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有木愣愣的点了点头，结果没想到这小姑娘见他放下了餐具又开始说起来了：“您这就吃饱了吗？少爷回来看到肯定又得不高兴了。”
    “他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秦北泽拒绝了阿瑛再吃一点的提议，在她让人把残羹撤下之后他才这么问道，“我还以为他脾气不错。”
    “这……这就不是我们该聊的事情了，秦先生您要是觉得闷我陪您聊点其他的也行。”他没想到阿瑛竟然是个口风紧的，秦北泽没在她这儿讨到结果，索性也就直接换了话题，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那你帮我把电视开了吧。”
    “少爷说现在还不行，您刚醒来不久，不该做这么费神的事情。”阿瑛拒绝得也一本正经，秦北泽竟觉得她有那么些像那种世袭的家仆，一言一行都是遵照着主人的要求来做。不过好在他对于电子产品的需求还没有那么强烈，提出这么个要求也仅仅是顺势而为，虽然他确实无聊的很。
    秦北泽轻哼了一声，这种被限制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对于还有点恍惚的他来说好像确实也没太大的妨碍，他说不准这是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他所处的这间屋子里残留着他活过的气息，甚至连阿瑛和邵飐的言行都像是埋在他挤满了棉絮的脑袋里的记忆。
    或者说疑似记忆。
    “那我能做什么？”他试探性的询问，想从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姑娘嘴里问出点什么，哪怕他已经失败了两次。
    阿瑛就站在他的床尾，上前两步来帮他掖好被角后又退回了合适的位置。她像是照本宣科一样开始仔细清数那些为数不多的被邵飐同意的事情：“您可以看看书，少爷说还会给你带点小玩意，如果您觉得闷还可以去花园逛逛，，不过那得等您身体好些了再说。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我还以为这是他的公寓。”秦北泽本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顽疾，除却他一头扎进死神怀里，大概只剩下细菌与幼虫能腐蚀他的躯体了。他觉得自己想要连打十个哈欠，站在床尾的阿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忽远忽近，“还有，你说了跟他一样的话。”
    “因为这都是少爷交代好的事情啊。”阿瑛答的理所当然，她帮秦北泽撤掉了枕着颈椎的枕头，像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您还是快点好起来吧，这儿是少爷郊区的房子，您出事以后他就在这儿常住了。”
    “你是说码头的事情？”秦北泽用中指抹掉了眼头的泪水，他总觉得指尖粘上的是鲜血，让他不禁蹙住了眉头。他没多在意阿瑛的表情，却被这小姑娘有些失态的回答给惹得抬起了头。
    “这，您……您说什么？”
    “邵飐说的码头的事情，怎么了吗？”
    “没什么。”阿瑛露出个有些尴尬——这只是秦北泽的主观臆断——的笑容，随后把一时有些无措的手背到了身后，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健谈而又和气的模样，“我还以为少爷没跟您讲这事呢，被这么一问我还有点发晕。”
    “所以你也知道这件事。”秦北泽努力打起精神，想把脑袋靠在床头上，“这是要紧的事情吗？”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等少爷回来了您再问他吧。”她的太极打的极好，三两下又把话头抛到了不在场的邵飐身上。秦北泽隐约觉得这其中有点蹊跷，但又确实说不准是除了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困极了，或者说是他的躯体困极了，他的眼皮有点儿打架，可他分明才从一场梦中清醒过来。
    “您又困了吧，我才跟您说要好好休息。”他只能听见阿瑛温柔的声音，从耳蜗里钻进去，用纤长的手指安抚他困顿的神经。秦北泽无法抵挡这种来自躯体的疲惫，双眼闭了又睁最后跌进梦的泥沼。
    他浮浮沉沉过了好久，隐约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脊髓钻入大脑，像是在很久之前的夜里，又像是近在咫尺的梦乡，某种源于病痛的疲乏席卷他的全身，然后在一撮小辫的面前化解。秦北泽能分辨出那是邵飐的模样，带着一丝冰凉掌控住他的梦境。他仍旧是噙着嘴角的一抹笑意，像把一池春水揉进他温和的眉眼里。
    秦北泽能断定这只是个梦，可邵飐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温柔，温柔到让他想逃离，不仅仅是逃离这个梦，甚至是逃离这个人。