孽啊妖孽。
“师父……你没走?”明明好多话想说,出口,却只变成这一句。
龙孤涎给千面一个颜色,千面就一声不吭出去了。
龙孤涎好以整暇笑睨着莫笑非,仿佛在说,怎么,难道他不该回来么?
“今日满月,正是你功力最不稳定的时候,你留在这里,万一有危险,不得不动用真气,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心口怦怦的,在因为他不顾危险留下来的缘故么?
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自言自语似的说:“瞧你这副样子,我又怎么放心走呢?”
莫笑非不说话,就静静让他抱着,不管他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现在她太累了,她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你和莫音绝断了,这很好,”余光扫到她头上红豆一点的桃木簪子,和上官孤鸣断了就更好,话在舌头上打个卷,又吞了回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了前半句已经够奇怪了,若是再把后半句说出来,她岂不会以为自己喜欢上她了?
对女人,不能太宠。
现在就已经动不动就和他大小声了,以后还不得爬到他头上去。
“听千面说这里是你闭关的地方。”
“恩。这里很清净。不过你先告诉我,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把她扶起,身上猩红血渍触目惊心。
见她低下头,不说话,心底蹿上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想到应是她受了委屈,一把拉起她的手,细细把起脉来。
狭长黑眸里火星迸得噼里啪啦,脸上还是带笑的,只是笑得越来越阴测测的。
莫笑非看得有些毛,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非儿这阵子都在门里细细调养着,怎么身子骨还是这么弱。”黑眸暗光流转,“这次又和刺客斡旋,受了点内伤,不过无妨,调养一下就行了。只是,非儿的脉象,未免太古怪了些,血流躁动,阳气盛极转亏。”
“其实刚才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烈,才有些阳气上涌吧。”
龙孤涎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法。
莫笑非微微皱眉,眼中却掠过一抹凝重。
背后华丽的龙凤合莲秘纹,一阵一阵刺痛着。
上古传说中,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屠龙诛凤的秘密,就背负在她身上。
得屠龙诛凤者得天下,那么,究竟花落谁家?
……………………………………………………………………
莫笑非睡得昏沉,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滑动着,凉凉的。
细密眼睫动了动,那东西离开了一会,又回来,还是不死心地在她脸上作祟。
不情愿地张开眼,迷蒙间看见一张美貌得称得上华丽的脸蛋正笑盈盈看着她,乌溜溜的头发亮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滑落在纯黑锦服上,一根水葱似的的漂亮手指在她脸上做着怪。
“师父,你干嘛?”皱着眉头,懒懒问着。好不容易休息一会,他还那么不安生。
尖尖下巴微微扬着,眼睛朝身后淡淡扫过去,带着一丝嘲讽笑意:“刚才我收拾了一个麻烦,想要问你怎么处置呢。”
龙孤涎心狠手辣,“麻烦”在他手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居然问她怎么处置。心底涌起一股疑惑,朝龙孤涎身后看过去。
“乌辰太子?!”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诧异,乌辰身边的那些侍卫呢?怎么可能让北华太子孤身一人身陷囹圄。
乌辰圆溜溜的眼睛恨恨瞪着龙孤涎:“龙孤涎,你快点放本宫回去!否则本宫叫人踏平你的喜龙门,把你散布天下的门生一个不落,全部赶尽杀绝!”
龙孤涎凉凉看他一眼,悠闲喝着参茶:“太子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难道太子真以为,北华会因为一个乌辰太子,而和喜龙门为敌吗?更何况,要将喜龙门的门生赶尽杀绝,不知道你们北华朝堂,要死多少人呢。”
“你!”乌辰气得水漉漉的眼睛狠狠张到最大,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绝艳重瞳若有所思,柳眉一调,忽然荡生出一片潋滟春光:“爹爹,你这是做什么,乌辰太子是来给咱们贺燕的贵客,怎么可以如此相待。还是快点给太子松绑吧。”
“莫笑非,不用你假好心!果然你这种漂亮女人最是心肠带毒,满嘴谎话,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趁早打消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乌辰一张粉扑扑的小脸鼓得像颗软软的包子,看得莫笑非一阵好玩儿。
纤纤玉指点在他气鼓鼓的脸蛋上,还轻轻戳了戳。
乌辰恼羞成怒,觉得自己像是只被逗着玩儿的小白兔,一恼,转头一口就把莫笑非的手指叼在嘴里,牙齿在她指肚上啃着,本想用力咬她,又不知道为什么下不去口。
“哎呀,你属什么的?怎么咬我!”莫笑非抽出手指,脸上一红。
龙孤涎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得像是喝了毒药,黑得要命。
“非儿玩得开心啊。”声音冰得让人打个寒战。
“师父……”软软说了一声,看龙孤涎脸色好了一点,才继续道:“乌辰太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乌辰的几个侍卫不大忠心,把他给卖了。”龙孤涎说着风凉话,凉凉瞅着乌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乌辰的几个侍卫不大忠心,把他给卖了。”龙孤涎说着风凉话,凉凉瞅着乌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乌辰粉嫩小脸涨得通红,樱花色的唇瓣气得微微颤抖,只有深褐色的眼睛迸射着寒光。
龙孤涎不以为意看着他:“刚才我们是太子手上的人质,不过,风水轮流转,太子也没有得意太久嘛。”
“卑鄙小人!若不是段天枢那个贱种心怀不轨,本宫怎么会落到你们手上!”
“卑鄙小人?嘻,我真喜欢这个称呼。”狭长的桃花眼一挑一挑,牛奶白的脸蛋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段天枢会出卖你,我倒还真是没想到。恐怕我那个最会韬光养晦的二徒儿已经在回北华的路上了。到时候,在北华王面前把将你绑架的事情栽赃到我头上,他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得精明。可惜,段天枢一向心狠手辣,这次却做得不够干净,你没亲眼死在他面前,他竟然就走了。真是不聪明。这么想来,我还真是要留你一条命,否则,我就要替他背黑锅了。”
“那个贱种!等到本宫回去,一定让母后将他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轮廓姣好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咬牙切齿的样子露出尖尖的虎牙。
龙孤涎似乎很满意乌辰这副狰狞的样子,笑容益发灿烂:“不过不要紧,我倒是可以助太子一臂之力。”
“你做梦!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凭你也想弑兄篡位,还得再等一百年!”
弑兄篡位?!
一股寒气从心底慢慢涌上,像是毒蛇一样将莫笑非的心越缠越紧。
龙孤涎没有说话,脸上平静的如同深秋暗夜中的莲池,幽幽深深,一片肃杀。
乌辰好像也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脸上颜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为一片惨白。
“太子知不知道,鄙人以前极好男色?”桃花般艳丽的薄唇配上桃花般艳丽的双眼,一身黑色锦服衬得龙孤涎皮肤晶莹如雪,只是漂亮的脸蛋上神色诡谲妖冶,让人猜不透想什么。
“你……你想做什么?”乌辰眼中浮现出一抹惧色,眼神飘向莫笑非,发出求救的讯号。
莫笑非不是没有看见乌辰的眼神,只是心中混乱一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串联起来,她却差一点,没有找到线索。
“门主,火势已经小了,现在正是出去的时候,是否让手下命人在外候着,以接应门主?”千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龙孤涎复杂地看了乌辰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子运气倒是好。”
乌辰明显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细细一层冷汗。
“先把太子送出去,我和夫人待火势消退了再出去。”旋身回到莫笑非身边,“我和你晚点再出去,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若是现在出去,路上会遇到很多麻烦。”
“恩。我明白。”莫笑非点点头,没有提刚才乌辰说的话。
千面把乌辰双手扣住,像是夹麻袋一样夹在腋下,眼睛扫了一眼龙孤涎和莫笑非,安静出去了。
房间里忽然静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师父……现在还喜欢娘亲?”
等了很久,却没有听见回答。
莫笑非转过头,看见龙孤涎闭着双眼,笔挺的鼻梁,艳红的嘴唇,雪白的皮肤,好一张如花娇颜,好一副毒辣心肠。
龙孤涎的戒心不下于莫音绝,能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是不是也算一种信任?
淡淡一笑,闭上眼睛。
心一静,脑子里就浮现出许多事来。
屠龙诛凤,赤莲碧莲,魂皿。
这中间究竟纠结着怎样的秘密和利益,让全天下人都趋之若鹜?
唔……
怎么回事,之前血气翻涌的躁动之意怎么又浮上来了……
暗自调息,开始丹田却怎么也无法凝聚真气,反倒是奇经八脉真气蹿行,甚是跋扈。而且这几股真气寒热错杂,绝非她所练的中正内力。这几股气翻涌难调,似乎在相互克制,却又纷纷想占据上风。
“怎么了?”
莫笑非张开眼,看见龙孤涎的娇艳脸庞正贴在她眼前,心里一动,血不归经,喉咙一甜,吐出一小口血来。溅在濯濯白衣上,一片诡异的娇艳。
真美。
她闭上眼睛之前想。
………………………………………………………………………………………………
凉。
是夜凉,还是水凉?
依稀记得还在雁栖山的时候,九音宫里夜间开放的千指兰,玉白剔透的颜色,暗香袭来的温润,带着夜间露水的清凉。
跌落在漫不见垠的玉色花海里,一身暗香,一身湿濡的凉。
嗅不见风的气味。
看不见夜色的苍茫。
只有莹莹的白,清凉,却刺痛她的眼。
就这样沉醉下去,不想醒来。
可是朦胧间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浅浅的,低低的,一声一声。
非儿,非儿……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吗?
那么温柔,还想是对爱人一样。
是了。
爱人一样。
可是她好累,好想睡下去。
为什么那声音不停呢?
只要那声音停下,她就能安心地睡了。
不再醒来。
“非儿……”
张开眼,看见一双漆黑的眼。
那双眼睛黑得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再没有比这双眼睛更黑而明媚的了吧,她想。
唇边绽开一朵笑,像是玉色的千指兰,在月光下一片莹白,跌落的花瓣,消失在风里。
那双眼睛没有和她一样带着笑意,反而有种沉重和复杂,良久,才微微弯起,形成一道妖娆的弧度:“非儿让为师好担心呢。”
莫笑非顿了一顿,心莫名一痛。终于,还是没有让笑容枯萎,带着淡淡的安心看着他:“师父,我没事,可能中了毒,加上一场恶斗,才会心脉错乱,血驰气逾。”
“我刚才替你引导真气归中,你体内真气相抗,而且脉乱数杂,不似是一般真气错行,倒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非儿,你可是练了什么古怪功夫?”龙孤涎眉峰微微蹙着,眼睛娇媚的轮廓稍稍软化了锐利眉梢,可是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仍是看得莫笑非心中一寒。
“非儿资质愚钝,不曾练过师父不知道的功夫。”一句否定了龙孤涎的怀疑。她并非好武之人,纵然有天下人都垂涎的绝世秘籍放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看,还不如一本岐黄要术对她的诱惑更大。龙孤涎的猜忌让她眼底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
龙孤涎“恩”了一声,听不出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仍旧将信将疑。但是手上动作依旧温柔:“千面这么久了还不回话来,不知道外面火势如何了,你现在能不能走?”
“可以。”脚踝的刺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可能刚才昏过去的时候,龙孤涎已经为她逼了一部分毒出来了。
龙孤涎点点头:“那咱们就出去看看吧。”地宫起火,烟尘弥漫,长久待在里面恐怕会呼吸困难,还是早点出去的好。
莫笑非借力在旁边坐榻的扶手上,直起身,一股烟尘之气扑面而来,刚才躺在地上还没发现,这地宫的空气已经不适合人再待在里面了。恐怕龙孤涎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急着要离开的。
只是千面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千面是带着乌辰走的,难道遇到营救乌辰的人,被缠斗住了?
可又不该,方才听乌辰的语气,应是被人摆了一道,被出卖了,不应有人留在火势凶猛的地宫里救他一个失势遭弃的太子的。
那样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非儿还在等千面么?”龙孤涎笑着牵住她的手,把她往门外的方向带,“恐怕千面是不会来了。”
果然……是这样么……
龙孤涎冷笑一声,继续道:“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北华会在我身边安排这么一个人。”
千面也是……奸细……
“那为什么千面没有……”
“赶尽杀绝?”龙孤涎接过她的话,顿了一顿,眸光一暗,“他的确应该赶尽杀绝的。”笑睇了莫笑非一眼,“非儿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
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千面,究竟是谁?”
是谁?
能让龙孤涎毫不怀疑地信任,而且明明最后有机会除掉龙孤涎和自己,却没有动手,这样矛盾的人,是谁?
“非儿应该猜得到的,你以为他最后为什么没有舍得下手?还不是为了我的宝贝非儿……”长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扫视了一遍,像是给货品估价,“非儿真是值钱啊,值钱到,他宁愿丢掉自己的命。非儿,你还没猜到吗?”
眼底的光一点一点退却,她猜到了,早该猜到的。
只是,那人明明和千面同时出现过啊。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非儿,千面,不是一个人呢。”
断裂的线索忽然连接上。
“宫行云,宫流水。”木然吐出这两个名字,心蓦地一痛。
“当初我算准了宫流水会背叛我,可惜没想到的是,我也算错了‘忠心耿耿’的宫行云。”
“不是,宫行云从没有打算背叛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他只是为了保住宫流水的命才这么做的。
乌辰一死,宫流水必然不能独活,他救走乌辰,只是为了让宫流水靠山不倒。否则,他即使死也不可能背叛龙孤涎。
背叛龙孤涎的代价,就是他赔上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