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方蓝独自去学校了。
    他仍旧是穿着那件黑色的运动外套，帽子也没摘，换了条校裤便出门了。神情微微有些冷厉，棕色的瞳孔却莫名显得阴郁，眉骨上多了一道血红的伤痕，凌乱的刘海沾染上了血，伤口近乎有五公分长，狭长如同一条血色的蜈蚣。
    关门离开的时候，他瞟也没瞟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个下午的方诺，径自离开了。
    他走到楼底时，狭窄的楼梯出口被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所堵塞住了，两人大约都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模样，拥有着两张愤世嫉俗的年轻面孔。
    他们将一个少女堵在一旁，甚至呈现包围般的攻势，同时阴阴地笑着，言辞放荡而粗陋。
    其中有个男人甚至忽而伸出手，惹得那个被他们所围着的女孩发出一声兔子般的哭叫声。
    脚步声竟也没能够将他们从内心的淫欲之海中脱离出来，仍旧是凑向自己身下的少女，仿佛两条伸出恶臭的舌头妄图舔舐肉骨头般的公狗。
    他走到了他们上方的几层台阶之上，余光看也没看那个哭泣的女孩，只是语气毫无起伏地说了声：
    “让让。”
    一个男人回过头来了，烦躁的神情却在见到他那张脸的那一刻发生戏剧性的改变，甚至显现出几分畏惧，同时朝后退了几步留出一个空隙，颤抖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让他妈呢…”另一个男人却神色不耐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没有从那道空隙离开，只是往下走了一格台阶，随后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那仍旧紧贴着少女的男人半脑门的头发，强硬地将他的那张妄图凑向那少女的脸朝一旁扯去，拽玩具一般按到一旁的扶手上用力砸核桃般砸了几下。
    哐当、哐当几下，一楼楼道上整片扶手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同时伴随着那男人的呼痛的声音。
    那青年大概想反抗，却不想到这个少年手劲会那么大，只觉得整个头皮和脑门都火辣辣的疼痛，像是下一刻头皮便要被扯掉了。
    见到身旁的混混竟站在一旁满眼的恐惧，口中发出的咒骂声，“妈的…你他妈的倒是来帮我一下呀！！”
    咒骂声却被那沉重的声音遮掩住了。
    见到此情此景，被围住的少女才发出一声恐惧的哭叫，余光颤抖地望向面前这个神情冷冽的白头发的少年。
    只见她面容稚嫩而天真，眼神清澈如同动物，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袭粉色的及膝的连衣裙。最后也只是哭着朝楼上跑去了。
    那个被按着头砸的男人满头都是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尖利到能够刺穿水泥做的楼层，下一刻，他艰难地转头望向方蓝，眼里的不甘和愤怒竟生生因为一股强烈的恐惧便轻易溃散了，最后竟然只知道惊恐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
    方蓝放了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方才沾染到手背上的血，维持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走到公寓门口处的时候，几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正围绕在那里，像极了几片臃肿的、巨大的叶子。
    “听说刚才附近街上死了几个男人呢，那死相真是个惨，听说每一个胸口上被开了个大洞呢！”
    “杀人凶手太没人性了。听说就在隔壁街呢，这也太可怕了吧。”
    听见脚步声，那几个中年妇女转头朝来人望去，下一刻便神情既惊恐又厌恶的朝后退了几步，却又不得不朝他挂上一副僵硬而讨好的笑容。
    “那是谁啊？你们怎么这么怕他啊？”
    方蓝走远后，其中有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少妇神情疑惑地问道。
    “谁怕他了。他就是咱们街那个收高利贷的黑社会手下面的混混，一个成天打架的疯子，据说是十楼住的那女的的姘头。”另一个女人面红耳赤地反驳道，像是口中掌握着所谓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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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行走在空旷马路上的时候，方蓝才将头顶戴着的黑色鸭舌帽拿下来了。
    许久，一股卷着几片树叶的微风掠过，微微吹动起他凌乱的、汗湿的白发，他的神情好似仍旧没有产生什么变化，薄唇微抿，浅棕色的双目曾有一刻微微注视着地面，眼中仿佛藏纳着一些异常晦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