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诺(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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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分与秒的消逝与挣扎之间,无数的面孔戴上千篇一律的面具,在枯燥的时间流逝之中,日复一日地熬过无趣的生活。
真是苦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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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蓝念的是一所当地职高。
毫无疑问,他厌恶这些学府的管教,也注定同与成功划等号的重点高中无缘,在半年前就从所谓的重点高中退学了,进入了一所名声极差的职高。
他同方诺的确是同一类人,只不过前者已经内心死寂到丧失任何常人眼中实为正常的挣扎,而后者却仍旧会在被黑暗环绕时口中呼救。
周末的时候,方诺又出门奔忙于她伟大的谋生事业了。
方蓝带着一个社会上认识的一个年龄相近的朋友回了家。
朋友也才不过二十一岁,1米7出头,麦色肌肤,为了谋生,十几岁就休了学出社会闯荡了,两人认识了已经两年。
冰箱里除了两箱冰啤酒还有几瓶五十多度的白酒,一个晚上就空了。
方蓝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喝酒,今晚喝多了,醉得差不多了后就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他喝酒从来不上脸,一张脸白得如同冰雪似的。
昏暗的灯光之下,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看似如常,实则已经被酒气搅和得如同一潭水一般。
他只穿着件黑色的及膝的运动短裤,腿微张踩踏在冰冷的地板上,赤裸着的上半身完美得像是一樽稍微有些瘦弱的雕像。
酒精使得他的大脑混沌不清,处于一片混乱,仿佛那些经历过的、未经历过的,幻想中的,亦或是现实发生的一股脑的在脑海中回放。
直至方蓝感到自己冰冷的膝盖被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
在电视灯光发出的昏暗的光线下,他瘫坐在沙发里,忽然见到一旁的青年忽而缓缓地从地板上站起来了,一张麦色的、如同任何青年般的成熟面孔显得有些恍惚而迷离,像是正凝望着他。
方蓝仍旧是一副神情冷漠的样子,他背靠着沙发,仿佛这略显旖旎的场景也因酒气而被他的心所麻痹了。
他见到青年先是站立了起来,身体看起来一片僵硬,随后却又缓慢的在他的面前蹲下。
随后方蓝感到一只手顺着他空荡的裤管缓慢地游动,像是一条冰冷的蛇。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有些火热,像是欲望忽然便如同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越烧越猛,随后一发不可收拾。但他睁着眼,迷离的双眼像是被强烈的欲望所吞噬了,眼底深处实则没有半分的沉醉。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电视之中球赛裁判尖利的嗓音下显得异常微弱。
男人面朝着他,双手放置在他的肩头,紧皱的眉头似愉悦似痛苦,口中发出一串又一串沙哑的、破碎的燕子般哀鸣。
“蓝…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恍惚间,方蓝听见一句带着哭腔的低语声,但他的内心却没有因此产生丝毫的起伏。
从始至终他睁开眼,感受着那股如同在女人身上所感受到的肉体与灵魂相融合的感受,那感觉很奇妙,半具身体都仿佛被温和的水所环绕着。
水温柔抚慰他的身体,亲吻他冰冷的面颊。
直至,啪嗒一下,随着一声惊骇的女性的尖锐呼声,满室的黑暗忽然便因为一个开关而尽数被光明所驱散。
方蓝仍旧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像是身体已经醉得过于迟钝了,又像是对这一切根本毫不在意。他的胸膛上满是亲吻的痕迹,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在恍惚如同梦境的此刻,在一片刺眼的黄色灯光之下,他微微抬着头颅,见到方才还坐在他身上的青年慌乱地站了起来,伸长着脆弱的脖子,像极了一只妄图扇动灰色的翅膀体会飞行感受的鸭子。
男人的面颊上还余留着情欲,面色却苍白得好像是一位被丈夫抓住同情人偷情的妻子。
方蓝见到他难堪地望着自己,神情却始终无动于衷,下一刻头又缓慢地偏转,面无表情地望向大门处那个神情同样苍白的女人。
女人眼中的惊愕穿透了酒气朝他而来,仿佛见到两只正在交配的公牛。
方蓝随意扫了门口一眼就转过头了,眼中的冷漠仿佛亦穿透了刺目的灯光,穿透了朦胧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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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方诺同方蓝便是同一种人,同样一种自皮肉腐烂至骨子的人。只不过前者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地堕落,后者则无所畏惧地腐烂。
深夜里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那一副景象忽而使得她产生一种强烈的呕吐欲望。
在滚动的啤酒瓶之间,少年的肉体暴露在空气之中时,仿佛带着冰雪一般的质感,像极了一枝瘦削的、紧紧闭合的、几乎每一片花瓣都冰冷至极的白色的花骨朵。
她见到他那象征着人类最本能而最丑陋的东西暴露在她的眼前,上一刻它甚至还同另一个男人联系在一起,关系如此地亲密。
在她惊恐的视线同方蓝那道带有着浓郁的漠视与漫不经心的眼睛相撞时,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自脚底一寸一寸的僵硬了,最后徒留一双不停转动着的黑色的眼珠。
是的,她空洞的眼神之中没有因这幕真实发生的场景而产生的恶心感或是恐惧,而是因为由它联想到的那些曾真实发生过的回忆,她的眼球被惊恐所占据,甚至是一种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羞耻的痛苦感觉。
在一波又一波近乎梦魇般的记忆之中,她忽然又再度因为别人一种无意间的残酷而认清了现状。
是的,她同方蓝,骨子里便是同一类人。纵使他现在躺在酒瓶之间,纵使他赤裸地身体同另一个人--一个同性,干着些在她眼中丧失人类常理的举动。
这是她注定无法逃避、也无法逃离的现实。
她知道,纵使方蓝望着自己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内心却在冷笑,冷笑她头顶的这块当完婊子后竖起的光荣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