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诺(23)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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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五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以后,方蓝便一向厌恶着这个始终会向他挂着虚伪笑容的女人,甚至当他望着她时,冰冷的视线常常轻贱到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如同婊子般的存在。
    从他十三岁的时候开始。
    -
    方诺已经习惯了方蓝的这副冷漠态度,这副后者将近维持了十二年的态度。
    不论是方蓝尚未懂事的那几年里对自己表现出的那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态度,还是在他懂事后的冷嘲热讽与时常朝她投来的轻贱、厌恶的目光。仿佛在他的眼中,她并非是一个活着的同他拥有相同权利的人,而只是一个垃圾,他们全家人都能够践踏的垃圾。
    而她,大约是余留的自尊也早已在这城市的灯红酒绿之中丧失了,她幼年时尚且在她骨子里挣扎的那只渴望自由和快乐的鸟也早已成了一团腐烂的肉,她竟已经懦弱地任由他们随意践踏、随意摆布。
    方诺做午饭的时候,方蓝出门了。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运动套,后颈上露出一片黑色的刺青,头上戴着顶黑色帽子,同他满头凌乱的白发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方蓝的面容略微青涩,眼形狭长眼尾却微微下垂,浅棕色的瞳孔却并非是少年人常有的浮躁,而且显得很一副冷漠而疏远,仿佛阴郁的眼底沉淀着无数无法轻易被解读的东西。
    他如同往日一样,一声不吭地就出门了,仿佛是不愿意同方诺在一片狭窄的空气共同里呼吸。
    方蓝一向如此,对她的厌恶实则已经在这十几年上升到一种常人难以估计的程度,他的性格阴郁而冷漠,直至发展成如今这种不到必要时候连同她交流也不愿意的地步。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她忽然才产生一种发觉,仿佛她一旦回到家,背后那些曾在医院里带给她痛苦折磨的炙热目光就好似忽然消失了一般。
    最终她只是随意解决了几口午饭,便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她的房间里除去一张蓝色的床、棕色的桌子,便唯独唯有一台老旧的电脑,配置很差,她平常不怎么使用,只有时偶尔在电脑上开启直播时会用。
    于是电脑的速度便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她擦了擦屏幕上蒙的一层灰,沉默地开启了电脑后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待了将近十分钟,屏幕终于由漆黑转而变为一片刺目的蓝,草原般绿色的壁纸上才缓慢地冒出十几个图案不同的图标,像是一条鱼嘴里吐出的气泡,停顿一下,冒出几个,停顿一下,又冒出几个。
    她撑着下巴望着屏幕,忽而肩膀颤抖了一下。她发觉自己的意识忽然飘的很远,飘向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直至电脑的开机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仿佛在方才那一刻灵魂终于飘回了自己的这具躯体,仿佛在这十几分钟之间,她等待的并非是一台号称智能的电脑开机,而是一位老年痴呆的老人结结巴巴地妄图吐露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方诺才打开了桌面上一个名叫“绿意直播”的软件,那日她进入青村探险后,走到一半信号便中断了,连带着手机上开启的直播大概也被强行关闭了。
    直播间大概又会产生许多质疑的声音,想到这点,她的眼神不动声色之间黯淡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青村,想起那只拥有着血红双目的鬼影,握着鼠标的手就好似无法制止地轻轻战栗起来了。
    为什么,它会一直缠着自己。
    直至她进入自己那个直播间,是一个名字叫“跟着温柔姐姐一起恐怖探险”的恐怖探险直播间,人气异常的惨淡,关注人数只有19001个人。
    一点开直播间便有零星的几条评论随着系统提示的声音跳跃出来了。
    “直播是死了吗?这么久都没上线了。”
    “一个女的搞什么恐怖直播哗众取宠,我看主播身材很辣,乖乖地去舞蹈直播间跳舞去吧。”
    “…”
    她的目光扫视过这些话语,只是眼里凝聚了些许的失落,便再无其他了。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仍旧很大,即便人人口中都说着男女平等,大概由于生理结构与某些因为繁殖而不得不进行的行为,再在那些嫉妒或者由金钱产生的欲望的调味料之下,仍旧会有许多文化素质不高、并且骨子里某些东西腐烂掉的群众跳出来借此重伤他人。
    用一个词语大概便能够概括了。
    “妓女。”
    方诺望着这条短暂的评论,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站了起来,随后疲倦地倒在了床上。
    -
    午睡的时候,方诺做梦了。
    梦里始终一片混混沌沌的,直至黑暗忽然被照亮,她的眼前忽而出现了无数张在妖艳霓虹灯下显得模糊而糜烂的面孔,那些男男女女们闭着双目仰着头的样子沉醉极了,仿佛是在阳光之下感受着霓虹灯的照耀。
    她甚至感到自己也在这片由霓虹灯支撑起来的黑暗之中,母狗一般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赤裸的身体被几根白色的布条所绑缚着,神情不受控制着,淫荡到好似聚集了千万个女人面孔上的空虚神情。
    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就好似被炙热的火焰所吞噬了,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舌头湿润干裂的嘴唇时的那股轻微的刺痛感。
    直至她忽然感到什么了用力地推了她一把,仿佛身体忽然便直挺挺的砸落到一片烂泥地里。
    在那一刻,忽然响起了无数尖锐到仿佛能够刺破她耳膜的笑声,甚至是男人们低低的、却充斥着恶意的笑声,他们仿佛正用着一副打量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她的后背。
    赤裸的身体不安而恐惧的扭动着,她感到忽而有无数只手在上面用力地抚摸,冰冷而粘稠的舔舐感,甚至是脚腕手腕被绑缚住是那股无力的感受。
    -
    从梦中惊醒之时,她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自己冰冷的脸颊。
    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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