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三十
    哥俩晚上的例行通话里，余勇一提买火车票慕辰就不同意，他又解释了他的新认知，本来是自带反省有些沉重的，却把慕辰听笑了。
    “小勇，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医院刘大夫，也是D大出来的，算是师兄的师兄，人很好的。和媳妇感情也好，他媳妇我们都见过，很本分，说话做事都还行，大家对她评价也不错，结果前段时间两人突然就闹的不行，差点离掉了。我们去说和，结果你猜是为什么事？”
    余勇有些愣，“不知道。”
    慕辰笑，“好好猜，原因你肯定想不到。”
    余勇想了想，“你要这么说，那就应该不是谁有外遇谁出轨了，不会是中了彩票分不匀吧？”
    “不是。说来可笑，刘大夫也是留过学的，专业水平很高，能开飞刀的那种，师兄给的待遇又好，一个月几万块是有的。”
    余勇打断他，“哥，他工资比你高好多。”
    慕辰笑，“那有开飞刀的收入，别捣乱，好好听我说。”
    余勇笑着，“嗯”。
    “这女人前几年一直在家带小孩，今年孩子上学了她说闲不住，又不愿给人打工，就想自己开个超市，刘大夫不同意人也不听，硬是在他们小区附近盘了个店。结果好玩了，据说倒是也挣了点钱，可是她把她们家所有支出的计量单位都改成了一瓶水。”
    “啊？什么水，我没听懂。”
    慕辰笑，“她说了，一瓶水，批发来两块一，卖出去三块，只能赚九毛。最后家里花什么钱都要换算一下要卖多少瓶水才够。”
    余勇喃喃，“不会吧。”
    慕辰笑得更大声了，“真的，师兄给他们说和，都订好餐厅了人请不来，说要看店，最后我们只好和刘大夫自己吃的饭。师兄还给她打包了饭菜带到店里，结果一开聊她就是控诉刘大夫各种浪费，什么一杯咖啡三十八，她卖一箱水都赚不回来，一箱水才四十瓶嘛，一双鞋子两千多，她得卖多少瓶水......反正是举了好多例子，每一个都要折成卖多少瓶水，哈哈。”
    余勇听笑了，“你们刘大夫都气疯了吧。”
    “刘大夫早就疯了，本来两个人关系挺好，也互相信任，家里的钱都她管，刘大夫平常只装个几千块钱，拿张卡。结果她就给刘大夫钱包里放了五百块，说是一个月的零花钱，卡也拿走了，逼得刘大夫硬是把所有的卡都挂失了，估计要不是接送小孩，车都不想让开了。”
    “牛！然后呢？”
    “然后？然后让师兄给收拾了呗。师兄说了，”说的你们家的房子车都是你卖水赚的？我们刘师兄，大小也是个名医，倒连杯咖啡都喝不起了，你要再胡闹，我们都支持你们离婚，刘师兄净身出户都行。反正就你这么个破店，他一年下来连房子都能挣回来。””
    余勇听笑了，“说的真不客气。”
    慕辰也笑，“一开始尽量客气着说呢，不过她听不进人话，一说就开始各种换算，最后把师兄惹毛了，拍桌子骂了一顿。”
    余勇好奇，“最后呢？”
    “最后她把店盘掉了呗，年前请我们出去吃了个饭，特别不好意思，不过听刘大夫说现在家里他自己管钱了。”
    “哈哈，还是顾哥利害。”
    慕辰也笑，“是啊，她是刘大夫父母挑的儿媳妇，没上过大学，长相也一般，据说就是看上了她孝顺本分，会过日子，刘大夫是个孝子……后来她自己也说那段时间就跟魔怔了似的，店关了就好了。”
    “好在她还算反应过来了。”
    “那你反应过来了吗？”
    “啊？”
    慕辰轻笑，“你不觉得你也快和她一样了吗？干什么都换算一下合多少天工资？”
    余勇，“......”
    并不是。
    慕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带着无限温柔，“小勇，你有成本意识这很好，可是也要有格局，眼界要宽。”
    余勇，“......”真要是我自己挣的肯定不会这么心疼，这不都是你最后一点底子嘛。
    慕辰开始蛊惑，“你初三才能来，初七八师兄就要回Y市处理房子，给丁老师搬家，还要带你去拜访那几个人，算算我们最多也就能待四天，你要坐火车，还得减一天，再说了就是初三你也买不上卧铺吧，估计软卧都没有，我可舍不得你坐几十个小时硬座，还是飞过来吧，我现在就给你订票。”
    “......噢。”
    三十晚上林红大显身手，做了十个菜，据她说是取十全十美之意，味道也还不错，但较之慕辰做的，普遍偏油偏咸。
    看那三人吃得开心，余勇也就只提了一句，她们两人都有了年纪，要淡食才好。他说得温和，气氛就没受影响，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过饭后就转去客厅看春晚。
    老姐俩坐在沙发上，张强去洗碗了，余勇擦完桌子拖过地，看看没什么事就上了二楼给慕辰打电话。
    姜城昨天已经到了N市，这会正在医院陪着慕辰值班。
    原本慕辰是让他在家休息的，但姜城坚持跟来了医院。
    医院新建，定位又高，病人不算多，能出院的年前也都出了，还在住院的没几个。除了住院部和急诊，很多楼层都是黑压压的，加上面积大，空旷安静的吓人。
    慕辰下午时让餐厅加菜，包了饺子，也煮了汤圆，照顾到了南北口味。吃过晚饭他带着姜城先到住院部转了一圈，问候了还在值班的同事，然后开始一一参观。
    随着他的讲解，姜城倒是更放了心，这个医院无论从建筑、设施、设备、人员、还是定位都很不错。
    声控灯在脚步声中明明灭灭，姜城赞道，“这个小顾，还真是有本事，辰辰，别看你们现在是入不敷出，以后一定能做起来的。”
    慕辰点头，“知道，我不担心，师兄不是一般人，我跟上他脑子都可以放家里休息。”
    姜城笑，“而且他对你和博文也是真上心。”
    慕辰撇嘴，“我和博文可比不了，那可是人家心尖尖上的人。”
    姜城笑得更开心了，“这个不一样，单看你们这股份比例就知道他对你多上心了，是真把你当弟弟的。”
    慕辰点头，“嗯，什么都要管，现在博文都跟着学坏了。”
    姜城笑着，“不管着你一点能行？有这么个人管着你我都蹋实了，你看看你现在，比以前精神多了。”
    慕辰摸摸鼻子，“噢。”
    想了想慕辰又问，“城叔，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呢？你早点退了过来吧，师兄说了，等医院赚钱了我们就买两套好点的别墅，还挨一块，到时候我们一起住。哼，现在丁老师来了，博文可神气了，真是有爹的孩子是个宝，现在家里有两个人宠他，成天笑眯眯的。”
    姜城笑得很幸福，“好，再过几年吧，丁老师本来也比我大着几岁呢。现在你们都忙，我来了也没事，顶多就能给你养养花。”
    慕辰反对，“谁说的，师兄这次说是去国外散心，其实还要联系代孕，他已经考查几年了，准备今年先添个孩子。”
    姜城吃了一惊，“真的？安全性怎么样，女方是怎么筛选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师兄很慎重的，本来还想再等等，一是医院现在还不行，二是他和博文还想再二人世界的腻几年。可现在丁老师来了，丁老师总怕他住在这儿对博文有影响，一直放不开，加上家里那些事，他不说心里也是苦的。”
    姜城点点头。
    “而且他一直教书嘛，现在一下子闲了也不适应。师兄就说先给博文代一个，让丁老师有事做，博文有了孩子，他肯定会好受许多。”
    姜城是真的感慨，“小顾真不错，真是不错，博文也算有福了。”
    “是啊，本来博文意思先给师兄代一个，他毕竟比我们大几岁，也该他先的，可师兄说丁老师就算没什么想法，博文先有的话他也一定更高兴，这是人之常情。”
    “这下子丁老师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这些年博文一直很不安，总觉得对不起他爸，要么现在能高兴成这样。我也打算过两年要，到时候你就回来帮我带孩子吧，行不？”
    姜城惊喜极了，“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有了我就回来。要不现在和小顾一起要吧，买别墅也别等医院的钱了，我给你们买。”
    慕辰失笑，“城叔，你怎么这么急，真老了啊，这事没那么简单，保姆管家什么的都要好好找呢，师兄又不想跟他们家张口。”
    姜城有些吃惊，“还找管家？这是要买多大房子？”
    慕辰点头，“嗯，师兄说这是最后一次折腾了，买大点，以后至少也四个孩子呢，不过能满足这种要求的离市区都不会近，所以要找保姆，也要请管家，厨师，司机啥的，到时候你和丁老师只负责逗孩子就行。”
    姜城笑得憧憬，“事情多才要早做准备，我的钱迟早还不都是你的，跟我客气什么，这次我就把卡给你留下。”
    慕辰......
    正不知说什么好呢，电话响了起来，摸出来一看不觉莞尔，“小勇？”
    走廊很静，电话里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姜城听着两个人一句句地说着晚上吃了什么又吃了多少这样的废话，还没个完，还一脸傻笑，真是没眼看。
    同样找男朋友，看看顾宁，再看看余勇，真是由不住要叹气。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嫌贫爱富的丈母娘，不对，为什么不是老丈人，也不对，应该是老公公，的吧。
    放下已经发烫的手机，看看过九点了，余勇拿着充电器下了楼，这会楼下的三人都在看电视。
    晚饭吃得咸，余勇下去泡了杯茶，“强哥，你也来杯？”
    张强摇头，“不了，这会喝了走觉。”
    余勇点点头，看小茶几上已经放着几杯水了。
    他走到按摩椅上坐下，先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是收短信发短信，嘴里还嗑着瓜子，时不时地瞄眼电视。
    林兰看得开心，“你还挺忙乎，坐过来看吧，那边斜着呢。”
    余勇摇头，“我这充着电呢，再说我也不爱看春晚，听听就行了。”
    这一晚老姐俩一直坚持到了午夜，新年倒计时的钟声一响余勇就跳了起来走到里屋，林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张强不明所以，等钟声过后认真地给两人拜年，“妈新年好！二姨新年好！今年大家都要健康快乐。”
    林兰勉强笑着，拿出个红包递了过去，“小强新年好，给，压岁钱。”
    张强笑着摆手，“我不要，我都二十了还收压岁钱？”
    林红也说，“算了，他长大了，过了十八我就没给过了。”
    林兰坚持举着红包，“你八十也是我外甥，快拿着，没几个钱，咱就图个吉利。”看张强还不动，又催，“快接着，别让我起急。还是等我给你送过去？”说着就扶着沙发要往起站。
    张强忙走过来把她扶住，林兰把红包塞他手里，“二姨没本事，你别嫌少就好。强啊，你要好好爱惜身体呢，人年轻不觉得，有点岁数毛病就都出来了。”
    张强笑着扶她站稳，“二姨你还看不？还是上个卫生间？”
    一直等到她从卫生间出来，才看到余勇笑眯眯地走出卧室，“妈，强哥，大姨新年好啊，你们饿了没，我去煮点饺子？”
    林兰没好气，“小强给我们拜完年都半天了，你啥电话说个没完。”
    余勇不以为意，“嗯，给我哥和城叔拜个年，你们谁吃饺子报名啊，我煮羊肉馅的。”
    张强打岔，“我吃五个。”
    余勇白他一眼，“五个不煮，至少十个。”
    “十个就睡不着了。”
    “不管。”
    张强笑起来，“那六个？”
    看着哥俩有说有笑地进了厨房，林兰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林红情绪也不高，自顾去刷牙准备睡觉。
    林兰一直看到他们吃完饺子，收拾桌子了才起身去洗漱，那边，张强说撑得动不了，余勇喊着要拉他出去遛弯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