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办厂
    慕文在杨丽走后考虑良久，先和慕爷爷姜城商量过，又到相关部门打听之后，最终才在半个月后和慕辰谈了谈他的计划。
    他打算辞职，回村里建一个小的加工厂，把他现在纯手工完成的护肤品批量生产，另一方面也可以回家帮慕爷爷看顾医院，而现在唯一的顾虑是慕辰。
    “爸爸现在有两个想法，一是，如果你愿意，可以随你妈妈去江苏读书，她已经问过了，可以先插班，以后买了房子后就能落户，那边的教学质量毕竟要高。”
    慕辰对此是直接一个白眼，“我就在这上学，哪都不去，我不相信凭我的成绩考不上好大学，不说省一中每年都有考上京大清大的学生，就是厂中去年不也有一个上京大的吗？”
    慕文微笑，“另一个就是还在厂中读，但是爸爸担心忙起来会照顾不好你，至少中午饭是做不了的，晚饭估计也要晚.....”
    慕辰又一个白眼，“说得好像我去江苏了我妈能给我做饭一样。我妈那人心里除了她自己还有谁？”
    慕文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指责儿子。“厂子要开起来，事情肯定很多，现在也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我担心等一忙起来就都顾不上你了。”
    慕辰认真地说，“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爸你放心去忙你的事，我爷现在也上年纪了，你多陪陪他也挺好的，每次回去我都看他在你身边转圈儿找话说。”
    慕文……
    “真的爸，我已经长大了，也会做饭的，洗衣服收拾屋子都没问题，再说我一个人住了，不乱折腾也乱不到哪去，不会浪费时间耽误学习的。”
    慕文，儿子太懂事，为什么心里也酸酸的？
    “那好吧，我明天给单位打报告，以后我还是每天回来，给你炒点酱，炖点肉什么的放好，你自己焖点米饭或者下点面条就可以了。”
    “嗯，要是太忙或者太晚就别回来了，回我爷家那条路上又没路灯，我也会担心的。等以后爸你赚大钱了买个小车再天天回来。”
    慕文揉揉儿子的头，“好儿子，谢谢！”
    第二天慕文的申请，没有被批准。
    老院长是慕文一进厂带过他的科室主任，不仅仅是普通的领导更是他的老师。
    他清楚慕文的品性是再合适不过的大夫，但待问清慕文的想法后，又想到他家的实际情况和现在厂里那些越传越不堪的流言，终于同意。
    只是老院长让慕文办得是停薪留职而不是辞职，老一辈人心理，凡事还是要给自己留下退步。慕文只能领了这好意，重新打了报告。
    医院的同事纷纷劝解，他们多以为慕文是为杨丽所累才至此，让慕文不要理会流言蜚语，大家对他的人品都了解......
    慕文认真地解释，确实是家里的医院没人手，而且儿子已经上了初中，可以放放手才会这样。
    又相邀去家里一起吃“告别饭”，被大伙否决，最后老院长请客，在外面吃了一顿才算结束。
    第三天宿醉的慕文哪都没去，在家做了个大扫除，换洗了床单被套，又给慕辰熬了一锅牛肉辣椒酱，除了带给姜城的，剩下的装了满满的七个罐头瓶，在冰箱里占了一层。
    这是慕文的拿手菜。
    牛腩切丁，先放入肥肉粒炒出底油再全部倒进去一直小火干煸，待油出尽后才陆续添进五香粉，姜末，然后是黄豆酱，切丁的豆腐干，肉煎熟之后加入切碎的红尖椒，蒜末，最后加入蒜薹丁，临出锅时洒入熟芝麻。
    今天时间充裕，慕文还油炸了花生米也放了进去。这样的辣酱，牛肉粒偏硬却非常有嚼头，吃到一块香的不行。
    慕爷爷吃不成，但却非常中慕辰姜城的意，每次慕文都会做很多。
    可以夹进饼里，也可以拌面拌热米饭，味道都很好，慕辰带一瓶到学校，再多买几个白面饼，一个课间就能被抢光。
    第四天慕文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和姜城把原本每次回家他们一家住的那间平房收拾了出来，东西全部塞进慕爷爷和姜城的房间。
    村子里的自建房，都比较高且进深很深，这一间收拾出来有三十多个平米，摆一个简单的小作坊还是不成问题。
    医院扔给慕爷爷好几天，慕文和姜城跑到邻省买回了反应釜，高粘度搅拌机，乳化机，制膏机，以及一批原材料。
    设备都是小型的，原料也不多。他们还打算寻找更多种类的原料，也要比较考查几个供货商。最主要的，是从手工到机器，慕文心里还是不太有底，所以没有多买。
    结果很喜人，两个严谨的医生，又有几个经过反复实践得出的很好的配方，两人很快做出了成品。
    包装瓶是在市里的玻璃制品厂订做的。相较于现在市面上还比较粗陋的包装，他们订的是浅粉，浅蓝，浅绿三种磨砂瓶，让人一看就感觉很高档的样子。
    外观很重要，这是慕文从杨丽买东西那里得到的经验。
    试制成功，两个人更忙了起来，姜城找了他在省城的关系，送出去一批给美容店，影楼，几家他熟悉的专卖化妆品的小店。
    大的商场还进不去，一方面是费用大门槛高，另一方面是慕文现在还是个没有注册的小作坊，东西还属于三无产品，压根不具备入场的资格。
    慕文这边也开始找事务所验资，注册公司，找相关部门办理生产许可证，等手续齐全后又开始办理产品质量检测......
    天越来越冷，伤风感冒的病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又有一些季节病的人，如气管炎，过敏性咳嗽，也加入进来，每天医院都忙忙碌碌的，两人只能轮流出去办事，就是做护肤品也只能到晚上。
    这么一忙下来，等慕文意识到时，他已经离家五天了，也不知道慕辰在家怎么样了。
    医院是有两部电话的，一部在他们的诊室，一部在药房，但家里没有，慕文决定明天出去办事的时候再给家申请一部。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走了几天的姜城回来了。慕文问了问情况，试用的效果都很好，姜城也带回了三张订单，量还不小。
    慕文虽然高兴，但还是很无良地把手里最后几个病人塞了过去，忙忙的骑上自行车回了厂里。
    村子到厂里是八公里多，骑自行车大概四十几分钟，但他和姜城说话用了会时间，出门时天已暗了下来。
    冬季天短，慕文越走越急，等到家属楼时天已全黑了，远远地慕文看见了自家亮灯的窗户，一下子踏实了。
    上楼后才发现家里还有个小毛头，余勇正在写幼儿园布置的拼音，一看到慕文高兴地喊了一声，“慕叔，你回来啦！辰哥，慕叔回来啦！”
    慕辰手里还拿着个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爸，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等我再炒个菜，饭都做好了。”
    慕文摸摸余勇的小脑袋，走进厨房洗手，“做什么呢？闻着还挺香，你去写作业吧，爸爸给你弄。”
    “不用，爸你冻坏了吧，脸都薅红了，你先暖和暖和，我很快的。“说着把锅里已经熟了的土豆丝撒盐，又翻炒两下盛了出来。
    慕文看他干得有模有样，笑笑退了出去，换上了在家穿的家居服，又给暖气片放了气，等洗过手慕辰已经把饭盛了出来。
    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白菜炒粉条，一盘切片的红肠，还有小半碗牛肉酱。余勇围着桌子给大家分筷子，慕辰正往他常用的杯子里冲茶，热气袅袅。
    屋里的灯泡只有60w，并不太亮，有点黄的光带着别样的温暖，慕文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问了问慕辰的学习情况，得知最近的测验成绩不错就不再多说。
    慕辰给他解释，“余叔叔和林阿姨他们都要加班，厂里最近的活动是”大干四十天”，好像是要赶在年前完成什么指标，他们每天下班就快十点了，前天周末我去看小勇时才知道，就和余叔叔说了下晚上我去接回来，等他们忙完这段时间再回去。”
    慕文没说什么，只是晚上等余勇睡着后才问清，是因为两口子都要加班，小孩自己已经学会开门了，能自己回家，可是他前天听同学俞晓川说他们家又打架了。
    俞晓川是他初中的同学，和余勇家前后排。他不放心放学后去看小孩，才发现孩子一个人在家，正抱着个冷馒头在啃，两口子怕孩子被烫着，暖水瓶里都没热水。
    “爸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家炉子也熄了，屋里冷得要命，小勇穿得脏脏的，看着太可怜了。”
    “那你一说他们就让你把小勇领回来了？你这也是个小孩呢，这两口子心也真是够大。”
    “我一直等到快十点他们才回来，小勇都睡着了。嗯，我说了他们也不同意，不过最后我说你肯定会同意的。
    慕文......
    “我星期一是直接从幼儿园接的小勇，爸你同意的吧，你去跟余叔叔说一下吧。”
    “那你能管得过来吗？现在初中了，功课也多，多一个小孩子，多很多活儿的。”
    “爸你放心吧，我真的能行。小勇可乖了，一点也不皮，我们现在初中放学时间是五点十分，接他也不耽误啥事。洗衣服有洗衣机，我自己也得吃饭，反正要做饭的。”
    “好吧，这会估计你余叔叔他们也下班了，我过去说一声，你也早点睡吧，我自己开门就行。”
    “好，谢谢你，爸。”
    慕文穿上大衣又去了余家，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刚下班的两口子。
    余建国一见慕文就赶紧让进屋，一边又是致谢又是道歉，“慕大夫，真是对不起呀，我家崽子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本来想把他送到他大姨家的，可小辰说幼儿园已经开始学拼音了，小勇现在不学的话上学就跟不上，你看这......”
    慕文进屋就发现屋里很乱，也很冷。这是平房，密封本就比不上楼房，又没有暖气，取暖全靠自己生的炉子。余家地中间是一个大点的炉子，两口子的卧室还有一个小点的，现在两个炉子的火都是熄的。
    林兰一进门就忙着拿报纸木柴生火，又端进一簸箕炭块准备火起来后再压上去。
    看慕文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她忙活，不觉有些赫然，“慕大夫，明天我请个假把小勇送我姐家去，等这次大干结束了再接回来。他现在才是中班，明年还要上一年呢，应该不会误了上学，你家小辰现在也小，你们又都不在家，确实是太麻烦了。”
    慕文没有接话，先问了一句，“厂里又闹什么？我走那会还没听说呢，怎么突然又要大干了？”
    余建国先说，“就上周六宣传科通知的，说要大干，要加班加点，我本来还以为她们临时工不加的，谁知道也要加，听说机关的人都有安排值班。”
    林兰补充，“我也不怕你笑话慕大夫，你看我们家这个样子，一白天家里都没人，炉子肯定要死的，每天晚上回来不生火做饭，第二天连带的都没有，可我还真不敢请假。”
    说到这里有些不安地看了眼慕文，“不说别的，我就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分个家属楼，大小无所谓，能有个上下水，能有公家给烧暖气，听说一冬天下来也扣不了几块钱。我现在虽然是临时工，可我们好歹也算半个双职工吧，他爸打听过了，说我们这种情况分房的时候能优先些。”
    慕文笑，“你看你俩这急脾气，我还怕你们怪辰辰自作主张把小勇接走呢。”
    余建国……
    林兰……
    慕文解释，“我过来是给小勇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你们放心吧，俩孩子玩得好，辰辰说了，有小勇给他做个伴他高兴着呢。等我忙过这阵也会每天回来的。”
    余建国和林兰对视一眼，“慕大夫，我们哪是不放心，是真的没有这个道理......”
    慕文摇头，“好了，咱们就都别这么客气了，小林，你先帮我找几件小勇的衣服。老余，我要是实在领不了会把孩子送回来的，到时候你别怪我有始无终就好......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你们赶紧生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