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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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分歧
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的正是慕辰的假期作品,那天本来放在椅子上的埃菲尔纸塔。
因为椅子被踹而落在地上,后来又被杨丽和邻居踩踏过,现在已经严重变形了。好在是纸制品,慕文也曾帮着调过比例,所以他又找了些卡纸试图修复。
杨丽已不复那天的惊慌失措,她以一贯的坦荡口吻说,“你应该也知道了,我那天专门赶回来,就为了能在报销期内把那些票报掉,省得回头又说我备用金大。结果财务上科长和会计都不在,就一个小出纳,什么也不懂,只说她作不了主,让我等周一再找领导。”
“……”
“我当时也很生气,说要按时报账的是他们,我赶了一夜车回来了又把我往后推。我说她两句她还不高兴,我们在那吵了一会,最后还是唐厂长过来把我的票都收走,说他来处理。所以我心情特别差”
慕文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又烦又累,结果一进门,家里乱得像是遭了贼,我喊辰辰收拾,他就像没听见似的,理都没理又钻床底下捣鼓去了,我才气得踹椅子。”
慕文看着她,没有说话。
杨丽有些不耐,“我也没想到他突然探出头来。阿文,我知道这次是我太急燥伤了孩子,可是辰辰越来越不像话,他从来也没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慕文看着越说越理直气壮的杨丽,“你总说孩子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你总不愿和孩子好好说话。我问过辰辰了,他说他知道你很累,所以你吼他,他也他没说什么。准备把床底下归置好,就可以把东西都塞进去,结果你就开始踹椅子了。”
说着,慕文举起了手里的纸塔,“这是孩子的假期手工作业,他差不多折了一个月,那天他也只是想给它找个硬盒子好装到学校,结果成了这样。”
杨丽靠在沙发上不作声,但显然并不服气。
慕文接着说,“你是不是想,他为什么不能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他正在收拾?”
看着杨丽侧过脸来认真听着,慕文又说:“那你好好想想你见着孩子说了什么?你快二十天没回来了,一进门不关心孩子吃了没?作业完成得怎么样?正在忙什么?”
“……”
慕文声音很压抑,“我们的儿子你不了解吗?他是会没有原因就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孩子吗?你什么也没问,直接训他,你说他还愿意和你解释吗?设身处地的想想,你能做到吗?不顶嘴?没怨言?”
杨丽又靠回沙发,还是没作声,但神情很疲惫。
慕文,“我知道你累,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么你就把凤城所有不好清的款都走法律程序,安心在青岛;要么就先把青岛的业务交给别人,你专心在凤城催款,这样你都不会累成这样。。。。。。”
杨丽一下子变得很不耐烦,“我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什么都不懂!我凭什么要把青岛的业务交给别人,那都是我辛辛苦苦一家一家跑下来的客户,凭什么现在要便宜别人?”
看慕文想说什么,她又继续说,“再说凤城那边,我现在已经结得就剩五六家了,这几家要是走法律途径不知道又会顶来多少破烂!今年的奖金扣得还不到去年一半,现在厂里看我笑话的还不够多吗?我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我就这么熬着,总能结回来!”
慕文摇摇头,“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管别人怎么看,现在厂里的政策本来就不合理。我们生产的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能垄断市场的产品,你上次不是说现在很多南方的小厂也能做这些了吗?”
杨丽撇嘴,“多的是。”
慕文点头,“厂里开荒的时候一个政策,考核的时候另一个标准,这个活谁也别想干多好。你现在打申请把这五六家的尾款交到律师事务所,咱们厂一年也给他们不少付钱,不管最后顶回来什么总会有个结果。”
杨丽一下子就急了,“我”
慕文没让她把话说完,“最坏不过扣你的奖金,那就让扣呗,至少你还有青岛这边的市场,总能占一头。再说了现在你也不能保证那几家都能结回现金来,你还要成天耗在那儿,累成这样划得着吗?”
杨丽努力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特别耐心地解释,“你不明白。这些款我去要,看在我们这么几年合作的交情上,他们一般还会给个面子,这次我就拿回来了一百二十万的承兑汇票。”
看慕文听得认真,又说,“那天唐厂长为什么那么客气,还不是看在这一百二十万的份上!真要走开法律程序了,还不定损失多少呢?只怕到时候我在青岛卖多少都不够扣的。”
慕文轻轻摇头,“那也不能这么两头跑,要么为了厂里的利益,你放弃青岛。要么为了自己的身体,放弃凤城。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可是杨丽,你还没意识到你那天是在对辰辰迁怒吗?”
“……”
“你心里不痛快了就要发作,你是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吼孩子!而且你和那个出纳吵什么?她今年才分来,压根儿没权利审核你的**,也不能把你没审的票上报,她说她做不了主没说错,你和她吵一架吵得还不是报销制度?”
“我”
“那制度就是唐厂长一手推出来的,他就是对你和颜悦色说给你处理,难道他心里没想法吗?你多辛苦也抵不过你发的脾气。”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是。。。。。。”
慕文直接打断她的话,“没有‘可是’,杨丽,你总说你脾气不好,难道这就是你可以继续脾气不好的理由?你是要改的。而且,你的奖金多少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你的身体状况和你的脾气好坏,却能直接影响我们的家庭。”
杨丽一下子噎住,过了一会才又说,“。。。。。。我也想多赚点钱,我还想给我们和爸买个冰箱,而且以后辰辰也能活得轻松点。”
慕文眼神很冷,“杨丽,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工作那么努力,最主要是因为你享受成功,享受别人的羡慕甚至嫉妒。难道我们现在就买不起两台冰箱?还是没有你的收入我和辰辰就过不下去了?”
“我,”
“永远不要拿孩子当借口,你不一直是最坦荡的人吗?你不是一直坦荡的都能把坦荡当作理由吗?别让我看不起你。”
杨丽第二次见识到了慕文的尖锐甚至刻薄,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还有一丝被她刻意忽视的心虚。
她猛地站了起来,嗓门也不由地拔高,“慕文你什么意思?我一天在外面辛辛苦苦就换来你这么几句?我的努力都是为我?好!好!我。。。。。。”
慕文依旧淡淡的,眼都没抬地拼凑着纸塔,“你不用恼羞成怒,也别扯什么你是在为我为孩子努力,你自己算算,今年过去大半年了,你在家还没待满半个月,你就是这么为家的?孩子你关心过一句没有?”
“……”
慕文语气平淡,但还是掩不住话中的失望,“你不会做饭,那你给他买过一件衣服没有?除了给他点零花钱你还为他做了什么?还是这个家在靠你养?我花过你的一分钱?”
“……”
“每次回来就是烦,就是累,要么不说话,说话就发脾气。我们是应该支持你的工作,可你也不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带回家里。这是你的家,不是你的垃圾桶。这种生活也不是我和孩子想要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你也自个儿有数。”
杨丽颓然地坐下,“我。。。。。。”
慕文侧过头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目光竟有些锐利,“杨丽,你扪心自问,你尽到一个做母亲做妻子的责任没有?而我和辰辰又有没有拖你后腿?还是你还想让我们怎么理解配合你的工作?”
杨丽没作声。
慕文接着说,“你总说我太惯孩子,怎么从来不想想,我是阻止你亲近孩子了,还是在孩子面前说你什么不是了?你自己不关心他,反倒嫌我对他太上心,不觉得搞笑吗?”
杨丽并不服气,“反正我是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对孩子,不像是对孩子,倒像是对祖宗。我们小时候谁会照顾我们的情绪,我们不也都长大了,反正我是做不到供着他,成天对他小心翼翼的。”
慕文失望更甚,“你没有幸福的童年就可以不给儿子幸福?杨丽,你没有供着孩子,相反,你把自己端得太高了。”
看杨丽又有点急,慕文也没理她,继续说,“辰辰也用不着你对他小心翼翼,他只需要你的尊重、爱护和陪伴,如果你把平等对他都认为是小心翼翼,那我也无话可说。”
顿了一下,“其实小孩子是最聪明的,谁对他好他都清楚。。。。。。”
“行了你别说了,就你对他好我对他不好,就我是个坏人我知道了。”
“我不是要指责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自己想明白自已倒底要什么?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
杨丽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摆了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慕文。。。。。。
第二天下午杨丽就又走了,她已经请了几天假。再回来时慕辰已经出院上学一周多了,头发也长了出来,毛茸茸的,再长点就能盖住伤疤了。
杨丽给慕辰买了好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本地没有的水果和四根大火腿,又在回来的第二天给家里和慕爷爷那儿买了两台冰箱,只说是为了存火腿。
其实慕文已经和慕辰谈过两次了,他也知道再和他妈别个劲,为难的也是自己爸爸。再加上也许是对杨丽放弃了期待,要求降低了,反而很多事情不再在意,对杨丽也就如常地打招呼说话。
把买来的几件衣服一一试过,都挺合适,但也只能穿一季。
杨丽豪气地说,“干嘛买大的,新的时候是显大,大小合适了就显旧,就穿当季的,小了我们再买新的。”
慕文欣慰于杨丽的改变,笑笑地给她烧上洗澡水就钻进了厨房。
慕辰这会正和来家玩的余勇在用冰箱里带的小方格板试验作冰块,有几格里还倒了汽水,玩得正开心。
在杨丽看来,孩子对她没什么记恨,事情算是翻篇了,也不觉悄悄松口气。
杨丽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哪个市场。但除了两家她比较有把握的厂子外,其余几家都向厂里打了申请:申请司法介入,走了法律途径。
并且也不再像上半年那样没经验了:不再随意答应调解,最后顶回来一堆东西,而是找了法院执行厅方面的关系,可以给些折让但一定要现金,反正是律师在跟进。
这样一来到年底终于把凤城的款清的七七八八,算是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