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渐远
    杨丽在和两家分别谈过之后，选了一家待遇更优厚的办理了正式的入职，然后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
    等她再次回家时已经是十一月，慕辰的期中考试都过了。以往虽然常常出差，但隔个十几二十天的总能回来住上一两晚，这还是头一次去了这么久。
    杨丽到家很晚，慕辰都睡着了，屋门也已反锁。
    慕文在床上看书，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猜测可能是杨丽回来了，打开门看到人还是有些意外，“怎么这会回来了？你也没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杨丽拖着一个新的大行李箱，一边换鞋一边说，“别提了，火车晚点了六个小时，下车了别说公交了，连个出租车都找不到。我打到你们单位说你今天正常班早走了，只好一直走了回来，快累死了，有什么吃的吗？你烧点水我先洗一下。”
    慕文先打开简易热水器的加热开关，然后钻进厨房。
    一会就端出来了一晚面，上面卧着两个白胖的溏心蛋，“先将就吃一口，别的太慢了，吃完水就差不多了。”
    杨丽狼吞虎咽地吃完面，“终于暖和过来了。这边太冷了，才十一月份，我们那边都还有穿裙子的呢。”
    慕文，“你明知道这边冷怎么还不多穿点？”
    杨丽，“我这次回来就是拿厚衣服的，上次走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阿文，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拿出一本存折。
    慕文打开一看，也被吓了一跳，上面是五万两千块钱，重要的是这是一本新开户的折子，“这是你这两个月赚的？”
    杨丽放下碗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笑得很得意，“不相信吧？我这次过去把原来我在青岛的客户，还有凤城的几家都挖了过来，这两个月厂里估计就没走几吨货。”
    慕文......你是挺痛快的，难怪最近碰上了机关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慕辰一直没醒。
    慕文等到杨丽洗完澡回到卧室才开口，“我明天去邮局申请给家装个电话吧，你有事情也方便告诉我们。”
    杨丽拿枕巾擦着头发，“装电话干嘛？今天这种情况是意外。平时又没什么用，你有事给我打寻呼，我有事打你办公室就行，现在装个电话比个冰箱都贵划不着。”
    看慕文没说话她又补充，“我倒不是装不起，不过我想我们在这儿也住不了几年，装着也是浪费。”
    看慕文听得认真杨丽解释，“我这次看了那边的房子了，还有学校，医院我没打听，到时候你自己去看吧，我也不懂。我们把钱留着，到时候家具家电都得买，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是”
    杨丽没感觉到他的迟疑，甩着头发说，“再说了，这是家属楼，你要装了，肯定有人过来借着打，还会有打过来的，到时候你还得去叫人来家接电话，跟个门房似的，烦得很。”
    慕文顿了顿，“阿丽，你说我们整个搬过去的事情，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我还是动不了。”
    看杨丽想说什么，他忙开口，“你别急，先听我说，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份工作，而是爸年纪大了，家里的医院今年才盖的新楼，他不可能放下跟我走的。前段时间我侧面地问过他，他正干得有精有神呢，不可能放弃的。”
    杨丽，“……”
    “而且正因为盖了新楼病人更多了，光是姜城一个人压根忙不过来，我现在一直都在倒班，就是为了能多点时间回去帮忙。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辰辰我都想辞职了。”
    杨丽沉默半晌，然后才说“我干销售六年了，我吃了多少苦？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慕文耐心解释，“现在要么你回来，凭我们手里的资金你开个店，开个小公司都可以。你不喜欢石城，可以在省城干，以辰辰的成绩到时一定能考到省一中，Y市作为咱们省首府，各方面都不错，离这也不远，坐班车是两个多小时，听说国家还打算修高速公路，我们也可以买个小车，你公司能用，回家也更快......”
    杨丽没等慕文说完就不耐烦地摔下枕巾，“你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慕文，你不要也和厂里那帮人一样鼠目寸光，就盯着眼目前儿这一亩三分地，你眼光长远点行不行？”
    慕文叹气，“阿丽，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事业，爸也有爸的事业，辰辰还有辰辰的学业，不是只有你的事业才叫事业。”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地疲惫，“我的工作就算在你眼里没意义，我也干了快二十年了。你六年付出的多，我这二十年就是混日子过来的？而且，我是你的丈夫，我是要支持你，可我还是我爸的儿子，是辰辰的父亲，我对他们同样有责任。”
    杨丽，“……”
    “而且因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你又不操心，我还得负起更大的责任。你是说走就走了，这个家就能说搬就搬？”
    杨丽......
    慕文平复了一下情绪，“而且，这两个月，你没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没有问过辰辰一句。我给你打传呼，打三个能回一个，一开口还是忙忙忙，让我没正经事别打电话你，你还得找地方回。你就没想过我们会担心你？”
    杨丽有些不以为然，“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在家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辰辰能有什么事需要我的，他和你比和我亲多了，我说什么他又不听。”
    “你总是这样孩子怎么和你亲？”
    看杨丽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也是没心再说，又问道，“你挖了厂里那么多客户，就没想着给我说一声？我就说最近机关好些人看着我都那么奇怪。”
    杨丽无所谓地，“你不一直说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嘛。你啥都不知道不就更问心无愧了吗？我说这些给你也没什么用。”
    慕文……
    “再说了，我带走的都是当初我开发的客户，他老王不是能吗，让他重新再找去。”
    慕文摇摇头，“阿丽，你不会真觉得没有厂子这个平台，你出去会那么容易得到认可吧，你是工厂派出去的代表，还是个很有声誉的大厂，你不会真自大到看不清这一点吧。”
    杨丽愣了一下，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后悔给我办手续了，是不是觉得我离开厂子凭自己就什么都不行！”
    慕文也有些恼火，“你不是不行，我看你是行得都忘记自己是谁了！你有没有当这儿是你的家？一去两个月电话都不打一个，你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丈夫？”
    杨丽！
    “你做什么事都是一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你能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你要进销售，你要出差，你顾不了家，你要辞职，你要挖厂子客户......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每次我都要从别人嘴里才知道自己老婆又干啥大事了，可笑不可笑？”
    “我”
    “我是说我们要不惧人言，可你整出一堆破事还招呼不打一个，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儿子还要在这生活？”
    杨丽看着慕文生气，难得的有些气短，“我这不正和你商量呢，我也知道在这有闲话，所以我才努力多赚钱也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
    越说越觉得理又回到自己这边了，她也大起声来，“你吼什么？”
    慕文疲惫地关了床头灯，闭上眼，“你不是和我商量，你是在通知我。我和你说话永远就像是和堵墙在说。你听不懂人话。”
    杨丽......平时都是她大小声，慕文这一讽刺她竟然也没敢顶回去。
    杨丽在家休息了一天又走了，还拿了许多秋冬季的衣服和慕文做的护肤品。
    她很忙，她要让xx厂的人都看到她杨丽不是离了厂子就活不了，更要让慕文看到，她不是除了原来的客户就发展不了新的，那原来的不也是她一家家跑下来的？
    她回家是有点炫耀的，可是慕文对她带回来的钱不以为意，说家里不缺钱让她留着以后能干点什么。她也是很累的，也想念慕文的温存，但这个一向温柔的男人这样的尖锐她接受不了。
    无法面对，可也不想吵架了，干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